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运动场
虽然说的是等候洛基的召唤，但是汨罗走后的次日清晨，拉金就站在了他看着造起的，异常熟悉的房屋——或者说应该异常熟悉的房屋前。 他站在雪花石材质的大门前思索了好一会，因为就在前天的早晨，这里还只有一对希腊风格的克林斯柱而已。 门上镂刻着繁复的四角格，密密麻麻的空隙间透出的光线在光华如洗的石板地上形成了花卉的影子。门的左右两侧，则镶嵌着青铜铸造的猛兽头像，看起来像长着角的狮子与人类的结合体——拉金并不知道这就是里面主人的兄弟之一——椒图，但头像的嘴巴里咬着的铜环起何作用，这还是很容易便推测得到的。 拉金伸手拍了拍铜环，清脆的敲击声还未消失，不请自来的客人就得到了回应。 “请进。” “对啦。”拉金在心中暗暗说道：“这是某种法力的结果。” 石质的大门几乎是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拉金并不意外出来迎接客人的并不是身着短衣的奴隶——先前洛基已经婉拒了他馈赠的奴隶，但是面前这个有着与洛基一样的银白发色，身材纤细的女子依然是他意料之外的“东西”。 “我神普路托，这也是你的玩笑之一吗？” 作为冥神的术士，拉金当然看得出面前这个有这人类外形的生物——不，眼前的身躯没有哪怕一点点属于生存着的人类或者动物、爬虫所应该有的炽热或者微冷的血液在流动，以他锐利的眼睛完全看得出，这曼妙的身体是由一种细腻的宝石所造成的，就像皮格马利翁所雕刻出的大理石美人一样，雕像有了灵魂，皮肤与肌rou也变得柔软起来，就是不知道是维纳斯的又一次恩惠或者是那一位神的恶作剧了。 惊虹——她乃是心月狐下凡历劫时取人类灵魂与万年寒玉炼成的十二白玉人偶之一，与其他同伴一起被心月狐赠与了摩候罗迦王女舍梨婆沙，此次敖缡儿被放逐，舍梨婆沙拿来给了睚眦——也就是现在的洛基，好为幼女打点上下里外一概细事。 她笑眯眯地“啪”地自身后拿出一卷写了字的白绢，看了几眼，自言自语道：“沐足，戴玫瑰花冠，换餐袍……好好。”，再看看拉金，再次“啪”地将白绢收起，长长的雪色水袖一挥，一道水箭哗地从庭院的池中射出，在拉金的身前身后盘旋了数周，恶狠狠一头扎在了地上，飞溅的到处都是——局限在膝盖之下。 同时走道边的玫瑰亦自行打了一个圈，往拉金头上一拍，然后壮烈无比地一扯……只见花叶乱舞，落得拉金满身。 最后她拿出那件素色的亚麻长袍时，拉金已经猜到她的意图了，连忙客气而坚决地予以了阻止……所以洛基看到拉金时，他略微有些狼狈。 “对不起，我可以冒昧地问一句吗？” 拉金向惊虹道：“您刚才看的是什么？” 惊虹想了想，认认真真地，以纯正的罗马语道：“待客之道——十二要点。”而后非常豪爽地拍了拍拉金的肩膀：“不必感谢，我也只是尽仆人的义务而已。” 说罢，呵呵大笑而去。 洛基看看一旁喂敖缡儿吃大虾的落霓——白玉人偶们的首领。 “惊虹的魂魄原本是纣王麾下一员大将，以剽悍、善饮著名。”落霓以龙族语言淡淡道，：“十二人偶中的十一人全都是女子，陛下觉得阴气过盛，就强塞了一个男子进来，唔……是粗蠢了些，你不见我已经将他赶到门外迎客了么？” 洛基无言，转过头去，向拉金道：“这是落霓，连你所看到的惊虹，都是敖缡儿的侍女。” 落霓也不起身，向拉金淡淡一笑，重新将注意力转回了敖缡儿身上，对于她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喂敖缡儿吃早餐。 倒是敖缡儿端端正正地坐在了长榻的垫子上，向拉金颌首，作为还礼。 拉金看到了她的眼睛，竟然连瞳仁也是一色的白，只是水光氤氲，不但不觉的可怕，反而有着说不出的动人。 一个同样一身惨白的人偶走近洛基拉金，手持羽毛掸子，上上下下一丝不苟地将两人掸了一遍。 “哦，抱歉。”洛基面不改色地道：“这个……这里的雕像，果然是多了一点……请坐下吧，我和敖缡儿都一直期待着您的再次到来呢。” “亲爱的洛基，我真高兴能够听到您这样说。要知道，我是个过于直率的人，这一点，常常成为他人疏远我的理由。” “直率？你指的是你前夜所说的那些话吗，不，我并没有觉得其中有什么会令我疏远你的东西，相反地，我觉得很新鲜，很有趣呢。” “？……” “因为于我等来说，从来就没有听到过什么所谓弱者的感激或者抱怨……杀～就杀了，吃～就吃了，反之亦然。” 洛基笑道，露出小小的犬牙，在庞培夏日的绚丽阳光下熠熠生辉，在他身边的小龙放弃了继续进餐的打算，也来凑趣，两龙齐齐向面前的人类露出极其可爱的笑容…… 拉金突然觉得有些冷。 掸掸掸……羽毛掸子再次扫过…… “我说……”拉金认真地道：“虽然作为一个相识不久的朋友来说我的建议或许有些冒昧，但是……亲爱的洛基，你有没有想过买几个‘人类’（此两字重读）奴隶呢？” ××× “您不准备乘坐抬轿吗？” 拉金凝视着洛基那美丽的面孔笑道：“那我可不能保证你能够完整无缺地到达奴隶市场，您或许还有点不了解庞培人对美丽事物的执着，你会被他们切成一块块带回家珍藏的。” “我也曾经与朱尼厄斯一同在战船上谈话呢。” 洛基看着被垂下的纱帘遮盖的严严实实的抬轿道，他实在不喜欢这个。 “人类的疯狂是按他们的数量而翻倍增长的。” 拉金答道。 好笨的两个人啊……坐在哥哥头顶的敖缡儿无奈地摇摇头。 “哥哥。” “什么事情？” “你试试看这个？” …… 拉金觉得这个来自东方的美丽术士真的是愈来愈难以理解了，他不愿意乘坐抬轿，是因为它令乘坐的人显得柔弱怯懦，却愿意像波斯的贵妇人那样带上面纱……更令人郁闷的是，半透明的，泛着珍珠光芒的，不知是什么材质编织成的面纱并未令他看起来如同一个女子，反而进一步地深化了他神秘而高贵的特质，尤其在他还穿着属于他族群的服饰时，宽大的衣袖，覆盖到脚面的长袍，精美的衣领与腰带……无一不在说明这个人的不可接近。 因为这件事情以这种出乎意料的方法得到了完满的解决，而且今天的阳光与风都很好，所以两个人（？）一龙决定沿着中央大街走到奴隶市场去。 在经过一个奇特的建筑物时，里面的喧哗声引起了洛基的注意。 “那里是运动场。” 拉金介绍到。 它是个修建在山丘上的，巨大的，圆形的建筑，与角斗士与野兽出没的斗兽场一样有着向上逐级延伸的观众席，距离地面约两人高的地方有着陡直的墙壁以及护栏，那是为了防止观看战车比赛的观众激动之下掉进车道送命，场内铺设着细土，几十位健壮的年轻男子正在里面彼此角斗，铁饼、竞走与投掷标枪，而观众席上坐着十几位少女或者贵妇，她们激动地叫喊着，就是不知道是为了自己情人的胜利抑是选手们几乎****的身体——虽然早有法案规定运动场不得出现女子，但是人类的宽容往往就体现在这里。 不用好奇心强大无比的敖缡儿催促，洛基走进了运动场，飞扬的黄土与一波高过一波的呐喊声让他想起了以往在东方时化作人形加入军队时的情形。 “洛基！” 除了拉金之外，其他几个人也在一同惊叫！ 一支重标枪带着凄厉的风声笔直地射向了洛基的头颅！ 事实上所有事情的发生应当只在一弹指的时间内，但是所有人都看的那么清楚…… 洛基原本向前的身体微微地一顿，标枪就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目标，当它徒然地从洛基的眼前穿过时，洛基伸出手，像抓住一只小鸽子的翅膀一样，无比轻柔地抓住了那只重标枪。 它大约有成人那样高，一半是有着尖头的青铜杆，一半用食用梣树的树干制成。也就是将一根近三分之一杆（约1米）的铁杆插入一根同等长度的木杆，以两只木销固定，中前部用细皮条缠绕，皮条尾端结成一个圈，便于投掷，是一支相当标准的重标枪。 洛基含笑看向场内的一个年轻人，就是他掷出的标枪，但是他并没有道歉的意思，反而以嚣张……也略带点紧张的眼神看着洛基。 “力量不错。” 洛基单手一抛一接，已经将标枪按照投掷的方式握在了手里。 “可惜不够准。” 说完，他便以一个优美异常的姿势，将标枪投了出去！ 就好像朱庇特神的雷电那样，人们根本来不及寻找标枪的走向，标枪就已经掠过了青年短短的发稍，将浓密的褐色鬈发带了等同于标枪宽度的一束下来之后，在沉闷地响声中插进了围墙的石板，石板发出了轻微的痛苦声音，然后沿着蛛网一样的纹路裂开，先于同样扭曲的不成样子的标枪，一块块地掉在了尘土中。 “好像这有点不公平。” 洛基微笑道，他并没有使用法力，但龙与人的差距，着实大了点。 褐发的青年像中了定身术那样呆呆地站在了原地，当他从这种可怕的打击中清醒过来时，他不由自主地向着观众席上看去。 那里的女子们都已经站了起来，其中最为醒目的，就是黄金的人鱼，庞培城最出众的美姬——迪迪丝。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