第四十六回 云梦泽
第四十六回云梦泽 夕阳染红了云梦泽，这是秋天了，炎热的夏季已经过去了。但这是初秋了，天气中已经透着凉意了，这片皇家禁地异常安静，这两天又加强了禁卫。 广汉做梦梦到了这里。美酒佳肴摆在了湖边，天仙一般的侍女侍立在边上。湖面上的小洲之上是个小小的舞台，一群歌女在那边表演。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歌中唱的是诗经中的诗句。 “王生！你出来！”赵广汉叫着，他推开了来搀扶他的侍女，这些美女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没有人理他，他于是安静了下来，静静看着湖中的歌舞。 “赵君，我在此地表示对赵君感激。”广汉回头看见地上伏着一个身着华丽秀衣的女人，看不见她的脸，她的手高高举起，她的脸深深埋在两臂之间。 赵广汉没有去扶她，因为男女有别，他自然是很有分寸的。那女人慢慢直起腰。跪坐在了他的面前。 “卫夫人！好久不见了！”赵广汉认出了面前的女人。他的心却跳得更快了，这个神秘的卫夫人是京城众多男子中的女神，可惜没人知道她的身份，最靠谱的说法，她是先帝的妃子。而如今，云梦泽的排场更坚定了广汉这个想法。王生可真厉害，能把她请来。歌舞加上美酒，云梦泽宛如天宫。 歌声虽然愉悦，但是卫夫人的脸上却是愁云和泪迹，呆呆望着云梦泽中的舞台。这是幻象，赵广汉提醒自己。 “敢问夫人可是这里主人？” “今夜主人是赵君，赵君满意了，奴婢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有那么美好的场景，为什么我见了，心中还是空荡荡的？”赵广汉问道，他在这种亦真亦假的情景中似乎在游离。 “赵君并不想见我，而是想见天子，但是天子没有脸面来见赵君。”卫夫人说道，她的声音颤抖着，明显是在哭泣了，“您是我从小就想学习的榜样，如今却要落一个这样的下场。” “夫人应该知道我要远行再不能回来了，所以伤心是吗。” 卫夫人点点头，却禁不住拿袖子掩面。 “夫人，你还记得商鞅吗，几年前我们谈起过他，秦法的先驱者却死在自己制定的法之下。”赵广汉这时反倒觉得应该安慰这位夫人了，说是来奉命娱乐自己的，却始终哭哭啼啼。 王生忍不住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跑了上来，示意卫夫人下去，说道：“您应该坦诚相对，才对得起赵大人。” “我做不到！”卫夫人撕心裂肺叫了起来。 “你还年轻，经历得还不够，我看透了这人世间的冷暖，朝廷的尔虞我诈，你要伤心的地方还有很多。” “赵君，您为什么会像别人一样爱财？”卫夫人问道。 “因为我是俗人，我需要钱，钱真是好东西，它也可以帮助人，那些财主不缺那几个钱。”赵广汉说道，“就像夫人，至从你跟了先帝从来不愁钱。而未发达之前的你会为能得到些许赏钱娱乐那些贵人，我也需要那些贵人的钱。” “我也是俗人，赵君，我也做了很多错事，我也害怕。”卫夫人说道。 “怕是人之常情。”广汉说道，“这一切都是天定的，你只需做好自己而已，就像我一心想找个贴心的人却始终难如愿，因为我不可能和他有结果，你可有贴心的爱人？” 爱人？嫣儿？她不能爱。 “我也无法给最爱之人一个完美的结局。”卫夫人说道，“先帝也无法，他爱他的皇后，但是畏惧霍光。因此不得不躲着皇后，世人皆以为先帝钟情于我，哪知这里只是我与他的协定，只为共同对付霍家。我不想伤害霍家的人，但是有时却不得已。” “我想回去看看妻儿了。”赵广汉站了起来。 “龚都尉，你陪赵大人回家看看，”卫夫人说道，“只要在匈奴使节来京城之前接回他就是了。” 上林都尉龚遂伏地说诺。赵广汉突然说道：“夫人还会跳踏春吗？” “苏师傅教的终身难忘！”卫夫人令人翩翩起舞为他送行，自己弯腰辑手立于路边。 夕阳染红了天边，长袖翩翩，悠扬的宫廷音乐充满了天空。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上都是星星了，歌女们也都散去了，卫夫人一直独坐在美食边，一动也没动，没有人敢上来打扰这位夫人，只有一些使女还跪坐在她的身边，因为她没有说一句话。 “都散了吧！”张婕妤的出现让那些侍女们有了走的理由。对于这位陌生的夫人，她们并不知底细。 天上的星星闪耀着，没有月亮的夜却并不暗，张婕妤跪坐在他边上，却没有说一句话。 王生饮了很多酒，他一下子挡在了病已的面前把酒杯直接放在了他的唇边：“饮酒！” 这杯酒，没人能够拒绝，第二杯也是，醉了，醉了，他醉倒在张婕妤怀里。而王生拍案而舞。 “天凉了，龚都尉，你背他去我房里。”张婕妤说道。 “小的是独自一人，不可以随便出入宫闱，不如让小的去叫人。”王生告辞了，他酒量很好，多数时间是装醉。这夜色茫茫，要找一位宦官才行，他跌跌撞撞跑了百米，一头撞在了一个人身上，那个人反正比自己高大。他拉了此人就来抬人。 杨恽被一个醉鬼拉住，要自己帮忙。上林苑里本不可以随便进来，但他听舞娘说这里有场盛宴，爱好音乐的他于是偷偷换上了宫里杂役的服饰混进来，公孙芷若是这场盛宴的主舞，这位芷若姑娘一直闻其名而没有机会见到，这次能够欣赏到长安第一美女的舞姿也不算白来，只是没料到让人拉到了宴会的主人面前，在主位坐着一位端庄的夫人，看上去很是面熟，是天子最喜欢的张婕妤，杨恽见过张婕妤，张婕妤也认识杨恽，只有王生不认识。 “怎么是你，你可知道这里不能随便进来？”张婕妤说话不留面子。 “夫人私自在这里与男人饮酒，可是符合礼仪？”杨恽说话历来尖酸。 “这位是管理上林苑的官员，不是外人，我自恃没有错。”张婕妤说道，“你还是收敛点好，杨公，陛下不喜欢太张扬的人。王生，这就是你找来的人吗？下次要看清了才是，不是自己的人不要随便使唤。” 王生说道：“婕妤说得是。” 张婕妤说道：“你既然来了，就帮我把他背回我寝宫。”杨恽这时才注意到张婕妤膝盖上枕着一个喝醉的美人。 “婕妤，这恐怕不行，男女有别，您应该叫几个使女做这件事。”杨恽直接拒绝了。 “你真眼拙，他你都没有认出？陛下今夜郁闷，多饮了几杯，你昔日不是见过吗？你们几个不是经常在一起玩吗？”张婕妤只当杨恽与戴长乐是一般的人，却不知道他家是世家，礼仪方面比较注重，戴长乐他们做的事未必叫上他，怕他讥讽。 “卫夫人！”杨恽说道，“我认识，她是昔日先帝的女人。” “你这么多事做什么。你帮还是不帮？”王生说道，“扭捏作态也是惹人厌的。” 杨恽于是上前扛起了卫夫人，只觉得她比看上去要重些，张婕妤命他把夫人带到她在上林的寝宫里。杨恽却回味着刚才张婕妤的话，总觉得肩上人有异，到寝宫灯火阑珊处，他方明白，这气息也算熟悉。这个人还真是无赖，竟然剃了胡子。 “你怎么会这样？”杨恽看着醉眼熏熏的人问道。 “我还像男人吗？”他回道，“连个人都保不住，朕宁愿当个什么都不管的小妇人。” 杨恽随手把案上壶里的水扑到了他脸上，他似乎清醒了些：“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