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心结

    周洛冰整理一下自己的任务列表，因为“三生石”只有自己和“风餐露宿”成功完成渡劫飞升任务，并且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玉虚派，隶属天界。虽然两人皆属于天界，但副本什么的还没办法去刷，毕竟人不够，刷也能刷过，但会耗时耗力，相当纠结。所以，成功渡劫飞升之后，做任务升级是首选，并且这些任务经验挺多。

    她一边整理任务列表，一边说：“为师是大度的人，哪能生你的气呢。”

    “那你一整天都没上来。”他说。

    “我没上线很正常。虚拟世界只应该是一个人生活中微小的部分。我的生活应该包括很多东西。比如，我的未来规划，衣食住行，身边的朋友，甚至是找工作。”周洛冰十指飞舞。

    “你去找工作了？”风餐露宿真是会抓重点，在她说了一大堆后，居然就抓出了这句来问她。

    “嗯，去人才市场逛了逛。毕竟，人不能沉迷于虚拟，得有一种精气神，要靠近五色生香生活，人才有灵魂。”周洛冰半靠在椅子上，心里暗想：说起来真是惭愧，自己居然没有发自内心地狂热喜欢这游戏，从前是因为陈汐华在，所以那样研究，如今是因为可以赚一笔钱，自己重新回来。而且自己这样一个对游戏没有狂热喜欢的人，居然玩到让人仰止的地步。这得伤害了多少热情游戏的少年们呢。

    “你是在告诉我，你是现实的人。”风餐露宿慢腾腾地说。

    “有什么不妥？”周洛冰在南天门四处转转，看近在咫尺的云海起伏。如今，她是这个服务器第一个站到这个地方的人。

    “没有。我只是想：虚拟世界里的人，对你来说，是不是也是可有可无的。”他忽然么有说话，反而是在队伍频道打字，将他的喜怒哀乐都隐去了。

    周洛冰轻轻蹙眉，三年前，也曾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她记得那时，她对那人撒娇，说：“师父，虽然是游戏，但那一个个iD之后还不是人么？一个人既然与我相逢了，怎么可能是可有可无的呢？”

    他对她的回答很满意，在队伍频道说：“徒儿，走。我们去散散步，顺带维持一下正义。”

    “好叻。”她也打字。

    于是师徒俩就四处走走，杀杀敌对，杀得到处的频道一片咒骂。

    周洛冰微微眯眼，看着翠绿色的窗帘发呆。原来以为不想起，那些记忆就会在时间里风化，但是一转身，一眨眼之间，却这样清晰。

    “是不是？”风餐露宿又打出这三个字。即使他没有说话，周洛冰依旧可以想象他问这三个字时执着的语气。

    唉，这家伙到底像是个小孩子，竟然执着于追问这些。殊不知这世间，多得是说谎之人，那种追问出来的回答，不过都是敷衍了事罢了。亏得之前还以为他可能是顾汐风，如今来看，他与顾汐风到底相差甚远。顾汐风那人至少绝对不会问这样无聊且无意义的问题。

    “你沉默——，那就是了。我本不该问你的。”他又是一句自言自语。

    不知怎么的，周洛冰忽然觉得他的执着里隐含了一种悲伤与失望。她暗自猜测这家伙怕也曾在这虚拟的世界里付出过全部，最终结局并不美好。所以，到今时今日，他虽然很幼稚地选择了昭告天下“海棠微醉”是他的。但他依旧觉得不安，所以才这样固执地追问她吧。

    她生出一丝对这家伙的心疼，像是长者心疼孩子。她在队伍频道说：“网络只是一种载体，连接了不可能的相逢。即便是iD，那背后也是人。同样是人，一旦出现在生命里，怎么能可有可无呢？”

    “那你会一声不吭地离开，突然消失么？或者，你曾经这样对待过虚拟世界的人么？”风餐露宿又问，语气固执得很。

    周洛冰手搭在键盘上，恍然想起“汐风无痕”。当年，寒腿大爷就说过“汐风无痕”对人不怎么信任，尤其是女子。他身边的人总是抱着各种目的出现，即便是在虚拟的世界里，也是如此。因此，在最初几天的新鲜之后，他更加孤僻、沉默，能信任的只有身边的几个人。

    当然，寒腿大爷对周洛冰很好奇，很看好，还自报家门说他跟“汐风无痕”是发小，对他的事了若指掌。最后还很恶劣地来一句“姑娘，加油，我很看好你哟”。

    “我去。你不是说我是人妖么？怎么又承认我是姑娘了。”周洛冰反问，寒腿大爷笑而不语，跑去打副本去了。

    如今想起那些点滴。其实，“汐风无痕”真是不容易跟人亲近，不容易信任别人的。她拜他为师，他袖手旁观，还说：“我会看着你的，别出什么幺蛾子。”

    那时，他对她怀着深深的敌意。后来，约莫是看到她的努力，这才同意让她靠近他。到后来，一起战斗，一起玩耍，他们俩几乎形影不离。他不曾说过半句越过师父身份的话，而她也只是他的乖徒儿，以他为荣，而他也以她为傲。

    当时，以为是只是陈汐华。所以，即使那样离开，她也不认为凭陈汐华的性子，会为一个虚拟人物的离开而伤神难过。至少，她见过陈汐华几任女友，都是顶顶漂亮，学历亦高，家境不可谓不好。有那么几个女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形容高贵，对陈汐华又极其好。周洛冰看那几个女的，完全提不起任何嫉妒的情绪。若她是男子，怕要立刻就娶了。可陈汐华还是与这些被周洛冰看好的女子们分手。最长的一位历时不过三个月。

    所以，在周洛冰的眼里，陈汐华是不会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的离开而难过的。

    可是，现在知道“汐风无痕”是顾汐风，并不是陈汐华。那么，以他的性格来看，当初自己离开，他定然是很难过。也许还很担心，要不然，他怎么会这样执着地寻找，并且这样大手笔。

    这样一想，她陡然就觉得心乱了，那些原本就是在机械地跑着的任务更是做不下去。

    “徒儿，我不会一声不吭地离开，也不会突然消失。你安心了。我有些累，想去休息。”她心绪不宁，丢下这一句，也不管逆徒的反应，就要关游戏。

    在要点确定关闭的那刻，看到逆徒问：老婆，你找到工作了？以后是不是上线少了？

    “还没合适的。好了，我去睡了。”她切换过来，丢下这一句，就关了游戏，然后去洗澡。

    洗了回来，萧芳芳指了指她的电话，说：“响了好几次，我便接了，说你在洗澡。是鲜花打来的。”

    周洛冰打了过去，陈汐华却是说今晚不忙，她的游戏可下载好了。周洛冰不好推脱，只说下载好了。陈汐华可是来了兴致，从如何开启客户端，如何输入登录，如何选人物门派，判断人物属性。他都一一说了，并且还笑着说：“上次给你那账号，你不是说丢了么？我让许仲霖帮忙查一下，发现还真登录了，是个仙医，我直接让许仲霖给封号了。”

    “啊？”周洛冰惊讶。心里一阵哀嚎。

    “别在意了。这才给你的账号卡比上次还好。你登录瞧瞧。我不挂电话，帮你选属性。”陈汐华说。

    对于陈汐华的话，周洛冰没法拒绝，于是照做，也根据他的建议，建立了一个叫“青木黄裳”的治疗师号，像是人品爆发，这属性简直就是为治疗师而生的，比庄羽的治疗师号的属性搭配还完美。

    当她屏住喜悦将这些数据念给陈汐华听时，陈汐华十分高兴，又告诉她在原地等他。他来找她。

    于是，挂上电话之后，周洛冰就站在原地静静等待陈汐华的到来。不一会儿，一袭黑衣的沧海无念就来了。只不过，他身边还跟着个两个人，一个是女性角色治疗师“暖暖”，另一个是男性刺客“送你回老家”。

    陈汐华在Q上打字，教她如何开启语音频道。周洛冰慢腾腾地开启。陈汐华就在队伍频道对她进行指导，又带她刷了怪，不住地赞美周洛冰悟性高。周洛冰只是在队伍频道发傻笑的表情，打“呵呵”两字。

    忙碌片刻，周洛冰终于完成门派初试任务，下山历练。陈汐华不住地夸：洛儿就是聪明。

    周洛冰抿了唇，想起两年多前的那一段江湖岁月，不知道怎么的，就从里面品出了无尽的苦味，连同这十年的喜欢，都品出大堆大堆的苦味。

    陈汐华，或许此生此世，你都不会知道。为了能够爱你，能有资格站在你身边，我做了怎样的努力。周洛冰紧紧抿着唇，眼里有了泪花。

    陈汐华这会儿却又要去加班，叮嘱她今天早点休息，明天下午可以来他公司玩。然后，又说“沧淮”树敌很多，恐别人会对周洛冰不利，就让她去“暖暖”所在的家族，那是个小家族，主要是培养小号为主。是那个女治疗师“暖暖”在当家。

    “暖暖，你要好好照顾她，教她。”陈汐华叮嘱。

    那叫暖暖的治疗师在队伍语音频道说话，声音带了些许的嗲。周洛冰直觉这不是个好相处，也不推脱，于是进了小家族“暖香居”，然后，下线睡觉。

    只是睡不安稳，总是不止一次地想到顾汐风。也许，是不是该跟他见一面，解了这个心结。她辗转反侧，迷迷糊糊里，都在纠结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