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5 矛盾
恙神涯停顿了一下，开口时，说出的却是一个令所有人都感觉陌生的名字。 “纪大哥，我已经认出您了，难道您还不现身吗？” 一边，在车上阿尔戈小声向四分仪询问着。 “纪大哥是谁？” “我也不知道！”中年男人小声说道，“看着就行了。” 他们年轻首领的呼喊声在峡谷中回荡，直至低不可闻。 而就在所有人，都觉得恙神涯口中的“纪大哥”不会出现时，一阵爽朗的笑声从最前端的重型卡车顶部传出。 伴随着笑声显现的，是一抹雪白的身影，仿佛凭空出现般。 “真的有人啊……” 阿尔戈都看呆了，这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但是恙神涯可不这么想。 他是见到过纪落尘这幅摸样的。 在那一天。 “不错不错，5年时间，特里登你果然进步了不少~！” 那身影转过身来，面孔看上去竟然比恙神涯也大不了几岁。 恙神涯努力让自己激动的心情不过于表露出来，但他的眼神还是清楚的反映出了这点。 “纪大哥……好久不见。” 千言万语在这一刻似乎都不足以描述出恙神涯的心情，这就好像离家的游子见到了思念多年的亲人。 “真不错，你现在已经成长很多了！” 纪落尘看着他，就好像看着自己的弟弟一样。那几年的时光，现在想来是多么的快乐啊。 吉普车上，四分仪想到什么般，突然震惊地冲阿尔戈低声说道。 “我记起来了，涯曾经和我说过，他有一个尊敬的大哥，比他大17岁！” “大17岁？”阿尔戈对此嗤之以鼻。 “你看他那脸，也就比涯大上1~2岁吧！要是大17岁那现在他至少也该30了吧！” “而且，”司机指着远处还在交谈的两人，“大17岁难道不应该叫叔叔吗？” 对于阿尔戈的疑问，四分仪当然无法回答了，现在就连他也是满头雾水呢。 而在纪落尘这边，恙神涯才刚从重逢的激动中摆脱出来。 “对了纪大哥，你怎么成了美军的少尉了？” 这个问题牵动了佣兵们的敏感神经。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聚精会神的倾听着。 “找一个可能会是朋友的人要的，要不然也来不了非洲啊~。” 少尉也能要来？ 这要是除纪落尘外任何一个人这样说，恙神涯都不会相信。 但是纪落尘可以！ 就因为他是纪，所以可以！ 而纪落尘这会儿也终于想起自己的“任务”了。 “……啊，对了，你们这是运送货物去‘Pretorius’对吧，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这是你的任务吗？” 恙神涯并没有表示拒绝，而是向他询问道。 纪落尘耸耸肩。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人家好歹也好吃好喝地供着我这么多年，光去享受多过意不去啊。” 在所有人吃惊的目光下，恙神涯竟然点头答应了他的要求。 “好啊，那你就跟我们一起吧。” 于是佣兵里立刻炸了锅。 “你这家伙！是哪边的啊！” “臭小子，你是美国安插的jian细吧！” “你说一起就一起？！问过老子手里的枪了吗！” “把他们一起干（gan）掉！” “打成筛子！” …… 人类，有时就是这样。 明明之前他们无力对抗的傀儡还站在那里，只因为敌对的目标从未知变成了一个看似平常的少年，于是这些人就重拾信心了。 可叹，可悲。 他们的信心从何而来 是手中握着的，不知道沾有多少同类鲜血的武器？ 亦或是身边众多和自己意见相同的“同伴”们？ 也许到现在，这些佣兵依旧认为眼前的一切都只是敌人的先进武器，而非自己不可战胜的吧。 “这些蠢货……” 阿尔戈低声骂道，就连他都看出来那个少年不好惹了，这些人竟然还作死地去挑衅他。 但很快，更作死的事情发生了。 有人开枪了。 无论他有意还是无意，射来的子弹瞄准的都是两个人。 纪落尘，还有恙神涯。 而且很快，这种个人行为就变成了集体行为。 “涯……！” 阿尔戈一急，就要下车冲过去，四分仪在后边死死拽住他。 “别冲动！你看他们！” 顺着四分仪的手指看去，阿尔戈见到了自己可能一生难忘的画面。 时间似乎在那位少年的身前停滞了。 比之前机枪来的更加猛烈，不像是射击傀儡时的单枪匹马，这些佣兵在射击中移动着，形成一个半圆形包外圈，使火力更加的集中。 但无论这些人如何扣动扳机，枪口的火焰是怎样的一刻不停的喷吐着，子弹都无法进入纪落尘身前一米范围之内。 或者说，那些子弹在距离纪落尘一米的地方停滞了。 如同射（she）进粘稠的空气中，它们徒劳的试图钻进去，但最终全部失败。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停止射击，但是很快所有人都停下来了。 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如同瘟疫般在他们之中蔓延。 可惜。 “你说，他们这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 纪落尘微笑着看向身边的恙神涯，刚才一瞬间这位稚嫩的首领还是后退了一小步。 “绝望吧……” 恙神涯看着那些哑然无声的佣兵们，几秒钟之前，他们还在叫嚣着射击，想要以同类的性命来发泄对自己懦弱恐惧的愤怒。 纪落尘并没有转身，他抬起左手前后摇摇，就像是古代的帝王挥退忠心的侍卫。 那几尊泥土傀儡恭敬的向他鞠躬之后，纷纷化为泥浆缓缓地融入大地。 这一幕在那些佣兵中引起了一阵sao动，但他们很快就安静下来了。 因为纪落尘说了一句话。 “涯，你说这些人我杀不杀呢？” 眼前这位身穿白色风衣的少年完全有能力将他们全部抹杀，这是所有佣兵心知肚明的。 恙神涯也杀过人，但是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几十个人的生命就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这就是强者的感觉吗？】 【如果我也能够如此强大，就能保护他了……】 他在心中嘶喊着，对力量的渴望无以复加。 这些纪落尘能感觉到。 “杀……杀了吧。” 这是恙神涯的回答。 这也是让纪落尘失望的回答，可是，想一想恙神涯今年多大？ 在2029年遇到还叫特里登的他的那一年，恙神涯8岁。 今年是2035年，也就是说现在他才刚满14岁。 还算少年兵来着…… 现在的他与日后那位冷静睿智的、具有独特领袖气质的“涯”，还有着不小的差距。 但时间足以弥补这些。 纪落尘拍拍他的肩膀，看向眼前这些佣兵，很多人已经再次蠢蠢欲动了。 “我啊，其实并不在意你们是拿什么射（she）我的……咳咳，这么说好像有点歧义……” 他这么逗的一开口，下面盯着他的佣兵们原本破釜沉舟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不少。 “……对对，应该这样说……我其实并不在意你们为什么要攻击我的，反正也伤不了我。” 纪落尘咳嗽一下，提示众人重点要来了。 “但是呢，就这么放你们走了吧……我又感觉很不通透，你们懂吗，通透！” 佣兵们集体摇头。 “算了，中文的博大精深你们懂个毛线啊……” 这种鸡同鸭讲的感觉，纪落尘颇为无奈。 “这样吧，我决定了！”他一指这些佣兵，“你们自由组合，两个人一组！一个人背着另一个人往你们的目的地跑！” 就这么简单？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纪落尘甚至看到有一个小个子的佣兵抱着他身边的同伴哭了起来。 但是很可惜，纪落尘的行事准则是—— 让这个世界充满欢乐充满爱啊！ “我查查啊……” 他开始数这些佣兵的人数。 “咳咳，纪大哥，那辆车上是自己人……” 恙神涯看到纪落尘把他坐的那辆吉普车也算了进去，下意识感觉不妙的他立刻低声解释。 事实证明他太明智了。 多年后曾经有人问过阿尔戈，他为什么对涯那么忠心耿耿的时候，阿尔戈眼神深邃，思绪飘忽，只是笑而不语，那笑，是劫后余生的笑。 纪落尘一个一个数了个遍，不多不少正好五十个人。 “很好，一共是五十个人，那么就是二十五组！我来说一下惩罚吧~！” 还有惩罚？佣兵们的心一下子又悬起来了。 “后十组到达终点的，裸奔一周！” 佣兵们哈哈笑了起来，虽然裸奔丢人，但这比速度还不好说。 可纪落尘的话还没说完啊。 “前十五组到达的，穿着黑丝超短裙走猫步，一周！” 魔鬼！ 这是魔鬼！ 现在除纪落尘本人外，在场所有人的想法出奇的高度统一。 纪落尘注意到刚才那个抱着同伴哭泣的小个子现在已经晕过去了。 “好了，大家可以开始跑了~！逃跑的话，裸奔一辈子哦~！” 原本有些佣兵还有些犹豫，但是纪落尘之前表现出的强大已经深深震撼了他们。他们不想接受这些惩罚，却又怕惹怒了这位大人，把这种“玩笑”式的惩罚换成他们的性命。 这些佣兵准备和同伴商量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身边一下子少了不少人！ “该死的！这些混蛋！竟然先跑了！” 有人恨恨的咒骂道，也迅速的开始寻找自己的同伴，可是马上有人提醒他。 “先到的可是要穿女装啊！” “那也比裸奔好吧！” “谁说的，要我穿女装我宁愿裸奔！” …… 于是很快，这片原本热闹的峡谷再次恢复了平静。 纪落尘慢悠悠的渡着步子，跟着恙神涯上了那辆吉普车。 重型卡车很识相的在前面带着路，一行人再次出发。 在车上，纪落尘看看有些拘谨的阿尔戈，还有表情一直不多的四分仪，这两个人现在看到纪落尘都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少年双手交叉放到脑后，整个人倚在靠背上，车上有空调，感觉不错。 恙神涯从上车开始就一直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车里没人说话，感觉挺压抑。 纪落尘觉得自己有必要活跃一下气氛。 于是他向大家问道。 “你们觉得，是裸奔好还是女装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