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劫难

    龙筋确实苏醒了，因为就在琪恩小姐将自己的小手从龙筋上拿开时，那轻轻的拨动却出了震耳的龙吟。

    那是真真切切的龙吟，和浑厚低沉的龙吼不同，龙吟要尖锐得多，仿佛时刻便会刺穿耳膜一样。但是当声音消失的时候，人的心里却突然变得十分平静，仿佛一切都没有生过，只是一个温柔的母亲在耳边软侬细语轻轻唱着歌谣，让人昏昏欲睡。

    “亚格兰特神殿里的老东西们到底干了多少事情！”帕罗德晃了晃脑袋，以保持意识清醒。

    不过不管远古的巫师们对龙筋做过什么，但却十分奏效。图玛吉斯说得一点没错，龙吟能够驱赶恶魔，从鬼域低沉的哀嚎可以听得出，它们十分畏惧这种声音，很快，密林里传来了霍兰人劫后余生庆祝的声音，他们高声呐喊着马修的名字，将它视为英雄。

    安黛儿带领着真正的功臣琪恩小姐和四个依然云里雾里的男人走进了避难所，他看到了地上躺着许多霍兰人的尸体，包括女人和孩子，不禁悲痛万分。马修身负重伤，正斜靠在一棵大树的底部，重重地喘着粗气，意识已经模糊。在他身旁，则横七竖八躺着七八只鬼域的尸体，全都圆瞪着眼睛，让人不寒而栗。

    “要是你们晚来一刻，我们就得依靠灵媒来相见了。”满脸是血的乔迪恩紧紧地抓着帕罗德的手说道。

    “真是遗憾，我们已经尽可能快地赶回来了。”帕罗德难过地说道。

    “你们还是先看看马修的伤势吧，”乔迪亚突然意识到了更重要的事情，急切地说道，“好几只鬼域咬到了他，我真怕他坚持不下来。”

    无需他说，星野早已将马修扶正，拨开他破损的衣物，当众人掀开他背上的布条时，被那惨烈的状况惊呆了，除了新增的几道抓痕，还布满了密密麻麻地旧伤痕，大多数是割裂伤，伤口很宽，已经没有一块像样的皮肤了。

    “他这一生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安黛儿不忍再看，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你们不知道珑晶帝国残酷的刑罚，他们向来只把犯人当禽兽来看。”帕罗德摇着头说道。

    “要不然怎么说物以类聚呢，”星野一边拿破布条擦拭伤口的血迹，一边说道，“一个建立在枯潭盆地旁的国家能有什么好人？要知道梵柯的老巢就在那里。”

    “话不能这么说，”安黛儿反驳道，“坏的是制定律法的统治者，和百姓无关，我相信那里大多数人还是善良的，就好比马修一样。”

    “可能你觉得我现在说这话有点不合时宜……”星野又想解释什么。

    “那就别说！”却被安黛儿打断了。

    “不行，我得说，”星野执拗地说道，“我们并不能确定马修是不是好人，尽管我们知道珑晶帝国律法严苛，但也不能就此认定有人冤枉了他，不管怎么说，他先是个罪犯，而且他们逃出升天后依然行走在罪犯的道路上，杀手这个职业可不是被所有人所接受的。”

    “那不都是被逼无奈嘛，”帕罗德替马修辩解道，“人到了绝境，便失去了选择的机会，当初在菲尼斯听说疾风谷有强盗时，我还想到可能是我们高法人，但即便是最后是真的如此，我也不会怪罪他们，只是为他么感到难过而已，就像我为霍兰人的命运感到难过一样。”

    “救人要紧，这个话题就暂且不论了。”安黛儿看了看霍兰人的惨状，知道现在可不是重提伤心事的时候。

    马修虽然伤重，但大多是皮rou伤，失血过多昏厥了而已，用了精灵赠与星野的止血药剂后，情况有了好转，凭借他那强壮的体质，不出五日，便能活动自如了。

    这次鬼域的主动进攻，让安黛儿对局势有了新的认识，如今情况已大不相同，入侵者似乎已经不满足于获得领地和物资，还要将原住民斩尽杀绝，这已经突破了任何人类所秉持的道德底线，所以安黛儿一直所忌讳的与丹顿王国产生纠纷之事已经无足轻重了，现在该是时候惩戒这些入侵者了。

    接下来的几日全都相安无事，或许是畏惧龙吟的威力，鬼域再也不敢主动挑衅霍兰人的临时避难所，但是即便如此，整个营地还是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人们不得不亲手将自己的丈夫、妻子或是孩子掩埋，经过这一役，原本孱弱的霍兰部落更是雪上加霜，许多人开始提出质疑，和这些残暴的帝国军队和恶魔作对是不是好主意。

    安黛儿很想跟他们解释贪婪之心永远无法满足，它们总能对善良之人步步紧逼，直到他们退无可退。但是每每看到他们哀伤和惊恐的面孔，便硬是将嘴里要说的话给咽下去了，她知道现在人们需要的不是善恶之间的进退逻辑，而是一场切切实实的胜利来激励人心。

    营地遭袭之后的第六个下午，马修已经活动自如，尽管伤口还未完全愈合，但从他挥舞奥菲穆德时的状态来看，他已经做好了袭击帝国军队的准备。

    这一次，安黛儿不想让霍兰人做更多的牺牲，她决定只带着自己队伍里的几个人去面对即将到来的恶战，就连乔迪亚也被排除在了出战名单之外，他是霍兰人的实质领袖，重建家园的重担必须由他承担。

    安黛儿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来起这场进攻的，毕竟仅凭一个龙筋和一把奥菲穆德，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取胜，即便是胜利了，但也极有可能需要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

    不过无论是星野还是帕罗德，甚至是矮人兄弟俩，没有一人害怕退缩的，报仇心切的马修则更不必说了。

    几个人借着斑驳的树影来隐藏自己朝敌人步步逼近，他们领教过鬼域的厉害之处，那种生物在远远的地方便能嗅到对手的气味，所以他们必须早早地擦亮眼睛，这些恶魔可不会死守在大本营里等他们上门。

    马修最后一次亲吻着奥菲穆德，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在许下什么愿望，早已饥渴难耐的魔法神锤，出了幽兰色的光，它和主人心意相通，是时候展现自己真正的力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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