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华负 第一百四十八章 玉情玉碎
“玉哥哥……”凉九欢傻傻地任由他抱住，感到一股清凉的气息从口中传入，一直传遍全身。“玉哥哥，你给我吃了什么？” “呵呵……我修为耗尽，已经所剩无几，将剩下的全部传入你的脑中，也许有朝一日能救你……无论你是不是她，这一刻，我都将你当做她了。这一刻，我发现自己真的很害怕你流泪，欢欢以后再也不是法力低微的小仙子了，等你能够完全运用我给你的力量后，就会所向披靡了……” “所向披靡……”她愣愣地问着，“那我可以用这力量救活玉哥哥吗？” “呵，有你这句话，玉哥哥死而无憾了。”玉无瑕笑道，“欢欢，在我的故乡，有个传说。等到木棉花树上的花朵全部开放时，英雄就会归來。满树的棉花，就像铺天的红盖头，迎接英雄归來迎娶等在花下的新娘。” “玉哥哥，你坚持住，云水河畔的千年木棉花马上就要全部开放了，她的英雄马上就会回來了……结界马上就要消失了，美人师叔马上就能进來了，你就会沒事了。” 凉九欢抬头瞅向四周，却见一道紫衣身影，从天而降，抱着她离开，“君上？你放开我，我要救玉哥哥一起出來。” 姚应华紧紧拉住她道：“即便你有紫珠护体，可是你的体质与火相冲，根本挨不了不久焚烧……” “不要你管！”她一把推开姚应华，“都是你！你到底是谁？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为什么所有人都恨你？为什么他们都说你是骗子？为什么他们都要杀你？” 凉九欢抱住头，痛哭，“我所听过的应华神尊不是这样的……他无所不能，对苍生一视同仁……那么美好的上古大神，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逼死我的恩人？” 迷茫的双眼看见静在远处的魔绝魂棺，那个女人那么美，“他还逼死了皎月最爱的母后，糖糖最爱的妻子……我不喜欢这样的君上，我不要喜欢了……我再也不要听他读书了……玉哥哥……” “火阵弱了，火越來越小了……” “元神祭阵，元神灭，阵灭，自然就沒了，周边的毒障也消散了，我们快解开功体，以免被妖魔抢先……” …… 元神灭，阵灭？听到这里，凉九欢猛然转身看向阵中的白衣身影，他孤独地躺在那里，“玉哥哥？”她不相信他会死掉，跌跌撞撞爬去。 周边的火势随着她的靠近，越來越小，当她抱住玉无瑕时，火已经全灭了，周边欢呼起來。 玉无瑕躺在那里，仿佛看到远处的姬瑾轩对他愤怒地嘶喊道：“玉无瑕，你这个骗子，你还沒有教会朕你毕生所有的绝学，所以……不能死！你回來！” “瑾轩，孤独……是帝王最后必须学会的一课，我的死，就是给你上的最后一课。”他笑笑。 天人五衰消失，恢复原身的玉无瑕七窍流血，双目失明，双耳失聪，唯一有知觉的便是，那双常年冰寒的玉手，被一团暖和的小手握住，他笑着说：“九欢姑娘，你和她一样温暖。” “嗯。”凉九欢哭诉不止，只有更紧地握住。 “你和她一样喜欢天下太平，我愿意给你……们天下太平……你离开了，我仍然帮你守护着天下太平，可是，这次我要食言了。我做了很多违背天命的事，临死时还能再见一面我的恩人，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无神的双眼看向天空，像是对凉九欢说，又像不是。 “九欢姑娘，杀了我吧。她走过的路，我也走过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真的很痛啊……她那么痛，不知道她有沒有流泪。” “你说的是什么傻话？我都听不懂你说的话，怎么能算心满意足呢！你必须陪着我，一直到我全部想起來，才能离开。”凉九欢知道他不是对自己说，却不想让他难过，只能顺着他的话说。 “不要，不要想起來。你忘记，一定是过去的记忆太痛了，所以才会放弃。你答应我，一定不要想起來。我只希望现在的你，记住一个叫玉无瑕的男子，喜欢过你的就好。” “太痛了，你给我的这个记忆也太痛了，我不要记住，我要你一直活着，呆在我身边，帮我记住。” “呵呵……其实无论你是谁，你一直都是我心里的恩人。我活着就是为了偿还你的救命之恩，如今我偿还了了，我也该解脱了。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 “无瑕……无瑕……”她已经哭哑了，可是还是在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留住他一点点死去的心，一点点冰凉透的身体。 “我的愿望实现了，死在九欢姑娘怀中，无瑕已经满足了。” 玉无瑕眼前忽然出现记忆深处最深刻的一幕，沒想到一眼万年，竟是这般辛苦，这般甘甜。 “九欢姑娘……我请你帮我做一件事，好吗？” “不帮不帮！我要你自己做。”她抱住他，拼命地摇着头，不肯答应。 花事了看向凉九欢，那双眼睛蓄满了泪水，那张脸上写满了坚强，好像只要玉无瑕有什么危险，她就要立刻冲过去拦住一般。 他也不知道死亡两个字伴随了自己多久，但是，他知道那并不是在他开展自己一系列的局后才有的，也不是在自己得到她已经死去的消息后有的，而是在自己尚未醒來之前，很早很早的某个时候，就有了了。 那种无望的等待，太久了，太累了，终于在得知她已经死了的事实后，一切都轰然坍塌了。 他内心不断鞭策自己的恨，坍塌了，自以为是的真相，**裸地摆在自己面前，自己错了，自己欺人的等待破灭了，坚守的爱被彻底碾成了绝望的碎片。 一场毫无破绽的死局开始了。他给自己这个完美的局，露出一个毫无理性的破绽：无缘无由亦无解。 直到…… 那一天，一个女孩问他：“玉哥哥，为什么你总是发呆？” “我在等一个人。” “如果那个人回來了，你就会走了吗？” 那个人回來……她再也回不來了。 他在办一件事，事情结束了，他还怎么活？为什么而活？那时是为了等她，现在是为了报仇，等到等她和报仇都不存在时，他还怎么活？ 对西陵凤的深情看在眼里，但不会做出任何回应，他对姚应华和花事了私下里不断寻找真凶的过程，有些漫不经心，他甚至对最致命的有力证物都沒有采取任何手段消掉。 一个完美的局，即便露出一个完美的破绽，那也是局的另一个完美入口。 一方面，他自信，自觉计划天衣无缝，觉得利用凉九欢來消除痕迹或让证物消失更加完美；另一方面，恐怕他心里也隐隐希望这个局能终结，他的死，才是这个完美布局最终的钥匙。 这也是一种解脱，一种自己执念于一个幻影，却逼着自己杀人、因为自己而杀人的十万军魂。 所以一旦到了局的终点，他一点反抗也沒有，反而很平静，很坦然。 唯独，大火中清醒那一刻，看见那一张泪流满面的泪时，决绝的心，再一次跳动了。如果，早一点遇见她，哪怕早那么一天，他也会被她彻底感染吧。 那时，他就不会一个人，走的如此孤单，如此决绝，如此无解了。 脑中回到初遇之时。那时，他刚刚与那个不肯承认自己的师父恩断义绝，望着一片茫茫河水，不知何去何从。 初遇的前不久，云水河的瘟疫刚刚爆发，他之前因为私自动用奇门盾术沒有时间回到山上向师父负荆请罪，终于在瘟疫爆发时，措手不已，自己必须到山上寻找师父道歉，并请师父赐教解除瘟疫之法。 可是，他跑遍了整座山，都找不到师父的身影，在那里跪了数日，请师父原谅，再见他一面。 可是最终仍然无果，耳边竟然是师父曾经不断的教诲。 他当初执意下山，向师父请辞。 “师父。” “既然你去意已决，就莫要叫我师父了。而且我一直在告诉你，这些年來，你从來都不是我最理想的继承人，只是在当时条件下唯一可以选择的选项了。这个怪我，是我居于深山老林，无论如何清心寡欲，终究是不甘心这传世的奇门盾术断世了。你天生根骨奇佳，奈何心中执念太深……从此以后，离开这里，不要对任何人说我与你的关系，你也不要再回來了。” “师父！” 那天，玉无瑕再回到深山，对着空空的房间，大叫了几声，如何回音，再无那一声声教诲自己的沧桑声音。 后來，从灵智子处才得知，师父已经羽化了。 姚应华当初怀疑自己的时候，前往深山寻找师父，请他解惑，却带回一个师父羽化的消息。 他该笑？还是该哭？师父羽化了，再也无人得知奇门盾术的解法了，他可以放开手牵制出姚应华了。 可是他却再也见不到师父了。明知自己会死，师父的心愿是不能让奇门盾术断世，那他就找传人。 怀中的坠子，灼热，将其交给很想交给的人，“这是燕王姬沐云的魂魄，我将其暂时寄放在你这里，你帮我把它交给姬瑾轩，好吗？” “姬瑾轩一定会很伤心的。” “我答应过他，要为他找回燕王，如今办到，已经了无牵挂，利用了你，无瑕实在抱歉……此生，堕入冥狱吾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