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卑鄙的逃避
时间倒回几分钟前。 “你输了啊，莫特兰。” 老公王轻轻眯起了眼睛，额头的皱纹因为这个动作而纠结在一起。 “可恶……” 时间已经拖得太长了，虽然格里斯现在已经施展出了Meister·GEM的绝技，但是竟然没有瞬间击溃那个该死的珍珠生。 恐怕只要再一会儿，Meister·艾因就会回援吧。 老公王将昏迷的米利亚和弗蕾亚放到了一旁，踱步来到了莫特兰的面前。 “我倒是很好奇，你是如何联系到修巴鲁兹为你做这一切。” 莫特兰子爵的政变计划说起来极为简单。让修巴鲁兹趁着弗蕾亚公主即将举行生日庆典的机会，在安南的国境线上捣乱，使得老公王将安南为数不多的乙HiME派去边境镇压。同时用自己的渠道带了一部分修巴鲁兹进入安南，在市内人口密集的地区实行袭击。 以保证生日庆典的安全为借口，几位准备和他一起联合政变的大臣便谏言将军队派入城市之中实行戒严，戎卫王宫的士兵便全都被抽调一空。 最终能够消灭奴兽的自然不会是这些士兵，仍然需要乙HiME作为战力投入。而生日庆典当天还在安南的只有三名Meister·乙HiME。 其中米利亚不擅长战斗，为了尽快镇压奴兽，老公王就算不想，也必须将Meister·艾因和Meister·格里斯派去市内进行战斗。 在王宫内防空虚的时候，让已经混入侍从之中的修巴鲁兹们使用奴兽对老公王进行斩首行动，若米利亚顶住了奴兽的攻击，则由躲藏在暗处的格里斯出击。 说实话，格里斯的出击是莫特兰最不想看到的情况，两名Meister·乙HiME互相争斗可能会引起难以控制的变化。 但是——有一个变数，是莫特兰没有料到的。 那就是安吉尔。 虽说刚开始的时候，莫特兰并没有将这个加尔德罗贝派来的小姑娘太当一回事，不管怎么说，她也不过就是一名尚未毕业的乙HiME而已。即使有一定战斗力，也应该敌不过数台奴兽的攻击。 但是现实情况出乎意料，米利亚不但顶住了压力，逼得格里斯不得不出击。安吉尔的诡异的强大将整个行动都拖入了泥沼之中。 不，只要再给格里斯十分钟，不，再给她五分钟，搞定了那个珍珠生之后，他仍然有机会成为安南的公王！ 一边倒的战斗又出现了变数，安吉尔手中的双剑暴涨，挡住了格里斯的攻击。 “啧……那个死丫头……” “莫特兰，还有时间东张西望么？”老公王站在稍高一点的地方，盯着莫特兰，“你知道你今天做了什么么？” “做了什么？哼，不过就是政变，谋杀，篡位而已。” 将滔天大罪说得好像轻如鸿毛一般的莫特兰挥了挥手，“我做的这些，和你当年做的有什么不同？” “喔？”露出兴致满满地表情。“我当年可没有和修巴鲁兹那种家伙联手啊。” “既然修巴鲁兹能够帮助我当上安南的公王，我又何必介意他们是修巴鲁兹还是阿斯瓦德。” 老公王轻蔑地笑了笑：“让我来猜猜看，修巴鲁兹帮助你上位，到底要你付出什么？金钱？地位？还是支援？甚至是收容他们族人的一个国家？” “哈，这些东西，你人为修巴鲁兹的人需要么？”莫特兰回给了老公王同样的笑容，“修巴鲁兹说看重的，是这个国家独有的东西……” 安南在国际上偏安一隅，同时又被大国埃尔里斯庇护，过得可以说是风生水起。 同时因为出产各种石料和矿石，一直都是各国进出口贸易的大户。在还没有和日邦格建立定期航道贸易之前，一直都是由安南对各国提供各种稀有矿藏。 古恩陛下自然明白，其中不少材料都能够用来制作那种召唤奴兽的漆黑水晶。而自从他上位之后，对于这种矿藏的出口一直管理甚严，透过各种方法控制出口之后，无形中就对修巴鲁兹起到了抑制的作用。 同时，安南的国土虽然不像日邦格那样远离整个西方诸国世界，但倒也算是乐的清闲，很少搅入卡尔迪亚、佛罗伦斯和阿尔泰这种国家的争斗之中。又有埃尔里斯做靠山，政治局面相对稳定。若能将这里作为修巴鲁兹的大后方的确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当然公开宣布安南承认修巴鲁兹的合法性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但只要安心潜伏下来，对于修巴鲁兹来说也是有好处的。 所以，对修巴鲁兹一向深恶痛绝同时又主张消灭他们的老公王才会成为目标。 等等，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是总有点奇怪的地方。 天空中的战斗接近尾声，格里斯和安吉尔分开坠落在地面上，卷起了一阵狂风。而莫特兰则是突然感到肩膀一阵剧痛，同时自己的身体开始冒出绿色的粒子。 “可恶……格里斯那个不中用的家伙。” 莫特兰跪了下来，剧痛让他站不住了。 明明是简单有效的计划，却因为安吉尔的乱入而在结尾收官时出现了极大的扭转。明明只要解决了米利亚之后，格里斯就可以一举消灭古恩，同时也杀死正在作战的Meister·艾因。但是却被安吉尔这个小丫头拖出了脚步，弄到现在这个下场。 甚至，莫特兰最后的倚仗，格里斯现在竟然还是重伤在身…… 绝体绝命的事态。 “还有什么话要留下么？”古恩陛下抬了抬眼皮，他真的已经有些累了。 虽然表面上他一直冷静非常，其实心中却颇为忐忑。 一开始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侄子竟然有这样的计划，虽然最近边境线上修巴鲁兹的活动的确让他担心，但如果不是夏树学院长的那封信，他也不会想到莫特兰竟然真的策划政变。 信中告诉他的只有寥寥几个情报，关于有人目击了Meister·格里斯在安南边境和修巴鲁兹接触这一事实，瞬间就让他把莫特兰最近奇怪的言行联系到了一起。 提出要主办弗蕾亚的生日庆典，在大臣派乙HiME去边境巡查，将士兵派入市内守卫时的默不作声，还有在生日宴会之前的数天还偷偷出城。 “哼……” 莫特兰哼哼了一声，随着身体上的疼痛减弱，他重新站了起来。 无话可说，是他的败北没错。 “既然无话可说……” 老公王从自己宽大的袍袖中掏出一把手枪，扔到了莫特兰的面前。天空中远远地已经可以看到Meister·艾因飞来的轨迹。 木然地看着手枪，莫特兰愣了半响之后，还是捡了起来。 “没了，没了。既然输了，我也无话可说。” 抖颤的手将手枪缓缓抬起，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xue。 颓丧的表情开始在他的脸上浮现出来，这场闹剧果然应该收场了。 但是在那之前！ ================================================================== “看来的确是我输了啊。”格里斯停止了前进，Meister·艾因的身影已经越来越近了。 现在的事态，毫无疑问是莫特兰，同时也是格里斯的失败。 “直到最后，也没有改变初衷吗，安吉尔？”格里斯抬头看向了天空，躲藏在新月身旁的苍蓝之星，正在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格里斯jiejie大人，为什么要为了莫特兰子爵做到这个地步？这是叛乱罪，您不是说，要成为安南的乙HiME吗？那为什么却要帮助莫特兰子爵政变，甚至还要和修巴鲁兹联手？” 安吉尔的出血已经开始好转，但是大量失血还是让她极度虚弱。 即使这样，她也要知道那个答案。 “幻想着自己能够成为翱翔在天际的乙HiME，是每一个踏入加尔德罗贝的学生最初的憧憬。安吉尔可能不明白吧，那种憧憬。” 安吉尔无言地点了点头，即使是现在，她仍然不明白。 那些少女，究竟是为了什么，参加了乙HiME的选拔，又是为了什么在加尔德罗贝耗费自己生命中闪耀的两年时间，成为一名合格的乙HiME。 米利亚告诉过她，乙HiME既是杀人凶手；乙HiME手中的剑，只会为了Master挥动。 “但是那个时候是我理解错了。”格里斯捂着肩膀的伤口，继续说道，“乙HiME们背负的，不是国家、人民的梦想。对于乙HiME来说，她们的职责，仅仅是背负Master的梦想罢了。” “即使那个梦想，没有背负的价值吗？”安吉尔抬头，直视格里斯的双眼。 “只要是Master的梦想，就不存在有没有价值的疑问。” “可是……” 苦笑一阵，她说道：“现在说这些也已经毫无意义了吧……安吉尔。你想要的那个答案，还没有找到么？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 所谓乙HiME——既是工具。 “安吉尔第一次穿上珊瑚舞斗服的时候，心中回想的是什么呢？兴奋？庆幸？还是……恐惧？如果这些感情都没有话，那么第一次使用技巧斩杀对方的时候，又是什么感想呢？” “都不是，”安吉尔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珍珠舞斗服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没有任何感想……” 第一次穿上珊瑚舞斗服，安吉尔的确对这种力量感到惊讶，但却丝毫没有感到欣喜。第一次斩杀弃兽她毫无所觉，直到前几天杀死一只奴兽的同时，夺取一条人命，才让她第一次感受到，这穿在身上的舞斗服，到底有着多么强大的力量。 是力量的同时也是危险。 作为力量的持有者，乙HiME无法为自己的行为作出有效的判断，所以获得强大力量的同时，也失去了自由的意志。 取代乙HiME做出决定的，便是Master。 “没有Master的安吉尔一定不明白吧，想要为自己的Master完成心愿的那种强烈的感情。这种感情的来源，是为了体现乙HiME本身存在的价值。而对乙HiME这个职业原本就没有执念的你，没有办法体会这种情感。” 格里斯看似刻薄的话语却句句属实。安吉尔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安吉尔没有想要成为乙HiME的梦想，与其说想要成为乙HiME，倒不如说是想要借乙HiME这个身份，帮上心中那个人小小的忙。 出发点的不同，使得安吉尔和格里斯即使过程相同，最终也会走向不同的结局。 “安吉尔，最后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吧。如果对杀人保有罪恶感的话，那就怀抱着这份罪恶感活下去，然后直到自己被杀的那一刻，一直背负着这份罪恶感就好了。” 动了动嘴唇，安吉尔还是问道。 “格里斯jiejie大人……也是这样的吗？” “对，既然无法做出抉择，那就只有背负，身为乙HiME而没有杀人的觉悟……” 格里斯的话还没有说完，在废墟中突然响起一声枪响！ “呯！” 安吉尔转头望向莫特兰子爵，原本以为是他开的枪，但是他现在却倒了下去。 开枪的，是老公王——古恩·巴奥！ “不，不……不！！！！！！！！！！！！！！！！！！！！” 大脑中瞬间反映过来的安吉尔重新将目光转向身旁的格里斯，而她所敬爱的jiejie大人，已经倒在了地上。 从胸口飘出的绿色粒子慢慢扩散开来，蚕食起格里斯的身体。 “Master……” “格里斯jiejie大人！不，不会的！” “最终，还是这样的结局么……”格里斯的笑容虽然惨淡，但却包含着解脱，她挣扎着拉起安吉尔的手。 “安，安吉尔。记住……身，身为乙HiME，却没有杀……杀人的觉悟，那是卑鄙地逃避，所，所能做的……只有，只有背负那罪孽，活下去！” 语毕，那才成为自己梦想的Meister·乙HiME不足四个月，倍受安吉尔和奈绪敬爱的格里斯·霍恩斯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