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助益
宁嫔心里这般想着,视线又扫向邬昭仪。 如今邬陵桐从婕妤升到昭仪,一宫主位,连皇上都已经吩咐萧皇后给她迁宫。 萧皇后安排了她同邬昭仪同住。 原本这是她梦寐以求之事,毕竟邬昭仪怀有身孕,皇上定会常来看她,但也因为她怀有身孕,注定了不能伺候皇上。 那么与邬昭仪同住一宫的妃嫔便有侍寝的优势。 宁嫔原也欣喜,平常她与邬昭仪也时常走动,关系也很友好。 但自出了邬陵桃之事后,宁嫔是越看邬昭仪越不顺眼。 邬家的女人都那么让人心生不爽。 可又偏偏那么好命。 邬陵桐自入宫后便深受盛宠。 邬陵桃原本是兰陵侯府未来的媳妇,如今眼瞧着又要一跃成为新任陈王妃。 而这个邬八月…… 宁嫔又看向邬八月。 听说邬四姑娘深得太后喜欢,说不定以后也会凭借太后的疼宠匹嫁高门。 甚至有可能让太后懿旨赐婚。 宁嫔越想心里越不得劲,面上便显出了些怨恨的情绪来。 姜太后全都看进了眼里。 “说起来你们姐妹也有些时日未见了。” 姜太后和煦地笑着,慈爱的脸上满是真诚。 “难得今日你们姐妹在这儿碰到了,你们就好好叙叙旧说说话吧。” 邬昭仪起身拜谢,邬八月也只能跟着起身,口称“谢太后”。 姜太后一脸慈爱,看向邬八月,伸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你身子骨不好,平日可要多将养着,别让你父母祖父母担心。” 姜太后柔媚地轻声一叹:“邬老乃我朝栋梁,为皇帝做事殚精竭虑,朝堂上心系天下百姓,归家后还要担忧小辈身体状况,铁打的人也吃不消的。你若是孝顺,可要好好珍惜自己个儿身子才是。” 邬八月僵硬地听着,干瘪地回道:“太后所言极是,臣女定当珍重己身,不让祖父……cao心。” 姜太后十分满意。 她又轻柔地拍了拍邬八月的手,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红玉髓嵌银丝手镯,套在了邬八月的手上。 “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将来哀家一定做主,为你择一门好亲。” 姜太后掩唇笑了笑,似是打趣邬八月。 她又对邬昭仪道:“你可别怪罪哀家抢了你这做jiejie的差事。” 邬昭仪脸上的笑意更大了。 “能得太后的喜欢,是八月的福气。” 姜太后随意地睨了眼面色不太好看的宁嫔,微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 “行了,都下去吧。哀家也乏了,到底是不如你们年轻……” 姜太后感慨一声,随手挥了挥手。 这当中属邬昭仪地位最尊,是以她起身出言告退,宁嫔和邬八月随她福礼退了出去。 邬八月心里有事,自顾自盯着脚尖往前走,直到宫娥出声唤她她才停下步子。 “大jiejie……”邬八月茫然地看向邬昭仪:“还有……事吗?” 邬昭仪脸色不算差,许是欣慰邬八月能得太后的青眼。 但也绝算不得好。 她没好气地道:“唤你好几声了,只顾盯着脚下往前走。脚底下是有金子不成?什么时候西府都穷到要嫡出姑娘捡金子了?” 邬八月没来由地反感邬昭仪这种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语气,在姜太后那儿受的憋屈顿时溢了出来。 “要比穷富,东府应当比西府更穷吧。” 邬八月这话无疑是在打邬昭仪的脸。 但好在这儿只有她们姐妹两人,宁嫔早就因为心里不痛快而和她们分道扬镳了,周围伺候的也只有邬昭仪的贴身心腹宫女。 “听说你脾气好了许多,如今看来,倒还是那娇蛮性子,半点没改。”邬昭仪抻抻腰,一副不与她计较的姿态,斜睨邬八月一眼道:“陵桃出事,倒也算是因祸得福。如今你也得太后青眼,将来必定能得嫁高门。我们三姐妹……” “大jiejie有话直说就好。” 邬八月打断邬昭仪。 邬昭仪脸上闪过一瞬尴尬,但到底是在宫中历练过的女人,很快就恢复了过来,道:“我只是想说,既然我们姐妹几个都有这样的运道,可都要好好把握。尤其是你,在太后跟前多献献殷勤,讨讨她老人家欢心,没有坏处。将来嫁个公门侯府的少爷,对咱们邬家,那也是一大助益。” 邬八月莫名地看了邬昭仪一眼,默不作声。 宫娥提醒邬昭仪:“娘娘,该回去歇着了。” 邬昭仪蹙眉又问邬八月:“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听懂了。”邬八月点了点头。 邬昭仪满意地一笑,走近邬八月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我就知道,八月是个聪明的姑娘。” 邬昭仪弱柳扶风一般,施施然地走了。 邬八月站在悦性居半坡之下,看着一片青青草地,嘴角微微扯出一个苦笑。 她听懂了,邬陵桐这个大jiejie是要她攀附太后。 可是她并没有答应。 姑且不论她和太后之间存在的天大的罅隙,单就是邬陵桐所说,给邬家添助益这一项,就足够让她望而却步。 那哪里是给邬家添助益? 父亲这一辈官做得最高的,也就是父亲的正四品太医院同知,其余叔父、堂叔父,还有邬陵桐的亲父,她的堂伯父,在朝中官位比正四品低,多半还是挂的闲职。 邬家凭仗的,也不过只有东府辅国公府的响亮名号和祖父“邬老”翰林之首的崇高之位。 邬昭仪是太傻还是太天真?真以为只凭几个邬家女儿的婚姻就能成就一番“伟业”? 邬八月知道她的打算。 她想要生下皇子,在后|宫之中呼风唤雨,甚至能直逼萧皇后的后位。乃至皇上百年之后,她的儿子可以登基为帝。 好大的野心! 东府也是这样希冀着的。 可是邬八月还是觉得难受。 身体记忆中,那个清高孤傲,对所有人都淡淡的,对任何事都一笑而过的大jiejie邬陵桐,终究是浸入了后|宫这个大染缸里,将她原本的纯白渐渐染出了别的颜色。 但邬八月没办法责备她。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她对生活和未来的选择谁能说是错? “可我无法达成你的要求,大jiejie。” 邬八月望着邬昭仪渐渐远去的轿辇,声音淡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