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银面在马车上睡了一天一夜，睡在这个青衣女子的怀里，她怕他伤病之身受不得颠簸之苦，又不得不全速赶路，毕竟，那里太偏僻荒芜，里城镇太远。等银面醒来，他们已在百里之外，不大的宅院却精致异常，亭台楼阁，奇花异草处处体现着主人的尊贵与品位。 幽香小榭内，雨汐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但看着这女子绝美的面容，温文尔雅的气质，脸上总是挂着温柔的笑，看他的眸子，心疼，柔和，又崇敬。她坐在他床前，一勺一勺给他喂着参汤，旁边暖着燕窝。 银面叫她踏茹，侯踏茹。 他慢慢起身，侧撑着手臂看眼前的两个女子，一个秀外，一个慧中。他一醒来就看到这两个女子满眼担心的守在他床边，不禁勾了勾嘴角。 踏茹已经上前，忙取了枕头，让他垫着舒服些。 “公子醒的真是时候，燕窝刚刚做好，您一天一夜只喝了两碗参汤，快吃些。”踏茹，取了燕窝坐在床边。小心的吹了两下才送到他唇边。 银面勾了勾嘴角：“我不想吃它，想吃你。” 踏茹双颊红透，瞪了他一眼，嗔道：“不想吃算了。” 银面淡笑着，看了一眼满脸不可置信的雨汐，她没想到，他竟然也会说出这种话来。 银面却玩心大起似的，勾了勾嘴角对雨汐笑道：“你来。你五姐还有话跟我说。” 雨汐皱着眉，却迟迟的不肯向前：“你……到底是什么人？” 踏茹转身起来，微笑着将燕窝递给雨汐，满面坦然的解围：“难得有这一会儿闲暇，公子心情好才开开玩笑，你刚认识公子几天，别见怪。他自己有手有脚，平时谁巴巴的去伺候他，可他现在身体虚得很，况且，是为你中的毒受的伤。” 雨汐微微愣了愣，才接过了燕窝，很抵触的走到床边坐下，可是看了他苍白的脸色，终究是于心不忍小心的吹了吹，送到他唇边。 银面微微一笑：“心不甘情不愿的，竟然救了只白眼狼啊。” “你！……我才没有。” 银面看着眼前粉面含怒的雨汐，微微勾了勾嘴角：“小丫头。”雨汐微愣，小丫头？他在说自己？是啊，自己这身子现在，大概才十五六岁吧，在他眼里，难道自己竟然是一个小丫头吗？银面见她愣住了不说话，转头对踏茹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踏茹脸上的笑意隐了，正色道：“楚千寻那夜被公子除掉的人都解决好了，不会有人看出是公子动的手。楚千寻的人也处理掉了，只是，因为公子曾经提过说他是个可用之人，所以，我擅做主张没有动他。银翼公子那边的事情，一切如旧，公子放心。” “还有……”踏茹不禁莞尔，看了雨汐一眼，“南城那个阻止屠城的人，已经查到了。” 雨汐送到银面嘴便的汤匙不禁一顿，还有人和她一样，阻止屠城？ “我们雨汐，没有丝毫武功，却能纵观大局，救了林城那么多百姓的性命，胆识心思，实属难得。但这女子凭一人之力，解了运城上下数十万百姓之毒。她两日前线搜寻又凭着卓绝的武功，直捣反贼在运城的本部。截下了屠城令。还查明，那所谓的瘟疫就是反贼投毒，所谓的火灾，就是反贼纵火，最后连我们派去打探的人都伤了两个……公子，您猜是谁？” 银面看着自己唇边的血燕，顿了顿，不禁微微勾了勾嘴角，示意雨汐不用了。 “她回来了？” 踏茹只是笑：“她这次回来的急，飞鸽传书我还没有收到呢，她的名声已经到了。” “她在哪？”银面笑意更浓，甚至带着点点期待。 踏茹道：“就知道公子一听到她回来就谁都不顾了。原本我到了运城，那丫头也是嚷着要见您，快马加鞭的往听香水榭赶，原本现在就能见到的。可是谁知路上竟被人截了去。” “哦？”银面好笑的看着满眼笑意的踏茹，看来这一路发上了不少有趣的事。 “湖南路遇麒麟宫宫主，这麒麟公子到比您还急，三百坛陈年佳酿拦在路上，硬生生的把咱们听雪哄了去，两个人喝的酩酊大醉好不畅快，促膝夜谈舞剑弄箫，原本因为大雨停滞几日，却不想雨停后，那丫头竟然不想走了。麒麟公子目的达到，还扬言公子若想领会听香水榭三小姐，他在烟波亭备了三百坛陈年佳酿，随时恭候。” 银面不禁长笑一声，与他们二人饮酒作乐，想想就觉得畅快，只可惜现在自己身体未愈，否则，马上快马加鞭的去了，笑道，“在等三日，三日后，我就去把听雪截回来。” 二人笑语不断。 雨汐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银面与踏茹的谈笑风生，看着他提起暮听雪，眼神中就忽然发出的光彩，雨汐眉眼间也不禁带了些许温柔笑意。 流落异世，举目无亲，等待她的只有厮杀和死亡。可是，眼前这个人一次又一次的救她。她也曾亲手给他上过药，倚在他肩头哭，屠城之日，时时挂念着他的安危……因为他告诉她：“我是你的家人。”从此，她仿佛有了依靠，不再孤单。她就像一只初生的雏鸟，内心里把他这个睁开眼睛信赖的第一个人，当成自己拥有的全部。 他给了她一个家，如今又有了温婉动人五姐候踏茹、和那个令她闻名便不禁向往的女子暮听雪。 踏茹拉过雨汐的手，眉眼中像母亲般慈爱的笑意，令雨汐心安：“从今往后，我们又有了雨汐。”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一个人在街上闲逛，听着淳朴的叫卖声，看着以前难得一见的古董玉簪，天然胭脂，像白菜萝卜一样的满街都是，玉器金器，琳琅满目。雨汐这瞧瞧那看看，真是一点都不愧对她身体的年龄，就是一个小丫头。可是，她一向喜欢这些古朴的东西，难得见到，怎会不玩心大起。 看一会儿斗鸡，叫了两声好。便去买了两串最纯正的古董冰糖葫芦吃。 穿越来这异世，雨汐第一次发现，这个世界这么美。没有一丝污染，每一张笑脸，都淳朴自然，没有一丝的虚伪。 银面的伤要调养三天，闲聊了几句，踏茹便亲切地拉着雨汐的手出了他的房门，让他安心静养。踏茹诸事缠身，不得空陪她，便让她随意出去逛逛，出来时，踏茹怕她嫌烦，随没有派人跟着她，但是银子绝对没少给。 其实来的一路上，雨汐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踏茹早就问了个遍，这几日吃穿用度一应用心，让雨汐受宠若惊，时不时的眼眶微红，引起踏茹一阵无措：“是不是那里不顺心了？还是有谁欺负你？” “没有，只是五姐对我这么好，让我想起了……娘。可是，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再也见不到我的亲人了。” 踏茹宠爱的揉了揉她的头，似乎也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世，柔声道：“我何尝不是这样。我原本是侯门世家的小姐，从小琴棋书画，礼仪女工的学着，可我是家中独女，又有三个哥哥，所以武功骑射，计策谋略，也因爹爹也宠着不忌讳我学。那年我十七岁，我外出学艺还有一年便可以回家，可是一朝家中获罪，全族具亡，是公子救了我，查明事实真相，为我爹爹洗脱罪名，除了陷害之人，报了灭门之仇，我便从此成了听香水榭五小姐。” “jiejie，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雨汐问了个很傻的问题。 踏茹温婉如常：“我只是想像四小姐照顾我一样的照顾你罢了，她曾说，听香水榭的几位小姐本就同是天涯沦落人，有缘何必不相亲。尽管她照拂我的时间不久，甚至连她的名字我都不知道，但是，患难之交，我与她心有戚戚焉。” 吃着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雨汐对着天空，突然想逍遥放纵的大笑，可是终究没叫出来。她只是默默地看着万里无云的晴空，默念道：“我相信，我会找到幸福的，自由的幸福……” 走着走着累了，雨汐觉得此处该有男朋友陪。眸光忽然暗淡了一些，又想起了尹枫……逝者已矣，尹枫，你是不是可以忘了我，快乐地活着；我是不是也该忘记你，在这异世重活一次……眸光流离，忽而，远处巷口有一道背影闪过，雨汐不禁停住了脚，皱了皱眉，那衣服似乎有些熟悉。不知不觉竟然跟了上去。穿街过巷，人渐渐多了。在热闹熙攘的主街上，雨汐终于跟丢了。咬了咬唇，眉目流转间，瞥见了不远处的酒楼，二楼上倚栏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自斟自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