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沈画的过去（2）
“六年前，四皇妹出阁，下嫁兵部侍郎之子吴江。吴江和四皇妹自小一起长大，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你也该知道，身为皇家子女，婚姻很多时候都不是由自己决定的。也不怕告诉你，除了四皇妹，我们姐妹三个都是父皇赐婚而非自己选择的。你是个例外，而四皇妹也是。 父皇原本并不想将四皇妹指婚给吴江，毕竟嫁给兵部侍郎之子并不能将皇家利益最大化。 只不过，父皇再想看重利益，他也是一个父亲，他不能视女儿的请求于不顾，何况他的女儿想要嫁的，也是一个出色的青年才俊。 父皇并未坚持将四皇妹指婚给他人，而是随了她的心愿，将她许配给心仪的情郎。四皇妹也就成了唯一一个自己挑选驸马的公主。那个时候，我们很是羡慕。”说到这里，沈潋波停住话头，瞄了沈画一眼。 虽然已经过去许久，但是沈画想起那个时候的心情，还是羞红了一张俏脸。那个时候，他们真的好幸福。 哎！沈潋波忍不住暗暗叹气，可惜，这条由四皇妹自己选择的路却并不顺畅。 “吴江是个很有才华的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刀枪棍棒，样样擅长；对于领兵打仗更是有不凡的见地。甚至对于政事，他也有自己独到而正确的见识。可以说，如果给他机会，他绝对能够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事实上，父皇当时也给了他机会。毕竟，他也是驸马，为国效力也是应该的。 四皇妹嫁入吴家后，丝毫没有公主的傲气，反而如同寻常女子一般，侍奉公婆，为自己的相公排忧解难。那时候，谁提起四皇妹都是赞叹不绝，称她是当今女子典范。 一年后，四皇妹产下一子，取名‘吴庸之’，小名齐儿。那是一个虎头虎脑，极其可爱的孩子，人见人爱。连父皇那么高高在上的人都忍不住隔三差五的召四皇妹带着齐儿进宫。皇家中人虽然感情淡漠，但是齐儿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就像是一座桥梁，让所有的人都以他为中心连接在了一起。 三皇妹，你别以那种不屑的目光看我，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时候你经常派人送吃的过来给齐儿，还要捎带上极其可笑的理由，什么是给你家玉儿做吃的时候多做了，厨师手艺不错，不吃就浪费，这才送给齐儿的。”沈潋波看到沈昳丽有些不屑的目光，毫不客气的点破她的往事。 沈昳丽气的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却难得的没有出口反驳。 沈潋波也不管她，又沉浸在回忆之中。 “齐儿自小也聪慧至极，嘴儿可甜了，见谁都不怕生，见人就叫，大家都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送到他面前。甚至连我们几个的儿女自打有了齐儿这个弟弟之后，都慢慢的改掉原本的傲气和坏习惯，虽然还会有些别扭，却也开始变得开朗和懂得关心他人。当然，对这个最小的弟弟都疼爱的不得了。” 说到这里，沈柔几人都开始微微笑了起来，齐儿真的是一个很奇特的孩子，无论是多么别扭的人，跟他接触一段时间之后，都会学着面对真实的自己，学着真心的去关心他人。那个时候，是皇室中人最真实的面对自己的时候，也是最团结的时候。 沈潋波灌下一大口茶，毫无公主风范的抹嘴，继续道：“但是齐儿身体并不是很好。他很会生病，受一点凉都会引起严重的风寒。所以，大家最怕的就是他生病，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护着他，他的几个哥哥jiejie也都知道，所以陪他玩的时候，也会像个小大人似的学着照顾这个体弱的弟弟。 在大家的呵护下，齐儿也总算是平安的长大了。跟吴江学武后，身体也逐渐壮实，终于也不常生病了，大家这才慢慢的放下心来。 那几年，沈家的人自执掌大权后第一次真正的像一家人。 可是，齐儿三岁的时候，一直身体健康的吴江忽感风寒，一个月后，竟是这么去了。 相敬如宾的驸马去世，四皇妹虽然痛苦，却还有齐儿这个懂事的孩儿，也算是个莫大的安慰。 齐儿也真是乖孩子，他小小年纪却知道母亲和祖父母的伤悲，一直乖巧的安慰他们。 可是好景不长，我们都只看到齐儿的贴心，却忘记了他的身体曾是那么的脆弱。四皇妹和兵部侍郎夫妇还沉浸在失去相公和儿子的悲痛中，忽略了齐儿平时偶尔表现出来的病态。 而我们几个，说起来那么疼爱齐儿，却根本没有发现齐儿的异状。反而是齐儿的几个兄姐提及，但是，我们只当是孩子的玩笑话，根本没有在意。 等我们注意到的时候，齐儿已经是病入膏肓。 父皇急了，召集宫中最好的御医替齐儿治病，却个个都束手无策。 张贴皇榜，召集天下名医，却还是无人能说明齐儿到底得了什么病，我们，我们竟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齐儿一天比一天虚弱。 可是，可是齐儿哪怕是已经说不出话来的时候，还是拼命的硬撑着，试着告诉我们，他很好，别担心······” 说到这，一向如男子般坚强的沈潋波眼眶红了起来，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她立刻收住话头，偏过头去。 沈画更是泣不成声，她的齐儿啊！ 沈柔一直用手帕拭泪，而一向跟几人不合的沈昳丽侧过头去不语，不过齐熙羽确信自己听到了她间歇性的抽泣。 齐熙羽不知该如何劝导她们。 前世的蓝雨并没有孩子，也没有亲近的孩子，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失去孩子的滋味是如何。好几次想张嘴安慰，却发现自己竟然是语言匮乏，最后还是徒劳的闭上嘴。 沈潋波毕竟不是寻常女子，很快收整好自己的情绪，这才转回头继续说道：“齐儿真的是个好孩子。可是，我们救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痛苦，可是那个傻孩子，宁可自己忍受痛苦，也不肯就这么去了。御医都说了，齐儿能撑那么久是个奇迹，按照他的身体状况，他早该去了。 可是我们大家都明白，齐儿只是不放心四皇妹和他的祖父母。他害怕他走了的话，他们会撑不下去。 所以，无论他怎么痛苦，无论我们怎么求他，他都死死的撑着那口气。” 沈潋波又说不下去了！ 齐熙羽有些动容！这孩子该是怎样的坚强？竟然可以忍受身体的痛楚，死死不肯咽下那口气。那才是他的解脱啊！ 出乎她的意料，沈昳丽接口道：“最后，连父皇都哭着劝他就安心的走吧！可是，齐儿还是不肯。四皇妹实在不愿意再看着自己的孩儿受苦，当着我们的面，震断了齐儿的心脉······” 沈昳丽没有再说下去，也无需再说下去。 齐熙羽已经能够明白，为什么沈跃他们如此对待沈画。 即使心中早已知道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但是，当事情真的发生在他们眼前，能不能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不过，齐熙羽看了正小声哭泣的沈画一眼，心中很是佩服她的魄力！ 能够亲手震断爱儿的心脉，这得要有多大的决心！ 如果因为这样她就必须要受到亲人和他人的排斥，齐熙羽决定，一定要帮这个可怜又可敬的皇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