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夜 袭
因为带着大批粮草的缘故，我们这支队伍行进的速度并不快，不过我一点儿也不着急，待在军营里十分安全，又有肖哲这个大帅哥一路同行，我巴不得走得再慢些才好呢。 说到肖哲，他这一路上对我和九娃真的很照顾，说是把我们编入运粮人员的队伍中，却没有让我们去挤运粮工的大通铺帐篷，而是单独给我和九娃安排了一顶小帐篷，这让我实在是感激不尽。 不知不觉中走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天气进入了深秋时节。由于我们一路朝着南方前进，路边的植物渐渐的变成了常绿植物，再也看不到满天落叶的景象了，但那秋霜打在身上，却也开始感觉有些冻人了。 象往常一样，这天的傍晚时分，我们的队伍选中了一个离河道不远、又较为平整的地方开始扎营。这是我们扎营通常都会选取的位置，不仅方便大家取水用水，也方便马儿、牛儿饮水休整。 不过不巧的是，还没等我们把行李用具卸下来，天上就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大家伙儿赶紧加快动作，卸行李的卸行李，遮粮车的遮粮车，搭帐篷的搭帐篷，七手八脚的忙好，天色已经渐黑。 吃完饭，雨渐渐的变小了，不过此时大家已经没有兴致烤火聊天了，匆匆收拾好各自的东西就回帐篷里休息去了。我和九娃当然也不例外，用油毡将炊具等用品都盖严实了之后，一头钻进了我们的小帐篷。 进到帐篷里，没等我吩咐，九娃就擎着蜡烛在地上细细地摸索起来。这是我们野营多日的经验，如果睡前不把地上的小石子捡干净的话，晚上睡觉就会咯得慌。 很快，姐弟俩人就完成了“地毯式检查”，把小石子都给捡干净了，我这才拍了拍手里的尘土，打开包袱裹开始铺垫子。 扯着两角用力一抖，垫子就摊开了，我按了按，总觉得薄了些，回身又在包袱裹里翻了翻，却根本找不出可添的衣被了。唉，当初从京城偷跑出来的时候，为了能用最快的速度行进，我们把行李减少到了最低的分量，根本没有准备厚实御寒的衣物。这连着走了一个月的时间，天气变冷了，我们身边的衣物着实有些不够用了。 我叹了口气，安慰九娃说：“你先忍一忍，等过两天路过村镇，jiejie就去给你买厚衣服和厚被子。” “我不怕冷！”九娃十分懂事地摇摇头，“jiejie你不要担心我，我的身体棒着呢！” “好孩子。”我欣慰地摸了摸九娃的脑袋，“跟着jiejie让你吃苦了。” “一点都不苦！jiejie对我最好了，jiejie愿意带着我一起走，我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好孩子，jiejie也很高兴呢。”我给九娃盖上一件外套，“早点儿睡吧，明天咱们还得早起呢。” “嗯！”九娃乖乖地闭上眼睛，我欣慰地一笑，吹灭蜡烛，自己也躺下休息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被帐篷外的嘈杂声给惊醒了。 “出什么事儿了吗？”我坐起来，侧耳仔细听了听，外面一片嘈杂，听不明白是什么情况。我赶紧套上外套，爬出帐篷看个究竟。 出了帐篷才发现营地上已经乱成了一团，到处都是暴走的人们，有士兵，有运粮工，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 “jiejie，”九娃也醒了，钻出帐篷拉着我问道，“出什么事了？” “不太清楚，”我摇了摇头，“好像有人闯进我们的营地了。” “啊？！”九娃紧张地极了，“是什么人呢？” “不知道。”我焦急地张望了一圈，“得找个人问问才行。”于是迈步朝着营地中央走去。 躲过了几个横冲直闯的人和士兵，我远远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心里立刻感到安全了许多，跑上前去拉住他问道：“肖大哥，出什么事儿了？” 肖哲一回头，看到是我和九娃，着急地问道：“你们俩怎么到处乱跑？有没有受伤？” “我们俩都没事。”我赶紧说道，“出什么事儿了吗？” “有人抢军粮。” “抢军粮？” “没错。”肖哲指着我的身后急促地说道，“你们赶紧回自己的帐篷，不要随意出来走动，以免被误伤了！” “可是，我们也想帮忙啊！” “这里你们帮不上。”肖哲坚决地一摇头，“赶紧回帐篷去，保护好你们自己就是给我帮大忙了。” “那，好吧。”我只好作罢，拉着九娃往回走，“肖大哥，你自己也要小心！” “知道了。”肖哲一点头，匆匆转身继续指挥众人战斗。 我拉着九娃边走边躲，才走到自己的帐篷跟前，却发现旁边用来遮盖用具的油毡溅上了火星。 “糟糕！”我和九娃赶紧跑上去灭火。幸亏发现的及时，火势还没蔓延开就被我和九娃扑灭了。 “看看里面弄坏了没有。”我与九娃合力掀开油毡，刚想朝里面摸索，却“哗啦”的传来一声轻响。 我愣了一下，厉声喝道：“什么人？！” 话音才落，又是“哗啦”的一声，只见一个黑影从毡子底下窜了出来。我和九娃见状，立刻朝前一扑，和黑影扭打了几下，终于将那人拧住，拖到亮处一看，发现竟然是个和九娃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子！ 我和九娃没想到会是个小孩，不由得愣住了，而那男孩见我们疏忽了，踉跄着爬起来又想跑。 “哪里跑？！”九娃眼疾手快的一扑，把那男孩死死的压在自己的身下。 “九娃，抓紧了！”我嘴里嚷着，找出一根绳子，扑到九娃旁边想把那男孩捆起来。就在这时，我却发现那男孩的双臂紧紧地团在怀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我扒住他的肩膀，质问道：“你手里拿的什么？！”男孩见我发现了他的秘密，马上将身体朝地上一俯，双臂搂得比刚才更紧了。 “你偷了我们的东西，对不对？！”我死命地把他扒转过来，嘴里指挥道，“九娃，掰开他的手！” 那男孩看我们来抢，拼命地扭动着身体想要躲开。可他终究敌不过我们两个人的围攻，手臂很快就被九娃掰开了一条缝，我趁机一扯，把他藏在怀里的东西给扯了出来。 “还给我！”男孩急的想上来抢，却被九娃死死地按住了。 我向后退了一小步，把手里的东西凑到眼前一看，原来是一个打满了补丁的小布袋子。 “这是什么？”我疑惑地捏了捏那袋子，打开一看，只见里面装了一小袋米。 “你也是来抢军粮的？！”我惊讶地看着那小孩，“你这么小的年纪怎么会来抢粮食呢？” “你管不着！”男孩依然在努力地挣扎着，“快还给我！” “不还！”我把袋子朝身后一藏，“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来抢粮食，是不是跟着你家大人一起来的？！” “我就是我家大人！”男孩嘴硬地挣扎着，“你快还给我！” “你骗人！”我吓唬他道，“你再不说实话，我马上把你绑了送到将军那里去！” “我没有骗你！”男孩一听，急了，“你不要抓我！我得把这些米带回去给我娘！” “给你娘？”我惊讶地问道，“难道是你娘让你来偷米的？” “不是的......”男孩犹豫了一下，喃喃地说道，“我娘病了，家里已经没有粮食了，再吃草根我娘就得饿死了！” “那你爹呢？！”我追问道。 “我爹......”那男孩眼光一闪，低声答道，“我爹早就不在了。” “啊？”我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形，不由得愣住了。半响，才硬着头皮说道，“即、即使是这样，如果你娘知道这是你偷回去的米，她会吃的安心吗？！” “可是如果再不吃些粮食，我娘就要饿死了！”男孩子一抬头，倔强地盯着我。 “这......”我一时间竟无言以对，扭头看了看九娃，只见他也是一脸同情的样子。 “唉......”我发愁地看着眼前两张稚气未脱的脸，心里喃喃自问道，“该怎么办才好呢？” 我十分理解他们俩此时的心情，苦命的孩子走投无路，为了救活家人别无他法，可是如果我纵容了这样的做法，无异于向他们默认只要有所谓合理的理由，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去抢别人的东西，这样的想法一旦生根，只怕会毁了他们的一生！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呀？ “唉——”经过了艰难地思考，我心情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即使是为了救人，也不能做这样的事呀。” “jiejie！”听到我的话，九娃焦急地轻叫了一声，只见他一脸恳求地看着我，我知道他那是在为男孩求情。 我朝九娃轻轻地摇了摇头，男孩和九娃都从我的眼里看到了坚决的态度，双双失望地低下了头。 “这袋米，我得还回去。”我顿了顿，对着男孩继续说道，“不过，这个你拿着，回去给你娘买些吃的。”说着从怀里摸出了一小块碎银子，递到男孩面前。 “jiejie！”九娃看到我手里的银子，惊喜地看着我，看起来比他自己得了钱还高兴。 我微微笑了笑，又催促男孩：“快拿着呀。” 可这时男孩却迟疑了，看着我手里的银子迟迟没有拿。 “偷东西是不对的，就算是为了救人去偷东西也是不对的，所以这袋米我不能给你。不过，这个银子却不一样，”我耐心地解释道，“我知道今年是大灾之年，你们的日子过得很艰难，而你小小年纪就能够担负起照顾你娘的重任，这一点非常值得称赞，所以这银子是我奖励你的，你完全有资格得到这个奖励！” “奖励？”男孩喃喃地重复道。 “对呀！”九娃也从旁鼓励道，“jiejie说是奖励你的，你就赶紧拿着吧！” 男孩看了看我和九娃，迟疑了一下，终于接过了银子。 “快走吧，被士兵发现了就麻烦了。”我叮嘱男孩把银子收好，和九娃一起带着他七拐八绕地摸出了营地，指着前方说，“从这里出去就可以了，小心一些哦。” “嗯。”男孩朝我们感激地点了点头，才走出去两步却又被我叫住了：“哎，你等一下！” 男孩一愣，停下脚步，回过头有些担心又有些警惕地看着我。 “答应我，”我上前一步，扶着男孩的肩膀，“以后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了，好吗？” “我......”男孩怔怔地看着我和九娃期待的眼神，半响，郑重地回答道，“jiejie，我答应你！” “太好了！快去吧。”听到男孩的回答，我舒了一口气，笑着朝他摆摆手，男孩一点头，转身小跑着消失在黑暗之中。 就在这时，营地里传来了收兵回营的击钲之声，我和九娃心领神会地相视一笑，回身一起朝营地走去。 远远地，我听见肖哲在招呼着众将士：“都不要追了！保住粮草就可以了，回来吧。”看来，肖哲他们也已经成功地赶跑了抢粮的人。 当我们走回营地的中心地带，只见巨大的篝火已经熊熊地燃起。我扫视了一圈，看见肖哲正在指挥将士和运粮的工人们清理粮车和用具，于是走上前去，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肖大哥，这儿还有一袋米。” “哦，”肖哲接了过去，“在哪儿发现的？” “就在那边的地上，”我朝着身后随手一指，迟疑了一下补充道，“呃，可能是哪个偷米的人跑得慌张，弄掉的。” 肖哲看了看我指的地方，又看了看手里的米袋，微微一捏，随口问道：“是吗？” 肖哲随口一问，却把我问得有些心虚，结结巴巴地点头答道：“我想，应、应该是吧。” “嗯。”肖哲点点头，转身把米交给士兵，回过头来又问道，“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或者损失？” “没有。”我摇了摇头，“只是油毡上跳了一个火星，不过已经被我们扑灭了，没有损失。” “那就好。”肖哲点点头，“这边的事我们来处理就好了，你和九娃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吧，天很快就要亮了。” “嗯，”我点点头，“肖大哥你也抽空休息一下。” “知道了，”肖哲微微一笑，“快去吧。” 就在这时，一阵寒风迎面吹来，我不由地打了个寒战，赶紧掖了掖衣领，朝肖哲摆摆手，转身朝着自己的帐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