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首次交锋【一】
赵小明没打算问她，虚拟世界的规则，不打听身份。 而机器文明的事，还需要仔细考虑，总觉得有点在悬崖边上行走的感觉。不过目前身陷困境，不能分心考虑战斗以外的事情，因此暂时把它抛到一边。 几个小时后，连续战斗的疲劳恢复得差不多，赵小明叫醒露琪娅，准备出发进行下一场战斗，去拿机甲的另一条腿。得到一台完整机甲，总共有六场战斗。 冰块上的文字早已说明，对手跟他一样，也是六场战斗得到一台完整机甲。如果对手比他先得到完整机甲并且找到他，那他就死定了。 没有别的选择，尽快投入下一场战斗，生存的机会才会更大。 破开冰块，拿到机甲的一条腿后，周围景色立刻像水一样幻动，把他和露琪娅传送出银殿。 水一样的幻动消失，红褐色的砾岩荒漠出现在面前。远处横卧荒漠的岩石山脊上，暗红色的夕阳已经落下一半。一些裸岩巨石零落地散布在荒漠上，暗红的余晖让它们在荒漠上留下极长的影子。 赵小明和露琪娅就站在一块裸岩下。风呼呼的刮着，不时有砂粒从风化岩面剥落，沙沙作响地掉在他们头上。 露琪娅好奇地东张西望，大惊小怪地感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景色之类的。 赵小明则打开地图察看目的地的具体位置，计算途中需要花的时间。 “如果走快一点，只需要两个小时，天黑以前就可以到了。”赵小明对露琪娅说道，抬头眺望远处的岩石山脊，伸手指向它，“就在它后面。” 话刚说完，忽然觉得有点不自在，有一种被充满杀意的目光锁定的感觉。几乎是本能的反应，他迅速从原地闪开。 就在他闪开的同时，紧贴地面的低空中，极远处有一道亮黄色的曳光划破暮色，向他飞来，速度极快，一瞬间就到了，正中他的左肩。 剧痛从左肩传来，赵小明眼睛一翻，差点痛晕过去。他的左肩被打出一个大洞，创口很恐怖，左臂几乎都掉了。如是不是他有闪开的动作，那么，这个大洞就会出现在胸口，当场毙命没有问题。 “远程狙击！”露琪娅惊叫一声，“你怎么样？” 赵小明痛得满头冷汗，咬着牙，右手一翻抓住露琪娅的衣领，把她推前一步挡在身前，正对着狙击袭来的方向。然后才低声说：“我还撑得住。你配合一下，跟着我走到前方的岩石后面。” 前方的岩石只有十几米远，走过去也只用了几秒钟。几秒钟看起来很短暂，也已经足够远处的狙击手杀他好几次了。幸好露琪娅很配合地一直挡住狙击角度，他才走完这段艰难的路程。 藏身在岩石后面，赵小明背靠着岩壁坐下，喘了一口气。 露琪娅看着赵小明的伤口，伸手按住还在往外喷血的伤口。一按之下，赵小明闷哼了一声，又差点痛晕过去。 看自己弄痛了他，露琪娅不好意思地说：“我给你止止血，你血流太多会死的。” 赵小明翻了个白眼：“你忘了你是在哪里？流血没事，流再多我也不会死，又不是真的在流。痛才会真的痛死人。你别管了，对付这个我有经验，扛一扛没事了。” “好吧。“露琪娅红着脸蜷腿在他身边坐下，把手放在膝上，想了想又问：“刚才你为什么要把我推到前面挡子弹，你知道那个狙击手不会开枪。” “他不是不会，他是不敢，他要开枪他就完蛋了。”赵小明很肯定地说。 露琪娅有点惊讶：“你的意思是说，刚才狙击你的不是NPC，而是你的对手‘死亡燃烧’。” “你说的没错，是他。” 露琪娅不禁露出一个微笑：“拿我当盾牌，亏你想得出来。” 赵小明也笑了笑：“要不然怎么办？我还不想死呢。不过你会帮我，我倒是有点意外。毕竟他是个英雄，而我是个大反派，你不是一直嚷嚷说等他来救你吗？所以了，我得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露琪娅叹了一口气：“不用谢我了。你知道么，如果你要杀他，我一样会阻止你。因为我不想看见你们两个人，其中有一个死在对方手上。”说到这里，她的眼神变得有一点暗淡，停顿了一下又说： “你告诉过我‘别迷失在你扮演的角色里’。英雄和反派，都只是角色，原本你们杀来杀去，死的是角色，你们不会有事。但是现在，你们杀来杀去，死的就不仅是角色，连主演也一起死掉了。 我还能把你和他看成是两个角色么？我眼里只看到两个生命，因为角色的对立而成为敌人，非死一个不可。但其实你们根本就不是敌人，说不定在虚拟形象的背后，你们还是真实世界中的好友。 我想，如果你活着回去后，发现你杀掉的那个陌生人，竟然就是你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战友，你应该会后悔莫及吧。 我不想看见你和他有一个人在这里死去。” 露琪娅说着说着，眼睛开始朦胧，到最后就有两行眼泪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嗯。你说得有点道理。不过。”赵小明指指左肩的大洞，“现在是他来杀我，不我是去杀他。 你说的虚拟形象，就像是在战场上，所有人的虚拟形象都是战士，在战斗中只有立场，没有善恶，没有对与错。你以及你的敌人，不论在生活中的真实形象是一个悲天悯人的好人，还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坏人，不论是品德高尚的绅士，还是野蛮粗鲁的强盗，一旦到了战场，所有的真实形象都不复存在，只剩下一个形象，战士。唯一的立场就是消灭敌人，然后生存下来。” 看露琪娅想反驳，赵小明笑了笑：“别跟我说投降，举手投降的时候，就已经不是战士了，而是战俘了。 人家在上战场前，还有得选择是站在哪一个阵营，最不济还可以做个逃兵。你看我还有得选择吗。 好吧，我和他算是两个阵营，就算我换一个阵营想跟那家伙你好我好，不用杀个你死活，但是不行，那家伙会自动切换到跟我对立的阵营，他也没得选择。 就算我不去杀他，他也只能来杀我。他已经这样做了，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放弃抵抗让他杀？ 就算你说服了我，你能说服他？如果你真能说服他，那么，露琪娅，大家困在这里一起拖上几个月，最后死的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你也在其中。为什么？不记得它们用银岚来引诱你参战了么？如果我们三个站在一个阵营里，那么他们就会成为另外一个阵营，事实上现在它们就是另外一个阵营。几个月以后，比如他终于死掉了，战斗结束了，我们离开了，但是，我们在外面的身体还能撑到我们离开？几个月后，我们全会死掉，最好也是陆续死，比谁死得更迟一点。 所以，算到最后，我只能选择和他一样的立场，宁愿冒后悔莫及的风险，也不愿现在就丢掉小命。嗯，至少能把你给救下来了，虽然有不幸，也是最佳选择。” 露琪娅神情变得黯淡，沉默了一会，又说道：“你是怎么确认是他在狙击你的。难道不可能是NPC？我挡在你身前，NPC也不见一定要开第二枪。” “念力。NPC不可能拥有。而这里只有三个人。”赵小明看着露琪娅，嘴角浮起一丝微笑，淡淡地说，“他比我强很多。你真要担心谁会死的话，应该担心我。” 科学界的共识：念力人人都有，只不过强弱不同。而且只有人类有念力，其他动物都没有。原因就是人类的DNA与其他动物不同。换言之，念力是进化的产物，没有进化到人类的程度，就不可能有念力，而人类，不管他是谁，只要他还有意识，他就有念力。 基于人类DNA的念力，NPC程序当然也不可能拥有了。 露琪娅听了赵小明这话，怔了一会儿才说：“他先发现了你的位置，是凭借念力的感应，而你在被他锁定以后，才发现他，所以他的念力强度要超过你，是吧。” “是。”赵小明笑笑，“我的念力对他来说就像是黑夜中的明灯，所以他很清楚我的位置，而他的念力对我来说，就像眼前有一片浓密的迷雾，他的念力藏在迷雾后面，跟微弱的烛光一样若隐若现，飘忽不定，我很难看清楚，跟瞎子没有什么区别。 现在，因为没有装备机甲，我和他的战斗就变成了念力的对抗。如果我的念力不能及时突破到能和他抗衡的强度，我就死定了。” 侧头又想了一下，不禁摇头：“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进入《最终一战》时要由它们提供机甲，而不是前面战斗的自主选择机甲，而且还要分六次才能得到机甲，原来是为了安排我和对手先进行一场念力对抗。过得了念力对抗这一关，才有资格上机甲对抗。它们真是无情啊。” “我的念力经过模拟计算的强化训练，才算是勉强过了一级。死亡燃烧那混蛋到底是哪个级别，我要突破到哪个级别才能和他抗衡？又怎么样才能短时间内获得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