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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六章 兄弟

    八十六章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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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六章兄弟

    薄薄的诗集,对于吃了太多贫穷生活苦难的俞清瑶,无法想象它的影响力有多大。一来,上面的大半诗词,她前世早就听闻过了,耳熟能详,自然不知初次吟诵它们时,外人满心的惊艳与赞叹;二来,父亲的绝世才华,似笼罩在她头顶上的阴云,时时刻刻拘束着她,受的拖累数都数不清!

    景暄特意派人来告知,诗集已经出版刊印,她浑不在意。所以不知道,仅仅两天,书店里的卖空了!无数人蜂拥而来,希望在第一时刻拥有一本。而至于到的,则是如痴如醉,茶饭不思,整日与友人讨论其中的一篇篇绝妙诗词。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

    在京城学子、百姓的心中,对边塞的印象一直是苦寒的不毛之地。那里生活的,除了粗鲁的下等人,就是一些犯官罪民的后代。俞探花名声鼎盛,可去了北疆多年,什么样的意气也被消磨一空了吧?可看到这些感人的诗词,才知道什么叫豪迈,什么叫旷达!

    况且诗集中不仅仅有关于边塞的描写,更有追忆江南风光的,近在身边,感慨更多。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江南忆,最忆是通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

    人们惊叹着,赞美着,全一百零八首诗词,随便哪一首都能让普通的学子一举成名。而这么多诗词,居然出自俞探花一人?老天何其钟爱他啊!

    古时,有人形容才华绝顶的人为——才高八斗。意思天下的才华总为十斗,一人就无赖占了八斗……毫无疑问。说的就是俞半山。可恨啊,这不是断绝其他人的诗路吗?此一出,同时代的人还有谁敢班门弄斧?

    虽然有人发出疑问,前后诗词的风格变化太大。有“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的暧昧婉约,也有“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的直抒胸臆。还有“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恬静优美,完全不像同一个人写出的。

    但是,俞探花在边疆八年多了。八年的时间不短,尤其是处在一个人精力最充沛的时候,经历的前后落差,对生活的感悟发生变化。完全说得过去。质疑的人,被鄙视“嫉贤妒能”。连至交好友都远离了他们。

    对外界的影响,几乎是一夜之间,如汹涌的洪水疯狂的漫延整个京城。识字的人,若是不通一二名句,都不好意思与人交流了。这些,身处深宅内院的俞清瑶,自是毫不知情。

    舅父沐天恩发出那句父亲挑女婿的感叹后,并不多说什么,可第二天,就命人来拿,说是借回去好好参详。这一参详,就是半个月。私底下,他对妻子杜氏道,“诵此诗集,心潮澎湃,自觉生平的书都白读了。可一想到他……唉!”

    大概有一种人天生就是叫人仰慕、钦佩的。

    沐天恩原本对儿子要求严格,不反对他在外结交友人、胡乱花费,至少读书、习武,有一样拿得出手的成就吧?可读诵过,再也不苛求了。

    天份,没有那种天份,求也求不得。就如他自己,自认为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在京城同一阶层中人,也算颇有名气的“雅人”。但在这些诗词面前,算什么?以诗观人,他也逊色那位久不见面的妹夫多矣!

    而且差距不是后天能弥补的。

    除了接受,自我开导外,还能怎样呢?

    大卖,齐国公府上的人再次来拜访,来的人不是颇有脸面的孙嬷嬷了,而是内院的管事嬷嬷,姓陈。陈嬷嬷领人抬着三百两银子的箱子,从侧门进了安庆侯府的内院,指名道姓,送给俞清瑶。

    “世子说,这些银钱都是京城书店、书坊赚得的利润,当初探花郎说好的,一应钱财都交给姑娘。”

    俞清瑶受惊不浅,慌忙拒绝,“这如何使得!世子帮家父刊印书籍,清瑶感激还来不及,怎么能收钱呢!”

    “可若没姑娘父亲的诗集,哪来的钱呢?”陈嬷嬷笑着,“世子说了,扣下了雕版的成本、人工,还有书店的利润,这些是姑娘应得的。”

    可无论她舌绽莲花,好说歹说,俞清瑶就是不肯收下。陈嬷嬷误以为她是不在乎银钱的清高女子,心中暗嘲,送上门的银子都不要,这些高门大户的娇小姐啊,什么时候吃了缺衣少吃的苦头,才知道世间只有黄澄澄的金子,雪白白的银子,才是最好的呢!

    既然人家不肯收,她只能按原路返回国公府。进了二门,命人抬着银箱子去了世子修养的偏院——海棠阁。此时海棠花都已经谢了,挂上了一颗颗颜色红润的小果子,隐藏在绿叶之中。

    陈嬷嬷躬身禀告,与俞清瑶对话的全过程,一五一十的说了,末后无奈的叹息,“俞家姑娘估计不大爱钱,奴婢说这三百两银子只是十五天的收益,后期卖书赚了多少,还要分她几成,她直摆手,说诗集是世子千里迢迢从北疆带回来的,刊印也是世子的意思,连请工人印刷,与书店联系寄卖,都是世子一手cao持,她实在不能厚颜接受这笔钱。”

    齐世子——景暄坐在海棠树下,一身月白的锦袍衬得人面色如玉,肤色皎洁。回来后,就洗掉了面上用秘法改变的蜡黄黯淡,恢复了原本的肤色。这时再看他,任谁都知道是自小养尊处优的名门贵公子,而不是随处可见的平凡学子了。

    “她不愿意收……算了吧!你把银子送到‘惠人堂’,交给管事的,对外说是俞家姐弟资助家贫学子。”

    惠人堂跟养济院一样,是救助孤寡老人、孩童,无辜受水火灾难的慈善机构。尤其是前者,是先皇后倡议的,现在交由长公主主持。

    陈嬷嬷听得吩咐,应道,“是。”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一阵笑声,穿着玄色蝙蝠云朵福从天降纹大襟袍,额上勒着貂皮金珠海马抹额的景昕冲了进来,手上还握着金丝蟒鞭,

    “大哥在啊,哈哈,我刚约了段太子赛马,不晓得大哥这么快从七皇子的茶会回来了。怎么,茶会不顺利么?”

    景暄的头微微朝声音的方向转了下,温和的道,“身体不适,便早早的回来了。”

    “身子不适?那怎么不宣太医?快,快来人……”一边叫着太医,一边过去搀扶盲眼什么都看不见的景暄,“哥哥真是,有什么不舒服怎么不派人告诉弟弟一声?”

    陈嬷嬷瞧景昕的动作粗鲁,欲上前制止,被一记恶狠狠的眼刀吓得动弹不得。

    景昕的神色,与他的口吻完全不似一人,温柔又体贴,

    “太医院越来越没用了,弟弟已经派人去寻了戚神医,不出一二月就有消息了。哥哥放心,弟弟豁出去也会想办法治好哥哥的眼疾……”

    陈嬷嬷吓的一声也不敢吭,额头冷汗直冒,心里想,二公子小时候对世子多亲近啊,怎么长大后全变了?自从世子得了眼疾,他明面上张榜请名医诊治,暗地里掌控国公府的各处人手,有老公爷的支持,长公主也鞭长莫及……

    长此以往,真的要嫡庶不分,由二公子承爵吗?那世子可怎么办!

    她这里忧思不定,那边景昕已经笑着,“有件小事,兄长也知道弟弟最近又是张榜请大夫,又是应酬,手中的银钱未免周转不开。大哥最疼弟弟了,能不能借点?”

    随即好像突然发现那个银箱子,“哈哈,大哥已经准备好了?那弟弟就不客气了!来,带走!”

    陈嬷嬷阻止不及——她也不敢阻止,眼睁睁看着景昕的人利落的抬走了,本来要送到惠人堂的银子。

    “哥哥,弟弟还有约在身,晚上回来再与哥哥详说吧!”

    明明干的是强盗的行为,他的语气口吻,好像真是一个感谢哥哥对他关爱的“好弟弟”。对此,只有一个词能形容,脸皮厚到家了!

    景昕走后,陈嬷嬷颤巍巍的,“世子……银子被二公子的人带走了。”

    她的目光有同情,也有惊恐,犹豫。

    “罢了!”景暄摆摆手,“从我的私帐上拿三百两银子,送到惠人堂吧!”

    他的无奈和不做抗争,让陈嬷嬷一阵心凉。

    忠心?她有的,但跟着一个注定没希望的主子,不想一家老小都陪上啊!景昕刚刚那个眼神,分明是杀人的眼神!几天后,陈嬷嬷被大管家找了个理由,责罚出内院。似她这样,是不想谄媚投靠二公子,变相的远离世子。其他的人,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齐国公府内部上下,除了死忠长公主的人,其余大半暗暗的换了忠心对象。虽不敢对还是世子的景暄奚落讥讽,但一个个都在观望、等待着,什么时候圣旨下,改立景昕为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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