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同意
次日吃罢早饭,姚舜英便收拾东西准备回李家庄,田青林不放心要送她一程,姚舜英觉得没必要,两个人在院子里为此争辩拉扯。焦氏立马跑到周氏跟前道:“婆婆我就说三弟答应明年给小四娶媳妇出个十五两三弟妹不乐意,两口子吵架了吧。你看这会子三弟妹生气要回娘家了三弟不让,两口子在院子里争起来了,您赶紧去劝劝吧,三弟妹可是有身子的人,这万一有个闪失……” 田青林这般体贴孝顺为自己分忧,周氏心里真是百感交集。那可是自己的小主子啊,按理该是自己伺候他敬着他才是,可是这两年自己这一家却几乎有一半是依靠着他挣的钱来维持生活。这孩子挣了钱从不藏私,老老实实地交给自己,便是分了家都还挂念着弟弟娶亲。周氏心里越心疼感激田青林,对姚舜英就越不满,这个姚氏肚子里怀中王家的种,居然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就为着这么个事便要跟三郎置气,跑回娘家去。周氏越听越冒火,当即便气冲冲地跑到院子里教训儿媳妇。 她二话不说冲上去便指着姚舜英骂道:“好你个姚氏,你这上个月才回的娘家,今日又要回了,天底下出嫁了的女子都像你这般,那这夫家娶媳妇做什么!我知道你是冲三郎撒气,怪他在分家的时候做了让步,怎么,你这是打算回娘家找你祖父告状,叫他来骂我们三郎?” 这老家伙的怒火真是莫名其妙。自己还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呢,她还要冲自己高声,姚舜英眉毛一竖,冷声道:“婆婆这话好没道理。三郎说这几日家中有匠人砌灶进进出出地怕冲撞了我,叫我去娘家住几日顺便将我们分开单过的事情告诉祖父祖母,婆婆怎么会说我是在和三郎撒气准备回去告状的。我祖父忙得很,可没有功夫管你田家的事情,你们分家怎么分分得公平不公平关他老人家什么事!” 周氏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咬牙道:“若是三郎叫你回去,怎么你们两个在院子里拉拉扯扯争论不休,分明是他不让你去你硬要去!”姚舜英冷笑道:“婆婆怎么能往我头上泼脏水呢?我姚舜英好歹也是读过书的,为人妇的基本礼节还是懂得的。往日没分家我哪一次回娘家没有征得你的同意。眼下分了家我要回娘家应该只要三郎点头便可以了吧。婆婆莫非是想扣我个七出之条,让三郎休了我!” 田青林昨晚好不容易才和小媳妇言归于好。不想今日老娘便跑出来搅局。见妻子气得不轻。田青林也是气急败坏,冲周氏大声道:“娘您这是哪只眼睛看到我是拉着英娘不叫她走,又是哪只耳朵听到我们两个在吵嘴了。分明是儿子不放心英娘一个人走山路。想着爬坡走塘坝这一段路不好走送她一程她不让,我们两个为此争了起来。” 周氏一怔,这才知道自己弄错了。田青林一看周氏的神色,知道她是误会了,赶紧对姚舜英道:“英娘别生气,娘也是没看清没听清误会了。”婆婆确实才从正房那边走出来,肯定是有人在她耳边多嘴挑唆了,姚舜英想到原先焦氏曾经站在廊下然后进屋去,稍后婆婆便出来了,不用说肯定是她捣的鬼。再看一旁假作关心实则幸灾乐祸的焦氏,姚舜英暗自咬牙。闲闲地道:“我就奇了怪了,婆婆明明才从屋里出来,怎么便一口咬定咱们两个是在吵嘴拉扯。” 田青林也觉得奇怪:“是啊,娘是不是谁告诉你的。”周氏倒也坦诚:“是你大嫂了,她也是一番好心,想着你媳妇怀着孩子,怕你们两个拉扯,万一有个闪失。”田青林不满地道:“大嫂怎么在娘跟前胡乱传话。” 焦氏目的没达到反被埋怨,讪讪地道:“我起先是远远地在廊下看到你们两个,没看清也没听清,这不是担心弟妹的身子才赶紧去告诉娘嘛。没想到却是我弄错了,你们两个别放在心上。”周氏道:“你大嫂也是好心,你们怪她做什么!” 姚舜英笑道:“多谢大嫂的好心。大房的灶昨日砌好了,不知道海哥儿的外祖家哪一日来香灶。大嫂娘家住得远一点,你捎没捎信去了啊。听说咱们这里的习俗是只要没超过一个月都算新灶,不过娘家人最好还是在灶开始启用的三日之内来香灶,那样更能让主家日子红红火火不是。我娘家住得近,明日砌好后日外后日来都成。二嫂已然报信给江哥儿外祖家了,听说张家人是外后日来。” 焦氏这婆娘最感到自卑的便是其娘家人的不争气上不得台面,可是这分家砌新灶娘家人带着碗盘筷子鱼rou之类的来香灶又是必须要走的程序。就其娘家的贫穷和大嫂贾氏的刻薄小气,不用说拿出来的将会是什么东西。再看张氏的娘家,女儿女婿能分家单过他们不知道有多开心,家底不错心里又开心,那香灶的东西能不大方吗?至于自己,相信祖母不会让自己面子上过不去。 到时候三房娘家人一照面一比较,焦氏不灰头土脸气得肝疼才怪。姚舜英本来不是个喜欢跟人家攀比的人,嘲笑别人的贫穷也是极端不厚道的行为。可是焦氏可恶,焦家人太讨厌了,不损一损她姚舜英心里那股子邪火无处发泄。 果然焦氏的脸色瞬间僵硬,干笑道:“啊,那个,你大哥昨日已然托人去吴家堡请跑船的人捎信去了,想着我娘她们这几日应该能来吧。”“那就好那就好,最好是三家的娘家人能在同一日来,这样咱家也热闹不是。好了,我也该走了。”姚舜英笑盈盈地说完,背着背篓转身出门了,田青林到底不放心追着来送她了。 焦氏脸色乌黑,盘算着姚舜英方才说的话,一心只巴望自己娘家人能在明日后日来,千万别拖到外后日,不然真的跟李家张家碰面了,那时候自家人的寒酸大嫂的上不得台面可不丢死人了。以往家中办喜事张家李家的人都在自家女儿的厢房烤火,自己也让娘拘着大嫂不到处乱窜。这一次又不是办喜事,而且大家已然分了家,若是自家大嫂还这般没脸没皮……焦氏不敢再想下去了,赶紧回了自己房间。 姚舜英回到娘家,大家听说田家分了家,姚舜英和田青林分开单过了,先是吃惊跟着是高兴。他们两个人都勤快有头脑,不用说往后日子一定越过越红火。姚承恩和李氏将孙女单独叫到一边问了具体情况,姚舜英忍不住将当时自己委屈憋闷的心情说了出来。 李氏听完有点愤然不平,姚承恩却语重心长地劝慰道:“五根手指头还不一般齐呢,何况是兄弟。一家子总得有人肯吃亏,不然大家针尖对麦芒地谁也不让步,日子不是没法儿过了。三郎是个大度孝顺的孩子,英娘不要怪他。” 姚舜英不好意思地道:“孙女虽然明白祖父说得有道理,可当时这心里就是生气。好在最后想通了,惦记着长辈留下的东西那是没出息,真有本事便靠自己一双手创下一份好家业。”“好孩子,这才是咱们老姚家的人该有的骨气。田三郎肯吃苦也能挣钱,你只要当好家还愁这往后的日子不好过啊。”姚承恩欣慰地道。“可话虽如此,田三郎也不该答应给周氏明年交十五两啊,那么多,英娘他们自己还要攒钱起房子呢。”李氏到底还是不高兴。 “啊,说到这个,孙女正要跟祖父祖母提起。”姚舜英赶紧将田青林的打算说了出来,顺便也提了希望李大椽能跟田青林一块跑船这件事。李氏听完脸色凝重,半晌不出声。姚承恩低头沉思,稍后道:“这门路可行,让他们两个去吧。” 李氏急道:“老头子你糊涂了,这跨府过州的,听说往西去的河道颇有些地方湍急险峻,这万一碰上险滩礁石什么的有个闪失可怎么开交。还有听说有些地方还有水匪出没,可别为着挣钱把小命给搭上了。都说富贵险中求,可咱们不稀罕那银子,我只要大家平平安安,穷些便穷些吧。” 姚承恩道:“你也太多虑了些,水匪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自从五年前范老将军镇守西南,水匪便日渐绝迹了。至于礁石险滩,跑船的不就是要和这些斗,只要眼力心力到了,还怕这些。人家那么多人跑那边也没听说几个人出事,这该不该横死那是命里注定的,你若是个命中注定是个短命的,便是喝口水都能呛死。”姚舜英在一旁道:“其实祖母担心的我也问过了,三郎说他早就跟那些跑过的人打听了,没那么可怕,祖母不用担心。” 姚承恩接着道:“老婆子,田家分家你就没有想到什么。咱们家这子孙越来越多,若是不想法子多挣点钱多置点地,这往后的日子只会每况愈下。远的且不说,四郎一成亲,咱家的房子只是刚刚好。往后五郎还要成亲,各房还要添丁进口。所以说不光英娘要当紧起房子,咱们家也要在院门口那空地起一幢房子才好。咱家庄稼有那么多人种不差老三一个,叫他出去挣点钱不好啊。”姚承恩说的是实情,李氏无奈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李大椽听到这消息很是高兴,像他这种常年在外做工挣钱的人,在家里呆久了心里还真是憋闷。得知消息后便兴致勃勃地叫孙眉娘给他准备行李衣衫,孙眉娘心里酸酸地,脸上却笑咪咪地给他打点张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