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信仰之跃
成绩排名和拍照片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对于这个问题林曦是百思不得其解。 回到家吃饭的时候，问了林爸林妈一句，结果陈珍露出很意外的神色，问道：“市一中没有这个规定吗？” 按照设定，林曦就是从市一中转回安河一中的，但她哪知道市一中是什么鬼，赶紧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陈珍却误会了她的意思，还以为市一中没有呢，赞叹道：“这样啊，那我们学校领导还是挺有想法的嘛。” 接着她就给林曦解释起来。 原来每一次重大考试，包括月考期中期末考什么的，分开文理，年级前五十名都会上一个叫“光荣榜”的东东，拍个照片加上几句寄语，陈列在校园宣传栏让人敬仰。前几年还是直接罗列所有学生成绩，贴个榜单了事，后来估计觉得这样对成绩差的同学不太友好，又好像听闻哪些学校也这么搞，于是就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了个去，这是置顶鞭尸的节奏啊。 林曦悄悄吐着槽，吃过饭看看时间差不多，就下去往教学楼那边走过去。 到了地方，已经围了一堆人了，望见她走过来的身影，神情分外诡异，有两眼发直的，有用锐利的目光装酷打量的，有好奇羡慕的…… “是她吗？” “就是她，我去，真的美爆了啊。” “喂，快醒醒，擦擦口水。” “我也是第一啊，妈蛋，同为第一，我怎么感觉我是倒数第一呢……” “唉，别提了，同样都是人，差距为啥就这么大呢！” “学渣瑟瑟发抖……” 不仅仅是同为高二的同学，高一高三的也一个样子地窃窃私语。看来经由老师之口，林曦的大名已经彻底荼毒，呃，轰炸了整个学校，至少一帮子学霸就听得震耳欲聋。 对于这样的眼神和议论，林曦几乎都免疫了。见她过来，带队的老师眉开眼笑，安排她先拍了，一众被插队的小学霸敢怒不敢言，也不好意思说先到者优先，谁让人家分数已经飞上天与太阳肩并肩了呢，在学校里成绩优异者自然有特权，你行你也可以啊，不行还是别叽叽歪歪了。 在照相机前站定，背对肃穆无言的教学楼和身后怒放的鲜艳花朵，林曦双手十指交叉，自然垂到身前，露出一个温婉的微笑。风吹过她漆黑如墨长长的直发，在胸前身后温柔地拂动，在这一瞬间，后面的鲜花都失去了颜色，周围不少人都觉得自己心脏猝不及防中了一箭。 摄像师啧啧赞叹，抓住这难得的一刹那，把她这一刻的容光笑貌永远凝固在胶卷之中。 拍完之后，林曦依照老师的指引，走到一旁搬出来的办公桌前，上面摊了一个大大的本子，已经有先拍的人留下了字迹。她瞄了一眼，不由扑哧一声乐了。 “给第一跪了！” 嗯，这是同年级理科第二的话，考了671分，跟她差了将近80分，换谁都得跪。 “第二都跪了，我也跪了吧2333。” “前面的你们别这样，我很慌啊。” “绝不向黑暗势力低头，向第一发起悲壮的冲锋！” “楼上的sao年志气可嘉，去吧我会帮你收尸的。” “同为第一，我感觉没脸见人了。” 这条留言是文科第一留下的，成绩是665分，感觉好心酸的样子。 高一高三的也来凑热闹。 “自古二楼出变态，幸好我是高三的哈哈哈哈，高二的学弟学妹们你们还好吗？！” “谁都别拦我，我要抱林曦学姐大腿！！” 林曦擦了擦冷汗，还好看名字，这是只萌萌哒的高一学妹，看来她的确是刷爆学校了，十条留言倒有三四条和她有关的，那么，她要留些什么言辞给人瞻仰呢。 想了想，既然都那么不正经了，她也严肃不起来啊，拿起笔，刷刷在纸上写下“沙发！！”几个字符，满意的点点头，放下笔就先行离开了，也不去理会后面来留言的人有啥看法。 今天天气也是不错，林曦回去的路上轻松而愉快，步伐平静而悠然。 但有句话说得好，人生无常，世事难料，生活是个大转盘，你永远无法预料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也许是不经意买了张彩票结果中了它妹的一个亿，也许是无辜地走在路上结果地下钻出头哥斯拉…… 隐藏在风平浪静背面的是诡谲莫测。 林曦没中一个亿，也没遇到哥斯拉，只是在走到教师宿舍楼时，哼着歌正打算上去，突然听到旁边的女生宿舍楼传来一声高分贝的尖叫。 这尖叫是这么的撕心裂肺，高遏云霄，贝爷来了估计都得掩耳而逃……林曦用了0.01秒的时间吐了个槽，又用0.01秒思考是不是某个娇贵的妹纸看见了老鼠小强啥的，但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她听出来了尖叫里面蕴含的十分恐怖的意味，一般来说，人只有在看到极端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时才会叫得如此惊怖。 下一秒，更多的女生尖叫声加了进来，还有推搡床桌声，咚咚的匆忙脚步声……各种各样的声音彻底将本已午睡时间静谧的校园搅成了一锅乱哄哄的粥，还有人在大哭着声嘶力竭喊道：“跳楼啦，有人跳楼啦……” 林曦脸色大变，猛地站定，转头看去。 这幢女生宿舍楼呈U字型结构，高有七层，此时每层楼门前的长廊栏杆上，挤满了跑出来的女生，个别甚至因为急匆匆而穿着清凉，个个都抬头仰望着楼顶某个地方，脸色极端惊恐煞白，哭叫连连，有的都捂着眼睛不敢再看，也有的神志还算清醒，呼拉拉就往楼顶冲，但…… 楼顶上一个小小的单薄的身影，已经爬上了砖石砌成，镶满浅黄色瓷砖的围栏，低头俯视楼底的水泥地面，凌乱的长发盖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清她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 有风从海边吹来，身影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要直坠而下。 我艹……林曦给了0.01秒自己骂脏话的时间，她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人是谁，除了她的同桌李小霞还有哪个！少女你这是要逆天吗，一言不合就跳楼！还以为回复正常了，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回光返照，玛了个蛋！！ 从前身到现在，林曦都只是在新闻上看过但从没有亲身经历过有人跳楼的场面，更别说这人还在她身边坐了一上午，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荒诞的事么？感觉完全像是在做梦一般。 但没时间让自己沉浸在这种思绪和懊悔之中，林曦猛然转身，脚下用力踏地，全身力气轰然而动，拼命往那边跑去，不管来不来得及，如果不抓紧速度做点什么，她觉得自己绝对会后悔终生。 这时候她无比庆幸把体质加到了十五点，不比专业百米运动员慢的地步，也无比庆幸所在的宿舍楼离得不算远，也就二十余米的距离，在她的拼尽全力下，跨过这段距离，再飞奔到二楼走廊楼梯口，也不过3秒多时间。 但就在这一霎那，林曦听到所有女生齐齐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凄厉尖叫，就在面前，倚在二楼栏杆处本来伸头出去张望的女生，也都惊慌失措地捂脸蹲地，心底忽而一下子就凉透了。 终究来不及了么？！ 外面的空中，一团黑影越过二楼檐顶，慢慢袭入她的眼帘，感谢变态级别的动态视力，林曦清晰至极看到李小霞头下脚上缓缓倾斜的身体，看见她闭着眼睛嘴角挂着的解脱般的安详微笑，看见两串晶莹的泪珠点点滴滴，断了线的珍珠一样甩到空气中的样子…… 电光石火间，林曦脑中一片空白，一股强烈的电流从脊椎直击而下到达脚尖，身体本能地顺着刚刚从楼梯冲上来的强大动能，一个踏地飞跃，跳到栏杆上，又是一个大跨步，直冲而出，身后飞扬而起的长长黑发，义无反顾的身姿，绝美无暇的脸上露出的坚毅神情，向半空中坠落的李小霞用力伸出的纤长双手……就此定格，成为在场所有见证者永远的记忆，在以后的岁月里，深深久久无法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