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谋划

    “老爷这一走两个多月，应该是快回来了吧！家里也该多置办些用品了，别到时手忙脚乱的。”碧春园里香雾环绕，正房中柳芸坐在黑漆雕花抽金椅上，素手轻拂着茶盏淡淡地道。半月前穆府南方生意说是出现了问题，穆大老爷闻之匆忙赶过去了，现在算着时间也该回来了。

    “昨天小厮来传话，说是大概这两日就到家了，夫人也该用心准备才是啊。这些年老爷的心思夫人也不是不知，何必为了一个已死的姨娘置气呢。白白便宜了那些贱蹄子，虽说夫人是当家主母又有柳家做依靠，可到底是有老爷的疼爱腰板才更硬气些。”一青衣老妇人手里拿着个景福长绵的紫铜暖炉，看着柳芸放下茶盏后，就递给她手里，顺势扶了扶她腿上滑落的绣花毯。

    这老妇人是跟着柳芸陪嫁过来的严嬷嬷，也是柳芸打小就由她伺候着，主仆情分自是不同。严嬷嬷年轻时因老家闹灾丈夫小儿都失去了，孤身一人后来辗转被卖到柳府分配去照顾柳芸，这么多年下来她也是把柳芸当自家闺女疼爱，对柳芸自是万般在意的。

    “这么多年来老爷对我你也看到了，可有半点情分？当初我还没进门姨娘就先有了孩子。他可有想过我的颜面？我好歹也是柳家大小姐，怎容一通房丫鬟如此欺辱？过后他还说了那般狠厉的话语，竟还要我发那狠毒的誓言..还有成亲前的那些谣传…”柳芸像是想到了什么眼里一片痛色，转瞬却又是蚀骨的恨意。过了许久她缓闭双眼，心疼和颓然的叹了一声，“罢了，我有着正室的体面，还能奢想那些想不起的情分？”

    严嬷嬷看着这样的夫人何不痛心。当年的小姐也是何等的风华，如果不是小姐一颗芳心错许，加之老夫人的疼爱和柳家的坚持，夫人又怎会如此苦了自己呢！而现在老夫人不知怎的对小姐也是淡漠了起来！说到底都是叶姨娘的错，是那死去的…可已死之人如何去追究。反是大小姐，哼，有的她受！严嬷嬷眼里闪过阴狠之色。

    “母亲！”

    适时帘外边风一般的卷进来一个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女儿给母亲请安。”穆雲嫣穿堂而入，袅袅亭亭地给柳芸请了个安，就顺势扑进了柳芸的怀里。随手拉扯着她的衣袖，很是兴奋的嚷着“母亲怎就那么容易放了穆芷墨那小贱人，一个庶女也胆敢欺负我，母亲应该多关她几天才是！”

    “看你还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诗书礼仪学到哪里去了？什么小贱人，这也是你个小姐能说的话？越来越不懂规矩了。去，厅里跪着反省去。”柳芸拂袖厉色斥道。女儿都十三了，眼看都快及笈的人了，做事还是这么没个规矩，让老爷回来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夫人，小姐这应是有事找你一时心急口快说错话了,许是在哪个奴才那里听的这污言碎语的,你别放在心上，小姐也是年幼不懂事,回头老奴定是代您去惩治了那些刁奴!”严嬷嬷走近一边轻拍着夫人帮她缓着气儿，一边给穆芸嫣使眼色让她认错赔个不是。

    “母亲，你别生气了嘛!女儿也是一时心急说错了话,下次不会了！母亲，你最疼女儿了！”穆雲嫣双眼含泪楚楚可怜的撒着娇,又有严嬷嬷在旁边劝着，柳芸这气也就消了,只是让她长个记性，好好学规矩,这大冷的天，柳芸哪真舍得罚她.

    “说吧，急急忙忙地有什么事？”柳芸扶着穆雲嫣起来，拿着手绢给她拭了眼泪。塞给她个手炉让她在旁边的椅子坐下这才问起。

    “母亲，穆芷墨她凭什么喜欢苏公子，母亲你要罚她。我不管，苏公子是我的，谁也不要肖想，哼！”

    “你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柳芸怒其不争。她气穆芷墨一个小丫头就在肖想男人了，不知羞耻的东西，跟她那短命姨娘一个贱样。可也心疼女儿，“你这打哪听来的？小小年纪，这些话是你该说的吗？”

    穆雲嫣看出了他娘的生气，就把之前穆芷墨绣品的事添油加醋的说给柳芸听，说完玩着手帕地看着柳芸的脸色。

    柳芸之前虽是处罚了穆芷墨，可是到底事出何由她却是不清楚，还只当是女儿又无聊玩闹去了，此时一听倒正色了起来，“居然还有这事？”

    “夫人，穆芷墨那丫头可是也十四了，再有一年也就及笄了，之前老奴也听过一些传言，没太当回事，没想到她现在也想着私相授受了！一个庶女也妄想着那么高的身份。也不掂量着自个的身份！”严嬷嬷对此嗤之以鼻。当年要不是老爷保她，她哪能活到现在。到是现在翅膀硬了，哼，再怎么扑腾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此事我自有安排，万不可因她而坏了规矩。”柳芸略有所思。

    当年叶姨娘死后留有一女，老爷发话说是好好照看，如果没命了就拿自己问话。要说是疼爱她，可这么些年他对穆芷墨也是不闻不问的冷淡，说是不疼，却也在她做过了时有过提醒。倒让她也拿不定主意！

    所以这些年，她放任欺凌折磨穆芷墨，却没做的太过。一方面是因为老爷，一方面却也是凭穆芷墨还威胁不到她什么，可如今看来，却是有变了...只穆芷墨那张脸...

    倒是自己疏忽了！

    穆雲嫣听着她们的话一阵高兴，小贱人这次有你受的了，“母亲，那你现在就责罚她吧。”

    “急什么，先等等吧！”

    “母亲不爱嫣儿，嫣儿不要，就要责罚她。”穆雲嫣不依不饶的扯着柳芸。

    “好啦！”柳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娘不是不疼你，她穆芷墨再是个庶女也是你父亲的孩子，你父亲快回来了，不能当着你父亲做的太过。你且先忍忍！这么多年她那懦弱的样子也翻不出什么花样！过了年你父亲又得出趟远门。当时候想怎样随了你去可好？现在你先缓缓！”柳芸慈爱地轻抚穆雲嫣的头发。就这么一宝贝女儿，她还能委屈了么。

    “嗯...好吧。娘一定的替我收拾了她啊！那我先回去沐浴了！”穆雲嫣气鼓鼓地说着，看着柳芸点头了这才离开。

    “夫人，小姐看着很喜欢这苏熠城！”严嬷嬷看着穆雲嫣远去的身影说道。

    “这我何尝看不出，这些年耐着当年的誓言我也不好做的太过，想着她一个小小的庶女又懦弱没心机的，我也没多把她放在心上。现在看来这是不行了。”

    “嫣儿看着也大了，又是个急性子心思又不深沉，少不了我得替她谋划一番。她穆芷墨现在也算出落的不错了，不管老爷留着她何用，可也休想肖想我女儿看上的东西！”柳芸站在那里看着远去穆雲嫣的背影眼里有着霁色。

    “严嬷嬷，派人下去看着她，怎么办你是知道的。剩下的我自有打算。”柳芸朝内室缓步走着，想着当年的事情，想着老爷，想着叶姨娘，想着雪姨娘。

    “是，夫人”严嬷嬷退下，打帘子出去吩咐秋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