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彼岸花开
于是,众人都把眼睛投向了伊葛勒斯,对于树木而言,没有哪个种族比得上从林精灵更加了解它们的习性,所以大家都满怀期待着伊葛勒斯能够解答这些疑惑。 伊葛勒斯也没说什么,他来到一棵从树叶到树根全成灰色的大树面前,将尖长的耳朵紧紧地贴在树干上。 他紧闭着双眼,像是要集中全身的注意力仔细聆听一个人微弱的脉搏。 其他人也完全静下来,不敢发出丝毫声响,就连马儿也像是通人性似的,连大气也不敢呼出。 约莫过了半杯茶的时间,伊葛勒斯终于缩回了身子,众人都注意到了他脸上夹杂着惊讶和恐惧的复杂表情,只是谁也不愿第一个出口提问。 最后还是伊葛勒斯自己先开了口:“它们依然活着,却没了生气,像是濒死的病人,我听到了许许多多绝望的呐喊,那些长着金色红色叶子的树木,也将步此后尘,无一能够幸免。” “你是说就像初灵那样?”希尔薇娅紧张地问道。 伊格勒斯迟疑片刻,又点了点头。 “什么是初灵?”那方却只晓得好奇,他知道精灵这个种族的奇特之处,但却不明白伊葛勒斯玄乎异常的说法,比如树木如何做到绝望的呐喊?又如何可被他听到? 希尔薇娅自然没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对他一五一十地解释清楚,允许他加入伍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那这一切又是如何造成的呢?”唯一一个还坐在马背的星野问道。“你们看这里除了这些半死不活的树木便一无所有,地上没有半根草,也不见任何动物的踪影,哪怕是一只苍蝇,一个蜘蛛网都没有,灰溜溜的一片,像是被一场大火烧过似的。” “确实是一场大火,”伊葛勒斯说道,“只是它只在地底下燃烧而已,而且没有火焰。” 伊葛勒斯地说法让大家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希尔薇娅却像是明白了似的频频点头,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她开始发话:“看来问题的症结所在就在前方,我们继续前行。” 在大家从那方手中接过清醒果实吞下后,一行六人再次启程,往丛林的深处走去,可是越往里走,越觉得心慌。 心神慌乱的根源并非仅仅是因为越发深沉暗淡的生机,还有越来越渗透肌肤的寒意,仿佛每穿过一丛树木,便离寒冬愈近,直至真正的寒冷直入骨髓。 星野与那方早已瑟瑟发抖,阿兰加与帕罗德则勉强撑着,希尔薇娅和伊葛勒斯的情况则明显好些,尤其是希尔薇娅,不过是将白袍稍稍裹紧了一些,但并不能因为这样就说她不畏惧这股寒冷,实际上,在她看似柔弱的身躯里面,炽热的魔法之源早已点燃,guntang的血液化作无数条滚滚热流,灌溉全身。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这都是其修炼的一部分,用以在修行途中抵御严寒和饥饿。希尔薇娅心里面白,他们所面对的问题就在寒冷深处,只是她也不敢断定还需持续多久,因为队伍中的几个凡人眼看就要坚持不住了。 所幸的是,她的担忧并没有成为真正的问题,在他们继续行走大约两刻钟的时间,他们终于走出了严寒,而此时,星野和那方的发丝和眉毛都已结成了一颗颗冰粒,像是清晨的灰蒙丛林里垂挂在竹叶上的晨露。 然而,他们还未来得及将这些寒冷的水滴除去,便再一次被眼前的景象呆住了。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开阔的平地,和周围被密密麻麻的灰色树木覆盖不同,这里的土地平整得像是水面一般。然而更令人惊奇的是,暗沉的地面,却盛开着娇艳无比的鲜花,刺眼的猩红色在昏暗的视线里格外醒目,仿佛是四处喷溅的鲜血。 这些如血的红花并无绿叶衬着,仿佛像是从地里直接开出来的,又像是有人刻意插上,就如秋祭的坟前一样。 再往前看,则是一棵苍天巨木,被无数朵血红的花簇拥着,正如愤怒的黑熊那般嘶吼着,每一次哀鸣,都将整棵树木摇晃起来,茂密的黑色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传递着什么讯息,紧接着,花丛之外的丛林开始响应,成排的树木像是列队的士兵那样缓慢地变换着位置,于是整个丛林开始躁动起来,相互呼应着发出阵阵吼声。 希尔薇娅终于明白为何会在丛林里迷路,这里的树木原来一直像是初灵那般**纵着,更像是一直庞大的军队,只是动作有些缓慢罢了。 星野和那方刚从寒冷中回过神来,便又再一次回到了寒冷之中,只是这一次,是因为惧怕而心寒。 在初抵苏菲亚的时候,便听泱泽提过那里的树木仿佛通人性一般,可以和住在那里的精灵相互交流,那时已经感到十分神奇,但因为不能亲自验证,所以也不过是当作一个传说来看到罢了,没想到今日之见,一切都是真的,这里的树木不仅能够发出嘶吼的声音,还能移动位置,就像是被什么巫师施了魔法一般。只是这样的场景,如今看来并非有趣,而是可怕,尤其是身处如此诡异的场景当中的时候。 “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希尔薇娅指着眼前成片的花丛说道,“这种花叫彼岸花,以邪恶为种子,总在邪恶积聚之地生根发芽,你们夜里闻到的那种味道就是它们发出的,它们就像河对岸的死神,时刻召唤着生灵向它们靠近,继而取走他们的灵魂——而当中的那棵黑色的古木,则不断地在吞噬着邪恶,仿佛就要挣脱牢笼,渴望获得自由。” 众人面面相觑,根本不明白希尔薇娅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就连向来见多识广的帕罗德也一头雾水,只是直直地对着花看。 他发现这种花有某种神奇的力量,像是在时刻召唤着自己朝它们靠近,幸亏提前食用了清醒果实,且在希尔薇娅的讲解后,他哆嗦着甩了一下脸颊后,终于回过神来。 “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那方惊慌失措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