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丫头
去秋禧堂请过安后，沐太夫人留照例留了沐清婉和沐清漪用早膳，许是受过沐苏氏的叮嘱，沐清婉表现地不如以往活泼，姊妹二人静静把饭吃完。 早膳后，沐太夫人叮嘱沐清漪好生待在屋子里绣嫁妆，再不提跟在小苏氏身后管家的事。 想必冤魂索命这件事就算没有发生，沐清漪名声还是受到了影响，沐太夫人让她待在屋中安心待嫁，总比不知好歹在府里速出蹦跶来得强。 三日后，秋姨娘的丧葬办妥，沐侍郎下朝后入秋禧堂给沐太夫人请安。 母子二人照例唠嗑了几句，沐侍郎忽然一本正经地说道，“儿子看上了原来在您身边服侍的春蓝丫头，母亲看能不能将她从大娘身边调回，给我收房。” “荒唐！”沐太夫人听到这种话，只觉一股闷气堵了在胸口，出不来更咽不下去。 她怒瞪双眼，声色俱厉地呵斥道，“她现在在大娘屋子，你这个做父亲的，有何脸面去要姑娘房里的丫头！” 沐侍郎却似下定了决心一般，笑嘻嘻道，“她原也不是一直服侍大娘的。母亲您再遣个丫头过去便是，何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我可没脸做这样的事。你如果实在缺服侍的，恰好前两天才买了几个丫头，还未经调教，想必你是喜欢的。”沐太夫人忽然觉得自己最近老了许多，很多事做起来不如以往省心省力，真是不服老都不行啊！ 那几个丫头原本作何用处大家心知肚明，沐太夫人倒要看看，他好不好意思！ 然而沐侍郎不仅满口应承下来，还舔着脸对沐太夫人道，“若那几个丫头用着不合心，儿子还是会来向你讨要春蓝丫头的。” 沐太夫人被气地险些喷出一口老血，沐侍郎却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然而不到十日，沐侍郎旧话重提，要将春蓝收房。 沐太夫人面无表情，“那是你房里的事，要收谁叫你媳妇儿讨去！” 心里明白这个儿子，因为受了刺激，故态复萌，回到了十五年前，玩世不恭的模样。 沐侍郎也不敢将母亲气地太狠，行了个礼出来，果然去芭蕉院找沐苏氏。 他这些日子的荒唐行径，沐苏氏都听在耳里，看在眼里，却懒得问懒得管，心里不住嘲弄，“还以为自己是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呢，看你能蹦跶多久！” “原是找老太太讨的，老太太说那是我的房里事，要你做主！”沐侍郎还真说得出来。 沐苏氏不似沐太夫人那般火大，夫妻这么多年，她最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听了那话，想也没想，一口答应了。 “你刚没了小妾，我这个做正妻的是该替你寻几个，哪怕传出去被人笑掉大牙，也是没法子的事。”答应是答应了，冷借着这个由头对沐灵昀冷嘲热讽一番，她何乐而不为。 “嗯！劳烦夫人了！”沐侍郎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你现在这副模样，诸事不宜，不然我何必寻那些人泻火！” “你！”沐苏氏难以置信地抬眼望去，看到那副油嘴滑舌的嘴脸，只觉深深的厌恶，她是他的正妻，怎能与那些身份卑微的小妾相提并论！ “你给我滚！”多年的涵养因为这句话消失殆尽，沐苏氏歇斯底里吼出这句话。 “消气！消气！这就走！这就走！”沐侍郎抬步离去，临走时不忘在火上添一把柴，“这么多来的夫妻，还是你在床上搂着最舒服！” “你给我滚地远远的！”沐苏氏尖着嗓子嚎道，丫头们俱摒弃凝神地低着头，不敢发出一丝儿声响。 沐苏氏一个人坐在榻上生了会儿闷气，忽然发出低低的笑声。 几十年的夫妻，她可不信沐侍郎会因为死了个妾而性情大变，上次他洗心革面是因为那个女人，这一次难不成是因为这个人的女儿？ 沐苏氏眯了眯眼，嘴角牵起一缕冷笑，“我倒要看看你要闹成什么样子！” 下午晚些时候，沐苏氏乘着软轿来到秋禧堂。 她难得出芭蕉院的院门，自要先去给沐太夫人请安。 太夫人在佛堂念经，许恩泽避而不见。 沐苏氏也知道老太太心里不舒坦，对陈mama客气地笑了笑，转而移身西厢。 沐清漪亲自奉上茶，沐苏氏接了，木着张脸，说明了来意。 春蓝恰好服侍在侧，沐清漪拿眼去看她的神色。 恰好春蓝也偷偷地往她看了过来，面色苍白，双目饱含哀求。 沐清漪心里有数，却知自己若帮着求情，无异于火上浇油，只得温声回道，“回太太，春蓝是祖母拨给儿服侍的，儿无法做这个主。” 沐苏氏放下茶盏，“她现在在你房里，我自要先来打个招呼，至于你祖母那边，则无需你来cao心。”语毕，示意丫头将她扶起。 沐清漪对着沐苏氏离去的背影行了个礼，直到她的身影在院门处消失不见，她才回过神，命丫头阖上屋门。 “你也听到了，此事我做不得主。”沐清漪见春蓝脸色面如死灰，手脚都忍不住哆嗦发抖，终究有些不忍。 “太太将奴婢拨给姑娘服侍，奴婢就成了姑娘的房中人呀！奴婢宁愿随便配个小厮，也不愿做暖床的丫头，还请姑娘帮奴婢！”虽知希望渺茫，春蓝还是一咬牙，双腿一弯跪在了地上，忍着哭，疾声求道。 事到如今，除了沐清漪，她也无处可求。 当爹的跑到女儿房中要丫头，此事说出去也不合礼数，沐清漪跌坐在椅子上，如何想不到这一层。 沐侍郎这是在故意落她的脸面！ 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他们的父女情，因为秋姨娘的死，破灭了。 “我尽量去找父亲求求情吧。”她坐在椅子上，内心满是苦涩，不管如何，春蓝一个奴婢，还是因为她的缘故，才被父亲给盯上了。 晚膳后，落锁前，沐清漪吩咐丫头掌灯，前往芭蕉园。 丫头来禀，沐侍郎在玲珑阁。 沐清漪只好又前往玲珑阁， 小苏氏前些日才买的八个丫头，以全被沐侍郎收入房中，此刻玲珑阁笙歌燕舞，醉生梦死，却不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该去的地方。 沐清漪远远站在院门外，只让红柳前去通禀。 春蓝自是不能带出门的，鸣琴她要贴身带着，扣门的活儿就落在了红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