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疏堵之间
看到李小沙并没有任何参与聊天的意思，屋里其他人很有默契地都没有搭理他。 吕文中是实在没想好这种场面下到底该跟李小沙说什么，他已经把李小沙差不多放在了和他相同的高度上，自然不好随意发话。 吕晓雅则是又想到了李小沙以前的奇葩德性，不想逼他过甚。她大概猜得出来李小沙并不喜欢现在的场面，刚才只是下意识地拦了李小沙一下，不想他在爷爷面前太过失礼，其实并没有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办。潜意识中，她还是隐约希望爷爷能够喜欢李小沙，但是现在看来貌似很难了。 樊鹏举当然只是不屑于理会这种没教养的熊孩子。 樊冠宇其实对李小沙很感兴趣，虽然李小沙的情况只是在《最强脑力》节目组高层中流传，但他确实非同寻常，可以说在相当大程度上已经参与了节目的制作，所以也大概了解一点，这个貌似普通的高中生可是凭着一己之力硬生生地让节目就在录制前两天又做出了不小的调整。他甚至还敏锐地觉察到了吕文中对李小沙的怪异态度，那绝不该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对一个普通高中生的态度。 可是现在有吕晓雅这个理想中的完美女神正俏生生地坐在眼前，他怎么可能有更多的功夫关注李小沙呢？ 过了大概十分钟，李小沙站起身淡淡说道：“吕老先生，晓雅，我该走了。”说罢，他朝吕晓雅微微一笑，便转身走了出去。 吕文中本想挽留一下，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时机不太合适啊。 吕晓雅站起来陪李小沙走了出去，“小沙，对不起，我也没想到家里来客人。” “恩，本来我并不介意多待一会儿，听你们聊天也很有意思，只是我现在时间有点紧。” “哦，知道了，那你……路上小心点。” 李小沙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又笑了一下，便挥了挥手向外走去。 回到家中，李小沙陪着爷爷聊了会儿天。这已经成为他的一个习惯，只要从外面回来，没有非常特别的事情，他都会在第一时间陪着这个老人说说话。 对他来说，这不仅仅是一片孝心，更是一种精神上的洗礼和传承。在他意识中，爷爷说的很多话并不比任何伟人的至理名言差多少，那同样都是一个真实生活了几十年的老人一生的感悟和经验。 所以从某方面而言，李仁良在他心中的形象是无比高大的。 “爷爷，我从小这个毛病你是怎么看的？”李小沙熟练地帮老人按摩着身体。 “小沙，其实爷爷从来没认为你那是什么毛病，那是一种天赋啊。”李仁良眯着眼睛说道。 “可是，这个天赋有点太不受控制了吧，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玩惨了。”李小沙苦笑道。 “老天对人都是平等的，你获得了一些东西，就必然要付出一些东西。小沙，其实你应该庆幸，很多人一辈子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擅长做什么，适合做什么，可是你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啊。” “爷爷，我知道了。我现在发现之前有一件事我可能想错了。” “哦，什么事？”李仁良提起精神问道，这个孙子他太清楚了，世上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他想不清楚或者想错的事情了。 “我之前以为如果不尽力压制这些冲动和欲望，那么它们必然会完全失去控制，从而造成不可预测的后果。但是，自从我决定放开这些顾虑之后，感觉它们反而可控了许多，至少不用经常把自己给弄得昏过去了。”李小沙回忆着这两天的感受，缓缓说道。 “小沙，你之前的判断也未必是错了，现在这种情况很可能是水到渠成啊。不管是堵是疏只是一种方式，总要在一定条件下才能说对错，但根本上都是要解决水患啊。就你而言，相信自己的感觉，逐渐做回自己就好了。”李仁良昏花的老眼中闪烁着一丝睿智的光芒。 “恩，爷爷，我给你端盆热水去。” 李小沙点了点头，服侍李仁良洗了个热水脚，才回到了自己的小屋里。 回想了一下晚饭时自己对燕晓仁的那种差点抑制不住的凛然杀意，又想了想爷爷刚才说的话，李小沙有点豁然开朗的感觉。 是啊，或堵或疏终归只是一种手段，解决真正的问题才是根本，完全没必要执着于某一种手段啊，该堵就堵，该疏就疏，哈哈！ 想通之后，李小沙不由地一阵兴奋，于是脱掉外套，换上一身薄薄的运动服，便跑了出去。 晚上沿着玉春河跑步是李小沙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同时也是一种情绪的发泄。 奔跑是人类彰显生命力最原始的方式之一，但同时也是宣泄情绪最为直接有效的手段。不管你有什么烦心事，内心有多悲伤灰暗和烦躁，只要在空旷的荒野中奔跑起来，直到筋疲力尽，那么你心中的所有负面能量总会消逝一空，你会从身体的极度疲惫中获得一种心灵上的宁静和放松，你会重新感受到生命的那种热烈强劲的律动。 奔跑吧，少年！ 李小沙顺着河边的小道狂奔着，丝毫没有敛惜体能，拼尽全力，无所顾忌，欲望有多强烈，生命力就可以有多浓烈…… 这些极端的冲动和欲望在剧烈的奔跑中，或是随着汗液挥发出体外，或者化为生命力锤炼着躯体。 李小沙之所以能够坚持到现在还没有丧失理智，沦为欲望的傀儡，每天晚上这种高强度的奔跑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从五六岁开始养成这种跑步习惯，到目前为止，李小沙已经可以全力狂奔20公里。 但这两天情况有些变化，李小沙感到，如果不主动停止，他似乎可以一直狂奔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这当然是一种错觉，但他可以坚持的时间确实增长了，略一思索，他便找到了原因，是那一丝看似毫无用处的能量。 这一丝能量在他身体内游走的同时，也在极为缓慢地改变着他的体质，同时在剧烈奔跑的过程中，缓解着肌rou的疲劳，并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化解着过量乳酸带来的副作用。 来回一共25公里的狂奔使得李小沙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但他的身体和心灵却无比的舒爽。 李小沙回到自家小院，脱光了衣服，然后打了两桶冷水从头顶浇下，双手身上揉搓了一遍，擦干身体，顿时全身暖洋洋的。洗冷水澡的习惯是李小沙从婴儿时就养成的，当然，那时是爷爷帮他洗的。 其实，人的身体拥有很强大的自我调节功能。 冬天洗冷水澡擦干身体之后会感觉很暖和，夏天洗热水澡擦干之后会很凉爽，鼻子堵了有意识屏住呼吸一两分钟之后自然会通畅无比。 但是这些能力却在大多数人成长的过程中逐渐退化消失了，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和悲哀。 甚至，很多人可能刚出生时拥有强大无比的天赋，但后天却由于亲人的盲目关爱、优越的生活环境、“先进”的医疗条件和无比丰富的各种药物，而使得这种天赋随着逐渐长大而消磨殆尽。 人类，多么矛盾的一种生灵！ 追求强大的同时却使自身变得更加脆弱，获得胜利的同时往往也意味着失败，历尽千辛万苦出人头地挣得万贯家财正是为了让家人让后代生活得更加美好，却往往最终害了他们一生。 人类最大的悲哀之一就在于，为了初衷而奋力拼搏，收获了丰富的外物，却迷失了初衷，往往临终前幡然醒悟，可又能挽回什么呢？ 幸好，李仁良虽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老人，但却始终保持一颗赤子之心，不管在任何处境中，他都能平平淡淡地守住本心。 所以，李小沙很幸运地从来都没去过医院，即便是发烧烧到42度，也都是在爷爷的守护下挺了过来，他的身体虽然并不像那些健美达人那样充斥着夸张的肌rou感，但却像丛林中的猎豹一样拥有着天然的狂野和彪悍。他惊人的天赋则更是被李仁良小心而野蛮地呵护着，从来不曾因为心疼或溺爱而削弱。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李小沙真的很幸运，是这么一位老人收养了他。 冷暖之间的突然转换和强烈刺激让李小沙头脑无比的清醒和兴奋，心中自然而然一阵空明，爷爷的话不由地又浮上了心头，“不管是堵是疏只是一种方式……但本质上都是要解决水患啊……相信自己的感觉，逐渐做回自己……”。 于是，一个念头抑制不住地跳了出来，这种程度的发泄其实并不能完全解决问题，只是得到了一点缓解而已，那么为什么不换一种身份和方式呢？ 这个新的身份可以在夜晚活动，完全把自己最为原始的情绪倾泻出去，而且可以着手进行很多李小沙这个身份不方便做的事情。 一瞬之间，李小沙已经对这个想法进行了推演和评估，完全可行，而且在京南市活动的危险性接近于零！ 随即一整套实施方案自然而然出现在他脑海中。 没问题，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