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九章 筑茶为砖
茶叶受潮,车队更是被突如其来的春雨阻步于泾阳,无法如期交割。 消息传到镇戎军,杨浩的第一反应是赶赴泾阳。 杨怀仁安慰道:“三郎,你这是作甚?韩知州已经前往,他肯定会妥善处置,你…不必担心。” “妥善处置?如何处置?” 杨浩一句反问,顿时让杨怀仁为之语塞。 韩琦的办法肯定不是针对茶叶的,而是在政治上想办法,不让这把无名之火烧到自己身上。 有必要这么复杂吗?能解决根本问题吗? “怀仁兄,问题出在茶叶上,我比韩知州在行。” “是吗?” “让我去一趟泾阳,保准一劳永逸解决此事。” 见杨浩信誓旦旦,又想起兄弟杨怀仁书信中提到的种种,杨怀仁将信将疑。 调派了为数不多的一些骑兵,护送杨浩冒雨赶去泾阳。 好在过了萧关便是泾河河谷,一路往东,不日就赶到泾阳。 韩琦已经先一步到达,数月不见,韩琦风采依旧,全然没有被贬谪出京的颓废。 难怪后来能高居相位,非常之人果有非常之处,看得出来韩相公对自己的未来满怀信心,真正做到了不以己悲。 只是,眼下竟被小小的茶叶难住了。 看到匆匆而来的杨浩,韩琦眉头微微舒展,笑道:“三郎是来帮忙的?” “正是!” “哦,不知三郎还有何妙计?” “且容我卖个关子。” 杨浩轻笑道:“不过有一件事需先说好。” “何事?” “给西夏的茶叶只要够数,余下的边角料悉数归我。” 韩琦狐疑地看了一眼杨浩,眼下不少茶叶淋雨,若非春日温度低已经霉变。 给西夏岁赐的茶叶短斤少两已经是不可避免的问题,还想剩下边角料?岂非是痴人说梦? 不过一想到杨浩平素的作为,韩琦反倒有些自我怀疑,杨浩从来不无的放矢,他给人的惊喜已经很多。 这次,想来不例外。 可是当杨浩要将所有的茶叶“泼水”时,韩琦有些坐不住了。 现在损失的这些,可以说是天灾,怎么着也能对朝廷有个解释,纵然问罪,也只是连带的轻微罪责。 若是把所有的茶叶弄湿,那可就罪责难逃了。 “好吧,既然韩公担心,我们就先用一小部分来做个试验!” 只见杨浩找来一口大锅,然后兑了一桶奇怪的汤水,待铁锅烧的通红之时,再将茶叶倒入其中,用木铲快速翻炒。 期间时不时用水瓢倒入一些奇怪的汤水,铁锅高温,立即有水汽蒸腾,干燥的茶叶也顿时变得潮湿。 当茶叶与汤水充分混合,变得柔软之后,杨浩找来一个木匣子,在里面垫了纸张后,便将潮湿的茶叶盛放进去。 然后用木槌不断敲打夯实,直到将小半锅茶叶全部塞进木匣里,杨浩才擦了一把额上的汗水。 然后用木板将匣子盖住,挤压平整。 整个过程中,韩琦一直在旁观,好奇、疑惑、莫名,一系列的表情从韩琦的脸上浮现。 “杨三郎,你这是……好好的茶叶,好似变成了一块砖头。” “没错,就是一块砖,茶砖,或者说砖茶比较好。” “砖茶?” “没错!” 韩琦皱着眉头,尽管他博闻强记,见多识广,也不由皱起眉头:“有这东西吗?你从何处学到的?” “自然有,据说前唐太和年间就有了。” 杨浩笑道:“我呢,自然是从扶摇子和洪七公两位老人家那学的。” “好吧……” 韩琦无奈摇头,只得承认自己孤陋寡闻的事实。 杨浩淡淡一笑,砖茶这东西,后世很常见。 尤其是明清时期,西北之地,茶马古道上,砖茶曾大行其道。 其实此处最早的起源其实可以追溯到唐朝,只是和大部分发明一样,在最初阶段都发展缓慢,籍籍无名。 是以连韩琦这等博闻之人,对此亦全无了解。 砖茶到底比茶叶好在哪里,杨浩说不上来,或许是制作发酵过程中,微生物作用,有乳酸菌之类的东西产生吧! 反正砖茶能在后世的西北大行其道,总是有原因的,对此杨浩并不担心。 重要的是砖茶能够解决一个大问题,茶叶受潮和运输问题。 反正有加水发酵的过程,已经受潮的茶叶可以掺和在其中,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 再者,茶叶制作成茶砖之后,相比于松散,体积蓬松的茶叶,方块的茶砖运送起来不占空间。 同样是三万斤茶,茶砖比茶叶能少用许多辆马车和人力。 砖茶用油布包裹之后,防潮防水无疑更为方便,断然不会再出现途中遭遇雨水受潮的尴尬。 而且砖茶制作过程里,无疑会更加一些物质,同样的茶叶能凭空多出一些分量来。 另外,茶叶交易,偶然也有抛洒,甚至类似于粮食“踢斗”的做法。 说是三万斤茶叶,真正运送的至少得多出了一两千斤耗损,如今采用砖茶,则能全部省出来。 过秤的时候,方方正正的砖茶不会泼洒,西夏人哪怕再过分,也不好明目张胆“踢砖头”。 说起来也是缘分,这批茶叶如今正好在泾阳。 这地方可是明清之时,有名的岭北“茶乡”,泾阳茯砖茶的名头,西北皆知。 听闻泾阳砖茶品质优良的一大原因,与此间的气候大有关系,南北有山,中有泾河流过,气候温暖湿润,适合微生物生长。 嗯,好地方! 杨浩心里立即盘算着,要不要在泾阳建一座砖茶厂。 韩琦现在全明白了,为何杨浩要争取下脚料,几千斤茶叶,又是不小的一笔钱! 论做生意,商业头脑,整个大宋还真没几个人能与他相比。 “韩公,有件事……” 杨浩一边在砖茶包块扎出小孔,插上干枯的茅草茎,导出潮气,一边低声询问。 “好端端的,茶叶怎么会受潮呢?这可是岁赐西夏之物,按理说一路上各州府都该小心翼翼才对。” 韩琦苦笑一声,良久才道:“告诉你也无妨,途中耀州观察使能负责护送过一段路……”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