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华负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天界庭审
天庭九霄天宫大殿，天孙太子亲自主审六界重案——天虞山弟子凉九欢私通魔界，欲图不轨。 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央，跪着一只着一身白色单衣的女子，她垂着头，双手抱着一把残琴，头埋在臂膀中，无声无语。 一头凌乱的青丝，披散在瘦削的肩膀上，就像风中满天飞扬的柳絮，遮住了女子苍白的脸，遮住了女子往昔清亮的眸子，遮住了女子所有的情绪…… 她再次恢复成了安静，听不见四周全是因为她引起的各种争论不休，各种不安揣测…… “天孙太子，她身上并没有之力。” 一淡声音，在众仙喋喋不休的争论中响起，也噤了所有异声，仿佛所有人的争论都是在等待这个声音的响起。 是啊，因为这个声音的源头，是位于他们高座之上，距离天帝之位最近，甚至略高于天孙太子的上古神尊之位。 那里，永远只属于一个神。 他承继父神血脉，生为鸿蒙紫气，化于苍华莲境，手掌苍华神剑，授业天孙太子，永享命与天齐，高卧九重宫天，冷看六界悲欢，位居五大上古神祇之首。 其尊，那般高高在上，超然遗世于沧海桑田之外，一双风华绝代的眼眸，隔着万丈红尘，淡淡地投来一道静若止水的目光，半睁半阖间，流泻而出的威严沉寂足以包罗万象。 “老师，依你之言，确实是灵智子神君所言，那天在焚神山，她四周的护体神力乃是天地禁花的邪力？” 天孙太子，东华宸，暂坐他右上方的天帝之位，一双饱含复杂情绪的冷眸，看了一眼正前方始终沉默跪着的女子，转眸问向姚应华。 对于这位老师，自他恢复记忆，回归天界之后，便知道他完全不同于师尊灵智子。 东华宸从出生有记忆开始，听到最多的名字，就是应华神尊这个倾世绝伦的尊称。 盘古开天辟地之时，混沌未分天地寂，茫茫渺渺无人见，宇宙之中应天而生出一团紫华之气，承继盘古父神天道血脉，在苍华莲境幻修成人形，故名应华。 五十万年前，上古妖族屠戮九天，应华神尊不忍天道再毁，授九天诸神之道法，布法于九地之中，伏诸巫妖以卫正，制四海以承风，弥纶日月星辰，役使风雷水火，方安天道于正轨之中。 那时他还不是天孙太子，他的父王还在太子之位上，因为他的天资聪颖，天帝皇爷爷十分宠爱他，就想把九天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他。 于是便亲自带着三岁的他，来到苍华莲境，请拜于应华神尊座下。 一条莲花幻路，指引着他们进入苍华莲境，路的尽头，是一棵枝叶遮天蔽日的上古神树。 来之前，他就知道，那是苍华莲境的通天神树，名叫婆娑双树。 据传此树的无底根部盘桓着一条紫龙，可测天之风云，捍地之经脉，且自上古时期便与苍华莲境同在。 山风吹动，树影婆娑，如环佩幽穹，令人震撼。 按理说，见到如此壮观之景，三岁正是事事好奇的他，很快被吸引走注意力，然而事实却完全相反。 一瞬间的时间，完全夺走他注意力的，却是以一紫衣背影。 掌上乾坤化桑田，眼中温凉倾沧海，袖里云烟幽天地，面若皎雪覆冰原，此身天地一浮尘。 这是那些花痴仙女们私下中偷偷吟咏的花痴诗词，他虽三岁，却听得懂这诗词中的人，是一种怎样强大倾世的存在。 如今这样的人就远远站在他面前，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向他们。 在他的眼神对上其眼神时，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 至今，东华宸都无法形容。 只觉那是一种心脏被揪住的窒息感。 仿佛只要他的一个眼神，就能倾覆千军万马，只要他即将启口的一句话，就能掀平壮阔波澜，只要他接下来的一个动作，就能荡起浩瀚风华。 天帝皇爷爷说过，他们要拜访的这位上古神尊，乃是唯一一个在婆娑双树下顿悟的神祇。 然而，婆娑双树，看不见的树顶，如苍龙翘首，向上通天直贯穿了整个苍宇，其周身神力庞大四溢，非心境超脱、气魄高洁与修为高深兼怀者难窥其奥。 后面的事，天孙皇爷爷推着他让他尊称紫衣人一声“老师”，紫衣人含了一丝淡笑，点了点头。 只是那淡笑，同他看一朵花，一粒尘埃的神色一本无二。 原来，无论他的身份如何尊贵，在姚应华眼中，他都只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平等的一个。 成功而又平淡无奇的拜师之后，他们离开了苍花莲境，回去的路上，三岁的他牵着天帝皇爷爷的手，问：“皇爷爷，老师是一个已经超越天界皇权的存在。” 皇爷爷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笑道：“可，就是他创造了天界皇权呢，所以我才要小宸宸拜应华为师。记住，等你找到了藏在婆娑双树中的秘密，才会超越他。” “婆娑双树下的秘密？” “是啊，上古一百零八位神力强大的神祇都去了哪里呢，上古神族为何会陨落呢……” 从回忆中抽身回来，东华宸认真地等待着姚应华的答案。 老师，你会成全三师叔为凉九欢做的最后一件事吗？ “不是。”清冷之声顿了一下，道，“因为那股护体神力，是源自我的神源。” “应华神尊？！” 众仙震惊出声，本以为一锤定音的定论，却在此刻陡转。 在场多说是见过那天凉九欢为护住魔皇悦千冢，身体发出一股强大的可怕力量，才拼死护住了他们二人。 实在是这股力量过于可怕，有些下破胆子的神仙，比如昆仑掌尊，他就一口断定那是本应消失千年的之力。 尽管，事发之后，灵智子与天虞山上上下下一致对外宣称是，花事了神君护徒侄心切，提前预算到那日乃凉九欢天雷劫之时，便提前做了准备，用天地禁花——情血花之邪力护住了凉九欢。 所以，一切杀孽，都是由私自饲养天地禁花的花事了所造。 但是他也因为引渡天劫，遭到天罚，在天雷中魂飞魄散。 那么，凉九欢就无罪。 可是一旦这样承认，那么饲养天地禁花的花事谷，必将不再安全。为杜绝天地禁花的源花——青凝花侥幸存活，必须斩草除根，那么…… 如今，姚应华这般说，将所有注意力都引到自己身上，众仙几乎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了他身上。 因为他们早就听闻，应华神尊与天虞山的此女，关系匪浅，甚至更有传言说，说他们二人，有男女之实…… 所以，相比此时追究花事谷责任，九天六界更好奇，姚应华和凉九欢究竟是什么关系！ 如今，姚应华竟然当着众仙之面，说是他的神源护住了凉九欢。 “老师，你的神源在七师妹身上？” 东华宸说罢，转头看向凉九欢，她，即便听闻此震惊之话，仍旧安静无息的跪在那里。 “我想众仙都很想知道这千年，我究竟为何消失。”姚应华站起来，那紫袖衣袂，翻然间纳聚八方风云，“想必大家还记得，千年前，我留在焚神山附近最后的一道紫华神光。” 是的，自那道紫华神光消失后，姚应华再也为出现在九天面前。 “是我在仙魔大战中的旧疾复发，摔落在那里，被一只凡间之兔所救。”说到这里，他看向台下的女子，“为报恩，我将神源送于了她，用神源助其恢复。并将她托付给灵智子神君收养。也就是说，她体内强大的神力，是源自我的神源，如遇危险，它便会自动护主……” “原来是这样……”台下的太上老君和东海龙王了然地点点头。 这时，一直低头，心疼地望着自家徒弟的灵智子，顺应道：“确实如此，欢欢是应华神尊当初交给我照顾的。而且，当初大家都亲眼看着那女人烧死在众人面前，即便剩下那一缕残魂也被姚应华送到洪荒之地封印了起来……我天虞山存在的使命就是守护焚神山，护仙界平安……如今，你们即便不相信老夫，也应该相信应华生尊吧？” “这，灵智子神君严重了，只是众人都太清楚之体的可怕了，当年，大家亲眼看到她差点杀了香凝公主和岚音女神……”东华帝君此时笑道。 众神说到这里看向座上的应华神尊，止住了声音。 “那，敢问灵智子神君，该妖，她与魔界牵扯不清，她当着大家的面舍弃正道救了悦千冢，甚至与他同生共死，消失了整整一个多月……这不是不争的事实？！”昆仑掌尊仍不死心地不甘道，“况且，谁又知道在和魔皇消失的一个月内，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苟且之……” “昆仑掌尊，请注意你身为掌尊的修辞！欢欢可是我的宝贝心肝！”灵智子横眉怒对。 “你怕什么？不然你为何又急于在她救悦千冢时，宣布与她恩断义绝呢！再说，我这几句话可是远不如你逐出师门狠厉！” “你！”灵智子气的七窍生烟，又忙紧张地看向凉九欢，生怕她听了去伤心。 “呵呵，我们暂且不说着，还有一责任，她逃脱不得！就是岚音岛覆灭之实。”昆仑掌尊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更加咄咄逼人道，“岚音岛已经封印退世了上千年，由于混天石在那里，谁都进去不得，只有上次应华神尊回归时，用苍华剑进入过，此后一直安安稳稳……可是谁想这个女人竟然剿灭了岚音岛……” “没有人亲眼看到过是她剿灭的！” “可是那也与她脱不了干系，要知道当初是应华神尊带着她进入的岚音岛，指不定是她记住了进去法子，用那无所不能的之力劈开了岚音岛，杀了岚音女神以及全族！这，流陌神君可作证！再者，试想，如今这么多浩劫都与她有着直接和间接的联系，不是天地灾星，还能是什么？我可要提醒灵智子神君和玄威子神君，岚音女神可是你们的师叔祖！” 他最后一句出口，玄威子豁然转问凉九欢，问道：“凉九欢，你说，岚音岛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三日审判，她每日都这样无声无息地跪在那里，不肯说话，不为自己辩解，让他们根本无法为她争取机会，更何况，还有师叔祖的侍神，流陌在那里铁证如山！ 姚应华起身道：“请天孙太子再给应华三日时间，届时应华一定给天界一个答复。” “好！”东华宸发话道，“我相信七师妹。” 这时，流陌站在人群中，抬首轻笑道：“凉九欢，我问你，岚音女神是不是因为你而死？” 自始至终，审判过程中，跪着的女子都未曾抬过头，彷佛众仙审判之人不是她，审判之事与她无关。 这种安静，让人无端地害怕。 “是，是因我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