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狭路相逢

    疾风谷位于菲尼亚以南大约二百里的地方，阿里瓦伊河贯穿整个山谷，只是由于这个河段礁石众多，河水湍急，非常不易于满载货物的商船航行，因此那些从菲尼亚进货的商人通常都会雇用马车，将货物拉到疾风谷以南的维丁沃茨镇，再装载商船，一路驶向赫丹王国境内，或是继续沿着河流的下游直到入海口的斯特兰达港，再从海港运往大陆的各个港口城市，完成跨国贸易。

    疾风谷除了水流湍急不宜航行外，最大的特点莫过于它是在气候上区分大陆东端南北的天然屏障，从深渊之海吹过来的暖风会被疾风谷蜿蜒多变的山谷阻拦，造成山谷两端冰火两重天的气候奇观。

    疾风谷不仅水运困难，实际上陆运也不容易，人们在山谷一侧的悬崖上开辟道路，十分狭窄，雨天的时候更加危险，除了要小心不让人和马滑落谷底外，还要常常应付从山上滚落的原木和巨石，在避无可避的狭窄山路上，那可是致命的。

    尽管人人都知道途径山谷所要面临的风险，但都甘愿去冒，因为要想去往南方，就没有比这条路更近的了，除非你愿意多花上半个月的时间，绕道从流莺之河下去，可是对于商人来说，时间就相当于金钱，谁会为了躲避风险而让货物多停留在箱子里半月之久呢？

    或许卡鲁口中的强盗们也正是看中了疾风谷在商路上的不可替代性才选择那里作为劫掠的目标的吧？

    当卡鲁的商队刚刚踏进疾风谷的北口时，人们就开始瞪大了眼睛，提高警惕。尤其是卡鲁的两个伙计，牙齿都已经开始不自觉地打架了，抖得咯咯直响。反而作为货主的卡鲁，出乎寻常地表现平静，一看便是见过风浪的人物，这也不免让希尔薇娅等人对他心生好感。

    队伍越往山谷深处走去，便越能感受到惊险，悬崖边上的小径，承受了太多的马车辎重，变得凹凸不平，而只要稍微倾斜一点，便极有可能失去重心，坠到谷底，谷底里是湍急的河流，每过一个弯道或是一块礁石，河水便会拍打出雪白的浪花，四处飞溅，声音更是隆隆巨响，震彻山谷。

    在这样的路上行走，每一步都要格外小心。

    为了让赶马车的伙计们不那么紧张，从而避免不必要的慌乱所带来的危险，图罗和图利二人尽量去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兄弟二人讲了许多有趣的事情，大多是闻所未闻的关于矮人的轶事，但却收效甚微。

    “你们矮人的笑点可真是低得可怜，”安黛儿对功败垂成，一脸沮丧的矮人兄弟说道，“说实话，你们的笑话确实提不起人的兴趣，我实在无法想象你们那挤满男人的山洞到底是怎样的一番苦闷场景。”

    “我们热爱劳动，劳动使我们快乐！”图利辩解道。

    “况且我们的地堡里，也不是只有男人。”图罗进一步更正道。

    “我很好奇你们的女人是长什么样的，我可从未见过。”安黛儿也顿时来了兴致。

    “和我们差不多，只不过更圆润一些。”图罗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说道，像是经过了一番思考。

    “没错，在我们矮人王国，越胖的女人越受欢迎，那圆圆的脸蛋，圆圆的屁股，都是一笔珍贵的财富。”图利眉飞色舞地说道。

    “哦，真好，”安黛儿默默地点了点头，“这样的话，要是哪天我去了你们的地洞，就不用担心那些垂涎欲滴的眼神了。”

    “不是地洞，是地堡，女士。”图罗更正道，他完全搞错了话里的重点。

    “她是在取笑我们审美观有问题，图罗。”图利小声提醒道。

    “作为一名公主，接二连三地对一个种族的幽默感和审美观进行打击可不体面。”图罗愤愤不平地说道。

    “嘘——”希尔薇娅提醒矮人兄弟，现在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

    于是，图罗和图利同时闭上了嘴，唯独安黛儿依然笑个不停，让她身后默默跟随的星野感到莫名其妙。

    帕罗德走在队伍的末尾，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希尔薇娅自然明白其中缘由，却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叹息着暗暗同情。

    就在此时，前方的伙计传来信号，拉车的马儿需要停下歇息片刻。

    如今已近黄昏，却只到了山谷的一半，和卡鲁预算得似乎还是晚了些，这主要因为货物太重，马走得慢的缘故。而队伍停下的地方，正是一个大转弯，那是整段山谷最为狭窄的地方，进退两难。

    就在卡鲁招呼着大家喝点潘戈暖暖身子的时候，前方突然有了动静。

    随着一声短促的号角声响，突然从灌木丛里跳出十几个蒙面的人来，他们的双手都紧紧握着一把匕首，匕首很细，和安黛儿的有很大不同，

    “货物留下，人可以离开。”为首的一个强盗比划着匕首对卡鲁说道，声音有些怪异，像是刻意伪装过的样子。

    两个伙计顿时吓傻了，哇地一声尖叫着扔下马车就往后跑了，却被星野一把拦下。

    卡鲁强装镇定，对强盗们说道：“我做的是小本生意，这车上的货物价值不高，而且我相信在你们东部很难出手，要是诸位肯赏脸的话，我这里有几块金币，算是诸位的辛苦钱，还有这些酒，都是市场买不到的潘戈，可以一并送给各位。”

    听到卡鲁说要将潘戈送给强盗，星野立刻上前阻止，他之所以愿意和他同行，大半是看在这酒的份上，岂能在尚未尝过一滴的情况就送了别人？

    “我看你们这些人，手脚齐全，身手也不错，做什么正经事情不能养家糊口，偏要学人家做个强盗？”星野不知突然哪来的勇气，对着强盗呵斥道。

    “我生平最讨厌啰嗦的人，”那强盗首领恼羞成怒，恶狠狠地说道，“原本还想着放你们一条生路，但就因为你那张嘴，我决定杀几个人为今玩的庆功助兴。”

    那强盗首领看来也是新手，虽然声音听起来十分凶恶，却极不连贯，偶尔还能听出一丝丝的颤抖，像是鼓足了勇气才敢说出来似的。

    希尔薇娅哪能听不出这些破绽。她笑意盈盈地来到队伍的跟前，直面强盗。

    “杀人的事，不过手起刀落而已，做起来十分容易，”她面带微笑，语气柔和地说道，“但是你要明白，一旦你真的做了，便再也回不了头了。”

    强盗们突然被希尔薇娅这句话给震慑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所以，我劝诸位还是接受这位先生的意见，拿了那几块金币就走了吧。”希尔薇娅接着说道。

    “那可不行！”强盗首领突然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