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陈年旧事

    乔父喝了口粥问，“下一夜吗？”

    乔米微知道问的是雨，点头答道，“嗯，一点没小。”

    陈雪华叹气，“大早上的，好好吃饭，别说那个，这小菜拌的不错，老乔你尝尝。”

    “嗯。”说完就夹了一筷子吃了，“确实不错。”

    早饭后三口人又围到大门口看了一会雨，之后又折腾了一天园子，到了晚上大雨不见小反而愈发的大了，大到连视线都遮蔽了，这时候他们趴在大门口已经无法看到村子里是什么状况了，好在这时候雷声不见了，三口人又躲回屋里看电视。

    因为各地受灾严重，国家机器终于慢悠悠运转起来，奔赴各地开始救援，但这次的暴雨不仅仅是一省一市，所以无论是各种组织还是部队都有些捉襟见肘的感觉，此时新闻对全国的暴雨以及救助才开始陆续报道，乔米微一家也是此时才知道，大雨不是仅仅发生在他们国家。

    这次的大雨是全球范围的，如果此时有人能够从太空上俯瞰地球，那么他就会发现，地球已经整个被一层浓厚的黑云包围了，完完全全的包围！

    而国家之所以不播报是因为他们从卫星云图上看到了这让人震惊的一幕，但他们无法解释，也无能为力，更不敢照实播报，因为这样的新闻一旦播报，谁也不敢把握是否会发生大面积恐慌，到时候大雨还没下，民众就先乱了。

    但再不愿意他们也无奈，毕竟大雨不是一国，而是全球，他们不播，不代表别国不播，很多信息活络的人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也就是乔米微一家如今躲在了农村所以才不知道这些事。

    这天晚上观看了天气预报的人们心中都蒙上了一层阴影，一种抑郁的气氛在人们周围产生。

    因为暴雨洪水，全国大部分城市都陷入了瘫痪，大雨越下越大，学校停课，工厂停工，人们无法离开自己的家里，只能等待救援，但更多的人此时却无法保障自己的安全，他们不是被无情的洪水吞没，就是陷入了无法解开的困境之中。

    而大雨仍然持续不断，救援工作无法迅速展开，每一秒都有数不尽的生命丧生在洪水之中。

    吴家村仍旧安然无恙，但临近的几个村早就遭了秧，距离这里最近的图利村因为地势低洼，整个村子已经泡在了水中，人们不得不将口粮被褥搬到房顶，全家在房顶搭起简易帐篷，蜗居在里面。

    图利村村长沉默的看着水势一点一点上涨，现在水位已经没过了他所站立的半个房子，举目四望，四周全是水，那种感觉孤立胆颤，好像一叶扁舟飘摇在大海之中。

    再抬头看那阴沉的天气，图利村村长不敢保证这场雨过后他们的村子是否还健在。

    远处是几家才生产的婴儿的啼哭声，还有隐隐约约女人的哭声，村长抹了把老脸回身说道，“如果天不亡我图利村，我就去吴家村找老吴求救。”

    “爸，你？”村长儿子欲言又止。

    村长叹气道，“什么恩怨都比不过全村人的性命重！”

    吴家村和图利村曾经是一个大村，两村人相互嫁娶，上百年来基本都是姻亲，可是就是亲兄弟也会有恩怨，所以吴家村和图利村是最亲近的两个村，也是关系最恶劣的两个村，如果这次不是大水太严重，全村都遭了秧，图利村村长怎么也不会去求吴家村帮忙的。

    而此时的乔家人正在山上看他们家的地，刚种完的地此时还是光秃秃的，但乔米微不放心，就怕大雨太大把种子都冲出来，穿了雨衣就准备上山看看，乔父乔母不放心她，所有就变成了全家行动，乔米微的地就在他们家房子旁边，出门都不用拐弯就到了，三口人绕着地转了一圈，乔米微放下心来，就目前来看还没什么问题，她转开脸抹了把脸上的水，突然林子里一处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林子里走，近了发现原来是一个石磨，正好有一人双臂环抱那么大，这下她兴奋了，回头喊道，“爸妈，你们过来看啊。”

    乔彬和陈雪华对视一眼，相互拉着走到乔米微身边，陈雪华探头一看，“哦，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你不认识这个？这是石磨。”

    乔米微点头，“我当然知道这是石磨，这石磨怎么扔在这了。”

    乔彬解释，“现在都是机械化了，谁还用这个，这是扔了的。”

    乔米微听了放心的拍手，“那太好了，我们把它弄回去吧，我想要它。”

    “啥？要这个干啥。”陈雪华好笑的问道。

    “磨豆浆，做豆腐。”乔米微答道。

    “现在都用电的，你弄这个也不怕麻烦，拉倒吧，这雨越来越大，我身上都湿了，赶紧回去冲冲澡。”陈雪华说完就要拉着乔米微往回走。

    乔米微摇头，“不行，这东西我非弄回去不可。”

    乔彬说道，“孩子想要就弄回去吧，这么近，推着滚就能行，老伴你先回去，我跟微微俩人把它推回去。”

    陈雪华见乔彬也说要，点头道，“那行，我回去开门，你们俩小心点，别压着脚。”

    乔米微和乔父俩人费了老大的劲才把那个石磨推回去，不过这个石磨就是弄回去也不能直接用，毕竟在外面不知道风吹日晒多久了，里头早就坏了，乔米微用水把石磨里外刷干净了，就摆在院子里，偶尔看看还挺有意思的。

    乔父也拍着石磨说道，“得找人修修，不是什么大毛病，修一修就能用。”

    村子里就有不少能工巧匠，这事还是乔米微听王大娘和李大娘聊天的时候知道的信息，不过此时外面下着暴雨，他们又不急用这个磨盘，所以还是等到雨停再说。

    连续一周，全国持续暴雨，除了地势较高的地区，其他省市基本已经变成了洪水的天下，等待救援的人和地区太多，即使把部队的兵力全部派出也无济于事，人们用各种途径向外界发出求救信号，希望能够得到救援。

    很多地方更是震雷不断，那雷电劈断了树木，劈塌了房屋，引燃大火，那大火一旦引燃就算是暴雨也很难将其扑灭，许多地区的电力系统也被迫中断，这是一场浩劫，虽然国家机器已经开始高效运转，但面对大自然的力量他们显得那样渺小。

    这天乔家人又观察了一天的大雨带着满心疲惫回到了室内，气氛异常压抑，过了一会陈雪华说道，“老乔，你是不是给大姐家打个电话？”

    乔彬的表情一僵，犹豫半天没说话。

    陈雪华继续说道，“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你大姐家，你……你个老头子，都多少年了，怎么还计较那些事。”

    乔彬抬手摸了摸后脑勺，最后叹了口气，“这电话，难打。”

    “难打个屁！你忘了你的今天是谁的功劳？要是没有大姐，咱们四个一起饿死！”陈雪华啪的拍了沙发一下，可惜吴家村的沙发都是实木的，这一下下去，愣是把乔母的手心拍的又疼又麻，她抖着手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个电话必须打。”说完犹豫的说道，“还得给小弟打个，咳，这电话，你看着打。”

    乔彬听了那表情难为的让乔米微都不忍心看，他的手来回点着沙发扶手，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

    乔米微知道自己家和大姑小叔家关系不怎么好，具体原因不清楚，因为那时候还没有她，而且自打她记事，最多每隔几年给老人烧纸钱的时候才会接到大姑家里的电话，至于小叔一家，她至今连面都没见过。

    乔父好像终于做好了决定，他抓起电话转身进了房间，还随手关了屋门，乔米微看向乔母，见她似乎松了口气的模样。

    乔米微忍不住问，“妈，咱们家和大姑家怎么这么生疏啊，我看别人家的亲戚都经常走动。”乔米微是个乖孩子，刚记事不久她就问过这个问题，因为那时候别的小朋友总会去亲戚家玩，她就没去过，所以当时她就问过，不过那时候乔母的回答比较敷衍，但她却明白了这个问题问不得，所以直到长大以后的那么多年从来没再问过，这次是因为乔母主动提起了，她趁势问出了多年的疑惑。

    陈雪华想了想，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解释，最后叹气，“现在想想，哪有什么大事，可是这些年的亲戚竟然就这么断了。”说完就开始走神，似乎在回忆过去，半天才回神，“你大姑，是个好人，那是真好，不过和你爸一样脾气倔得很。”

    乔米微不敢苟同，“我爸脾气多好，我可不觉得他脾气倔。”

    “哼。”陈雪华不屑，“他不倔，能把跟你大姑家的关系弄这么僵？我跟你讲过我小时候当过将近一年的孤儿，后来碰见你爸，那时候太穷了，你大姑比我们大了六七岁，已经能撑起门户了，每天她到生产队收集那些不要的高粱米壳，每天用大布口袋装回来，大概能有两三捧，用帘子蒸了，那么大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