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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对策

    程阁老微微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了两张纸往皇上跟前一递,皇上瞧了脸sè立刻沉了下去,程阁老道:“这是苦主的两张状纸,臣从顺天府暂时借出来的,碍于孙家的权势,他们并不敢上公堂,只si下里偷偷找人写了状纸送到了晏大人府上,晏大人带着人去问究竟,他们被吓得没一个人敢承认,徐景焕当时也在场,十分气愤,写了一份折子,原以为皇上嫉恶如仇,定会好好过问这件事,没想到居然石沉大海,毫无音讯,徐景焕觉得奇怪,再三的上了折子,发现皇上还是没动静,这才着急,托老臣把状纸呈皇上御览,说这天底下也只有您敢惩治孙家了。”

    为了上次孙继良的事,皇上已经惩处了常阁老和魏阁老,如今见又有苦主,皇上也觉得十分厌烦,冷冷看着常阁老:“徐景焕的折子呢?”

    常阁老这个时候隐瞒也没用了,皇上吩咐太监总管亲自去常阁老办公的地方搜出了徐景焕的十份折子,皇上一一看过,气的手直抖。

    徐景焕是什么人哪,新科状元,要说骂人不吐脏字,这本事谁也比不过他,更何况孙家的确可恶,他不过是稍稍渲染了一下苦主的冤屈。

    皇上却被那句“六月飞雪,苦无青天做主,十分寒心,何为天理公道”深深刺痛了,他一怒之下把折子摔到常阁老脸上,常阁老伏在地上吓得直发抖。

    程阁老道:“皇上励精图治,四海升平,如今孙家还是皇上的亲家呢,却纵容子孙为非作歹,这不仅让百姓寒心,也是给皇上脸上抹黑,皇上万不可纵容了。”

    第二早朝,皇上便罢黜了常阁老的阁老之位,又命顺天府审理孙家一案,孙家顿时陷入了水深火,而徐景焕十张折子和两张状纸,不仅扳倒了孙家,也参倒了一个阁老,自此一战成名!

    孙家所依仗的无非是常阁老,魏阁老和端王爷,如今常阁老下台,魏阁老怕被牵连不敢出声,端王又自觉面上无光,别人更不会主动求了,更何况孙家那些欺男霸女,横行霸道的事也确实没少做,如今顺天府的衙役天天去家里提人,大家都说是报应。

    孙家的事正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徐景焕又上折子弹劾杨家教子无方,这次再没人敢拦徐景焕的折子,皇上看了折子把国公叫来骂了一顿,扣了三年的俸禄以示惩戒。

    徐景焕二战再捷,安成郡王来找徐景焕,很是佩服:“要知道皇祖父近年很少管这些事了,如今竟亲自收拾了孙家和杨家,你那些折子也被翰林院的人抄了去,说弹劾人的话也说得如此经典,大家都争相传颂,说骂得解气呢。”

    徐景焕淡淡一笑:“我这两道折子不过是试金石罢了,皇上虽然年迈,可雄心犹在,我看你还是劝劝王爷,有些事,不是一味容忍就可以的,一来弹劾了孙家,断了端王的左膀右臂,二来弹劾了杨家,也算还杨敏之的人了,再过半个月便是我成亲的子了,趁着这个机会冷一冷也好。”

    安成郡王点头,笑道:“也好,等你成亲了再作打算。”

    为了筹备徐景焕的婚事,端午节也没有好好地过,徐景焕成亲的子是在五月十二,比徐润安成亲的时候更闹,董子澄和魏涯几乎把半个翰林院的人都请来了,大家对徐景焕“骂人”的功夫十分敬佩,还有张飒唐翼然一干人带来的勋贵子弟,晏家认识的寒门清流,几乎都在徐家齐聚了。

    本来是闹闹的一场婚事,孙家却派人送来了一架花圈,虽然被管事的拦在了大门外,可还是闹得沸沸扬扬,徐家犹可,翰林院的那帮人却纷纷上折子弹劾孙家,说是孙家蓄意报复,要求严惩。

    皇上也是气的厉害,他其实tg喜欢徐景焕的,觉得他xg格坚毅,有头脑,有手段,将来必定是朝廷的肱骨之臣,可孙家却在他大喜的子送花圈,就是徐家面上不介意,心里也够膈应的,更何况新娘子还是江西晏家大小姐,晏家又会怎么想?

    晏玉成更是在进宫给太后的请安的时候向太后狠狠告了一状,太后听了十分气愤,觉得孙家不识好歹,上折子弹劾的是徐景焕,可下令惩处孙家的是皇上,孙家这么做不是打了徐家的脸,而是打了皇上的脸,是在怨怼皇上!

    太后越过皇上直接把端王妃叫来大骂一顿,问是不是她怂恿的,又借机发作把安贵妃喊来骂了一顿,叫她好好管教儿媳fu。

    太后一生气,皇上也没辙,更何况他也正气孙家,原想给端王一个体面,对孙家的惩罚揭过去就罢了,没想到孙家自己凑上来作死,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皇上很快下了旨意,褫夺孙家的所有官职,贬为庶民,至于有人命官司在的,严惩不贷,不许宽容处理。

    孙家靠着三个女儿建立起来的荣耀很快灰飞烟灭,灰溜溜的躲在端王妃接济的一座宅子里,靠端王妃的接济过子。

    徐老太太听说后叹了口气,对晏静宜十分歉疚,毕竟这是徐家惹出来的,却连累晏静宜一起跟着受委屈,大喜的子有人送花圈,再大度的人也免不了膈应。

    晏静宜却笑笑道:“我是徐家的媳fu,和徐家是荣辱一体的,祖母这么说是不把我当自己人。”

    徐老太太听了这话很欣慰,觉得这个孙媳fu到底娶对了,虽说容貌平常,可难得的是端庄贤惠识大体。

    晏静宜回门的时候晏三太太还担心来着,怕晏静宜被谢芝兰给比下去了,晏静宜安慰母亲,道:“不管是祖母还是大伯母都对我极好,就是大嫂也是亲亲的,没有半分怠慢。”

    晏三太太道:“那景焕对你如何?”

    晏静宜羞涩低头,半天才道:“都tg好的,夫君很信任我,屋里的事都是我说了算,妙筠meimei也对我很亲。”

    长辈喜欢,夫君喜欢,小姑子也喜欢,晏三太太这才放下心来。

    五月下旬,徐景焕虽然新婚燕尔,还是慢慢把心思都放在了朝堂之事上,孙家被打击的再无起来的可能,三位老爷都被罢免了官职,有生之年别想重新入仕,孙子一辈的几位少爷孙继良早就完了,剩下的两个又牵扯上了人命官司,只剩孙继芳一个姑娘家,孙家只怕就此凋零了。

    而常阁老下台,很快灰溜溜的带着家人离开京城回老家了,空出来的位子皇上执意叫冯逸荃顶上,于是,冯逸荃成了继梁阁老之后的又一位年轻阁老。

    冯逸荃和梁阁老也有不同的地方,梁阁老效忠端王,冯逸荃却只效忠皇上,他比起何文远这个墙头草来,是更坚定的中立党,即便冯贞贞和徐妙筠亲姐妹一样,也丝毫不改初衷,他不向康王靠拢,也拒绝了端王的示好,专心致志的倒成了办实事的人。

    进入六月不久,端王终于反击了,可他的反击并不是弹劾谁,而是把驻守西北的心腹岳离调回京城,任京卫指挥司指挥使,原京卫指挥司指挥使王恒调任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原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则调到了下面的卫所任指挥使,这么一来,守卫京城安全的京卫司和五城兵马司就都掌握在了端王手里。

    康王知道这件事后脸sè凝重,虽然以西北不能无人守卫为借口想驳回端王的调任,可端王却有更好的借口,岳离守卫西北十数年,西北安定,不能叫岳离一辈子守在那儿吧如今提拔两个年轻将军也是历练他们,将来总不至于西北后继无人。

    皇上很是赞同,还对康王说,军事方面还是端王比较精通,让康王还是多关心一下开河道,修水利这样的事。

    康王十分担忧,如今负责皇上安危的是金吾卫,由安成郡王负责,可毕竟金吾卫只是守卫皇宫,若是将来端王有心造反,命京卫司和五城兵马司控制京城,再把皇宫包围,那么金吾卫投降是早晚的事,难道就这么任由端王手握兵权?

    康王找杨敏之和徐景焕商议,杨敏之如今管着锦衣卫,看问题也更透彻,道:“岳离是端王的心腹,可王恒从京卫指挥使变成了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为岳离腾位子,心里未必没有不甘心,也许这是个突破点呢。”

    康王摇头:“岳离和王恒都是端王年轻时候的伴读,论忠诚没人比得上他们,想要策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徐景焕道:“如今皇上体康健,端王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子,不过他既然这么做了,我们还是早作准备为好,免得到时候被动,既然不能策反,那我们只有让他们从那个位子上被人挤下来,这件事还要靠敏之,多提拔几个有前途的人才,到时候也免得咱们无人推举,又让端王占了便宜。”

    杨敏之点点头,回去后便行动起来,徐景焕也和徐老太太商议了,最终决定翻修徐家老宅,把后花园的一溜祖屋都拆了,加盖两个跨院,到时候有了孩子也住得下。

    徐景焕又请人设计图纸,渐渐忙碌起来。

    这时,徐妙筠再次进宫,却是被皇后召见。

    皇后主要是想教导教导这个未来的孙媳fu,她的政治嗅觉很灵敏,虽然从不过问朝堂上的事,却也从端王把岳离调回京城的事中意识到了什么,再加上前阵子徐景焕弹劾孙家,她觉得康王好像改变了以往以守为攻的策略,也想知道端王此举下康王的对策。

    康王的智囊,便是徐景焕,她不能见徐景焕,却能见徐妙筠。

    徐妙筠却一个字都没有透,除了行礼的时候说话,其余的时候问一句答一句,不问的话就一个字也不说,连皇后都有些着急了,委婉道:“女孩子庄重一点好,可也不能跟锯嘴的葫芦似的,你要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徐妙筠点头称是,依旧一言不发,其实她心里也纳闷来着,皇后忽然传召她进宫,她也觉得蹊跷呢,生怕被注重规矩的皇后挑出一点刺儿来,至于皇后想知道的那些事,她压根不知道,哪里会想起来说呢。

    皇后看她神sè如常,暗暗叹气,端了茶。

    皇后边的沉香亲自送徐妙筠出宫,沉香看徐妙筠依旧呆呆的,有心提点她几句,可又怕徐妙筠误解了意思,只得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要说做到皇后这个位置,可谓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了。

    皇上如今对皇后是敬大于喜,时常把朝堂上发生的事拿来和皇后说,讨皇后的主意,皇后却是有心无力,纵然真的有极好的法子也是一个字不能,说得多了,那便是后宫干政了。

    可除了朝堂大事,其余的事皇后几乎都有权利横插一杠子,别的不说,单等徐妙筠嫁给安成郡王后,那就是皇家的媳fu,皇后怎么摆布她都只有听着的份,难道这个丫头从来没生出一点讨好长辈的想法么?

    沉香神sè复杂看着徐妙筠,却换来徐妙筠微微一笑。

    快到宫门口时,遇到了进宫的芳玉郡主,她见了徐妙筠重重一哼,挡住了去路:“这还没出嫁呢就进宫这么勤快,若是出嫁了,不得天天赖在宫里不走了?我可从没见过你这么没脸没皮的人。”

    徐妙筠对芳玉郡主也很是不齿,有贼心没贼胆,单拿安长宁来说,她可是为了给芳玉郡主出头才闯祸的,可事后芳玉郡主连都不敢放一个。

    后来又发生了何音的事,虽说何音也有错,可若是没有芳玉郡主的挑唆和背后的支持,何音的坏心思多半也只是想想罢了,又如何会沦落到现在的地步呢?

    事发后,芳玉郡主却把何音推在前头,自己落了个干净,这种敢做不敢当的小人,徐妙筠打心眼里讨厌,可她却不能流自己的真实绪,还得向芳玉郡主行礼,听芳玉郡主的刻薄话。

    芳玉郡主见徐妙筠不吭声,越发来气,大声道:“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无话可说默认了?哼,没规矩的jiàn)丫头,少在这里让人恶心了。”

    徐妙筠气的脸sè发白,若不是顾忌在宫里,真想甩给她两巴掌,许是徐妙筠的脸sè让芳玉郡主很愉悦,她居然笑了起来,对沉香道:“你走吧,我要她陪我玩一会。”

    沉香有些为难:“皇后娘娘吩咐奴婢送徐姑娘出宫的。”

    芳玉郡主沉下了脸sè,不耐烦道:“我还能把她给吃了?赶紧滚,别在我跟前碍眼。”

    说着示意跟着她的两个shi女拉住徐妙筠,沉香无法,只得快速跑到皇后那儿搬救兵。

    芳玉郡主来宫里实属家常便饭,哪儿地方僻静又鲜有人去她最清楚,在前头闷头直往这些地方走,徐妙筠被两个材粗壮的shi女抓住胳膊,怎么也没法子挣脱,只能跟着她走。

    及到了一个小池塘边,芳玉郡主这才让shi女放开人,这个小池塘很是僻静,前头是假山,后面是两座荼蘼架,这个时候荼蘼开的正好,正好遮住了小路那边路人看往这边的视线。

    芳玉郡主看徐妙筠不紧不慢的整理被弄乱的衣袖,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厌恶之,除了派系之争外,芳玉郡主也发现徐妙筠一天天在变,变得越来越漂亮,越来越让人移不开眼睛。

    在徐妙筠没来京城前,说起京城第一美人儿那都是用来形容她芳玉郡主的,可自从徐家回到京城,不,甚至从徐妙筠到京城,一切都改变了,父王的事被那个徐景焕阻挠,没一件顺心的,自己也不再是沉烟楼人人追捧的贵女,因为她们的眼睛都看向了徐妙筠,可这又凭什么?

    凭什么徐家要坏父王的事?凭什么徐妙筠要抢她的风头?她不甘心!

    其实她早该这么做,把徐妙筠带到这样没人烟的地方,狠狠的折磨她,听她痛苦的求饶,这该是一件多么大快人心的事啊,是她太笨了,才会一次次陷入徐妙筠的圈,才会一次次的吃亏。

    芳玉郡主现在显然陷入了一种报复仇敌的疯狂遐想,她这么想着,眼神就变得格外吓人,连徐妙筠也觉得有几分毛骨悚然,可徐家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畏惧,她徐妙筠自然也不会低头,遂冷冷回望着芳玉郡主:“请问郡主有何贵干?若没有事我该回去了。”

    芳玉郡主有意吓唬她,慢慢凑近,低声在她耳边道:“你说我若是在这儿把你杀了,会不会有人知道?”

    徐妙筠愕然,看着芳玉郡主,芳玉郡主却疯魔一样笑了起来,徐妙筠顿觉不妙。

    她看了看芳玉郡主后的两个shi女,三对一,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赢的,照芳玉郡主的那个胆子,杀人她不敢,但是让自己吃点苦头她是做得出来的,到时候她是郡主,自己难道还能打回来不成?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