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如此拜佛
杨家其乐融融犹如连绵冬日终于迎来春天时,卓家却是仿若掉进了冰窟窿。 武宁侯终于能一舒多年恶气,怎么可能低调上门? 老爷子带着一队护院,到了卓府,二话不说,指挥着护院上前踹门。是踹下来,不是踹开哦。 卓府的门子傻了,等反应过来,进去通报,卓府的男主子们跑来时,正好看见厚重的大门轰然倒塌,眼皮子齐齐一跳,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 一行人骑马直直来到客厅。老爷子才下马进去,往上座上一坐,喝了声:“退亲!” 卓家老太爷和老夫人摆着的棺材脸就是一僵,退亲?开玩笑吧?杨家那个傻丫头舍得吗?眼珠子转了转,该不会是孙子打了那丫头一巴掌,侯爷受不了自行来退亲吧?嘿,你想退你家孙女也乐意才行啊。 这些年习惯了杨铁兰没脸没皮没底线的跟在自己小子身后转悠的卓府人都是这样想的。他们压根就没把武宁侯的话当真。 卓渣男的娘上前一步笑道:“侯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样吧,咱把俩孩子叫来好好开解开解…” 哼,等那丫头来了,自己儿子只要一皱眉一摆脸,她还不是乖乖的倒贴上来? 卓家人纷纷附和,甚至还有几人露出了趾高气扬的笑。 武宁侯又岂不知他们想什么,面上冷笑,将跨在腰侧的长刀抽出一挥。 “啊——” 卓夫人高高的发髻飞出一半。 卓老夫人不知是气得还是吓得,颤颤喊了声:“杀人了,堂堂侯爷杀人了——啊——” 老夫人的发髻也飞了出去。 “退亲!” 卓渣男的爹,卓大爷气愤道:“还讲不讲理,这亲岂是你们想订就订,想退就退的?” 武宁侯似笑非笑盯着他,直把他盯得连退三步,才转头看卓老爷子:“姓卓的,当初这亲是怎么订的?” 虽然当年杨铁兰只和卓家小子玩的好,可提出订亲的是卓家,是他们巴上来要死要活的要求娶,如果不是杨铁兰喊了一嗓子,杨家人是不会同意的。 卓家本来就比不上杨家的家世,当年又隐隐有了颓势,若非这门亲事,卓家早就沦为三流家族了,哪能像现在一样在一流家族圈里吃得香混得开? 卓老爷子看出了武宁侯眼里的鄙夷嘲讽和山雨欲来的凶狠,心里直喊不妙,还是想极力挽回:“呵呵,侯爷,我看,还是将两个小辈叫来咱们再商量商量…” 这门亲,卓家不能丢! 武宁侯嘲讽一笑:“不用了,我孙女说了退亲,自此杨家与卓家再不相干!” 厅里众人惊呆了!什么?是那个丫头提的?怎么可能? 匆匆赶来,身上还隐隐有脂粉香的卓渣男没进大厅呢,就被惊的傻在外面,雷劈了一样。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再不可置信,卓家人还是眼睁睁的看着武宁侯收回了杨铁兰的庚帖和信物,将婚书烧得干干净净,半晌回不过神。他们再不甘再不愿也没用,没见大老爷被武宁侯一个刀背捅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吗? 武宁侯将地上的灰烬用力踩了踩,踩得看不见了心才落定,捆着孙女的枷锁就此打开了。 他起身往外走,手一挥,身后响起噼噼啪啪的瓷器碎裂声和卓家人的叫喊声。 武宁侯勾勾嘴角,这才刚刚开始呢。大踏步的出了卓家,连眼风都没扫卓渣男一眼。 卓渣男心里仿佛空落落了一大块,呆了半天,才听到父亲的怒吼声:“孽子,跪下!” 武宁侯美滋滋回了府,抱着小杨康好一顿亲。为了表示对杨念慈感谢,又给小杨康送了好大的一车礼物。看得段相红着眼睛咬牙切齿,这老匹夫莫不是拐定了自己孙子? 自从武宁侯当着他的面抢人后,段相自动自觉的将“外”字去掉了。 段相看着孙子在地上爬来爬去,一边漫不经心的问杨念慈:“今天京里的事儿跟你有关系没?” 雷神心虚的没敢跟段相汇报他们的作为,怕段相一个忍不住活剥了他。 但听到大管家说起今日京里的最新消息,段相直觉跟这个女儿脱不了干系。二夫人娘家侄子被人打了,他昨天还是百忙之中抽空过问了一下的。怎么那么巧,今日丢脸的正是那群人?而且,昨晚这个女儿回来的晚,去哪儿了? 杨念慈歪头想想问:“哪一件啊?” 段相顿时真相了,哪件都脱不了干系吧? “武宁侯退亲?” 杨念慈哦了声:“当然跟我有关系啦。爹,您的外孙还叫侯爷一声曾祖呢,跟您也有关系的。” “别避重就轻!” “我只是劝了好姐妹几句,她就迷途知返了。” “…你舌灿莲花啊?算了,卓家早该没落了,不提了。” “吃软饭的小白脸,姐最看不惯了,贱人!” “…早上花街上那场闹剧?” “爹,我发誓,我没看见。” 段相气恼道:“你还想看到?” 杨念慈:“跟我没关系。” 段相冷笑:“昨天他们正巧群殴了你表哥,我好像知道你带着雷神他们去余府了吧?好巧,今早上他们就出了事儿,不对,是昨晚就出事了。不跟你有关跟谁有关?” 杨念慈振振有词:“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跟我有什么关系,是报应来得太快!” 段相瞪她。 杨念慈气短了:“要不,跟秋老头有关系?” 段相无话可说,半天才道:“…必须的。” 杨念慈得意笑了。 段相又感慨:“幸亏你是我女儿。” 杨念慈好不脸红:“要不我怎么有这么好使的脑子呢,都是遗传啊。” 段相好气又好笑:“你真是个人才!” 杨念慈有些犹豫,求证道:“爹,你是夸我呢?” 段相能说什么:“当然是夸你。”才怪。 杨念慈乐了,冲上去抱住了段老爹一根胳膊,小脸还在他衣袖上蹭了蹭,微微眯着眼笑:“我就觉得自从脑子上被开了个窟窿,人就变聪明了。” 段相本来气得直说反话呢,被她一蹭,心里柔软下来,却还是板着脸,听了她这样说,又觉得愧疚了,连脸色也柔软下来。 “事情首尾都做的干净吧?” 杨念慈不在意道:“雷神出马,一个顶俩,能有什么事儿啊?” 段相叹气,不打自招了吧。 “雷神能力还是很强的,经验也尚可,就怕他一不小心被人查出来。要知道,那几人身后的家族还是有些手段的。” 杨念慈紧张了:“怎么办?” 段相故意板了脸:“我早就派人去扫尾了。以后莫要做这种事儿了。” 杨念慈笑嘻嘻道:“还是爹疼我。爹,要不,您派个老手来指导指导他们?恩,做雷神的师傅,我给他取个代号叫“玉帝”怎么样?” 段相脚底一滑,真是够了,还让凡人能好好的活不活? 突然,段相走了神,万一日后他的政敌攻击他对国朝有不轨之心想谋图造反,自己就将女儿手下这些人拉出去给他们看:瞧一瞧,看一看啊,玉帝雷神都是咱的随从,咱还用得着造反? 段相一阵恶寒,甩了甩脑袋,怎么自己被女儿带着不着调了? “这事儿你别管了,这段时间莫要出去惹事。” 考院门大开,衣着单薄的举子们鱼贯而入,余启宏恢复如初精神抖擞的进了去。 杨念慈开始一天三顿饭的往段府后院的小佛堂跑,雷打不动的早中晚三炷香,虔诚的念叨:“探花,探花,探花…” 这让边上的人很无语,有这样求功名的吗?平日里都不见您念一声阿弥陀佛!再说了,这里供奉的是送子观音,您压根就没求对地方啊。 得到指教的杨念慈立即添了新词:“探花,探花,探花…劳烦菩萨给,恩,文曲星神君捎个信儿,探花,探花,探花…” 好嘛,边上的人都服了。 余启宏果然顺顺当当出了来,考得名次还挺不错。 待到殿试那一天,杨念慈让大管家搬来府里最大的一号香炉,将里面插得密密麻麻再也插不进一根香才罢手,还嘱咐旁边的看守佛堂的婆子:“记得一有香燃尽了立即插新的进去。” 婆子信誓旦旦的点头。 杨念慈还不放心:“插香的时候手要洗干净啊,还要记得念词儿啊。恩,你知道怎么念吗?我教你——” 婆子急忙回道:“三姑奶奶,奴婢早记得牢牢的了,您不用担心。老奴一定会将差事办好。” 如此简单又诡异的祷词,不想记住也难吧? 段相看着往日只有青烟袅袅直上的小佛堂,如今烟熏火燎的,呛得人呆不住,心里感慨:人家请的都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自己请的这位是来体验大苦大难的。 “咳咳,惜儿,走吧,该去你外祖家了。” 为什么日理万机的段相竟要陪着女儿回夫人的娘家? 因为,余老爷子,段相正经的老丈人今日到了京城,他这个外子必须一定且有那个必要去拜见泰山大人。 段相路上叹气,不知余老爷子会怎么对待自己?当年老爷子拿着鸡毛掸子抽自己那一幕,自己可还没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