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还好是自己人
湖州的前大街，这一条最宽敞的街道今天却是被塞的满满的，原本林立的商铺现在都大门紧闭。 九重骑着马缓缓来到这条街的时候，他不敢相信，不相信小五居然把所有参与昨晚官驿的官员富商及其家属全部集中在这里，旁边的麟卫军居然抽出长刀来回巡视着。 “小五，贾思政抓到了？” 小五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面前一个胖乎乎的人，此刻的他头发散乱，全身被捆绑着，嘴角还溢出一丝血迹，九重心里有些不忍。 “小五这么多人，你打算怎么办？”九重还是狠下心问小五这个问题，可这是人命，而这些人命或许会因为自己的一点点付出就可以挽救，所以九重还是开口问出了这个听上去有些直白的问题。 “放心吧，这只是震慑的手段”，说罢小五缓缓指了指九重背后。 九重转身一看，只见夕颜换了一身紧致的短衫，正盯着自己笑着，看来她早就和小五商量好怎么处置这些人了，要不以夕颜的性格，她不可能做对她没有任何收益的事。 九重艰难地送出一丝苦笑。 “昨晚官驿你们居然敢行刺本大人，就凭这一点就得全部处死。”此话一出，场下原本低声的抽泣声停止了，安静得有些发冷，小五接着说道：“不过我不是刽子手，除了这几个，你们都可以不用死，一会会有人告诉你们怎么办？”说罢小五指了指被捆绑在前方的几十人。 如此一来那些还处于惊讶状态的女子顿时沸腾起来。 旁边走出一个百户，大嗓门一吼：“安静，现在请镇抚使宣读必杀令”。九重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半天才从一个百户的手上接过一方白绢，只见上面中朱砂笔写着醒目的“必杀令”三个字。 九重原本担心着的还是来了，看来又有一批人因为自己而掉了脑袋，想到这里，心里有些谴责自己，缓缓闭上了眼。过了半天才睁开，然后读了出来。 “第一，蒋希童举兵谋反，昨晚已被诛杀，领下府兵一概不予追究。”此话一出，街道上顿时晕倒几个女子，九重心里想着‘这小五还真厉害，该杀的昨晚都被你杀了，那些没去的府兵你当然不会追究了’。 “第二，贾仁在京城犯案累累，昨晚伙同其弟贾义欲行刺于本官，当场格杀”。 “第三，贾思政为恶地方，恶贯满盈，当场行刑”，九重话音刚落，就见刀光一闪，贾思政的人头已经滚落在地，而他后面也已经有无数人倒在血泊中，九重看过去才发现那些所谓的贾思政家眷，不管是家丁护院，还是女眷婢女，全部倒在屠刀之下，其中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九重将手中的白绢交给旁边的百户，便走向小五，眼里全是愤怒之色，“这算什么？这就是你说的震慑手段？”，旁边的人一听顿时将眼光瞄向两人，‘难不成镇抚使的官职比同知还大？’ 小五没有说话，只是一脸的不在意。 “你这还不是刽子手的行为？难不成你想把屠刀对准她们？”九重指着街上跪了一片的女子。 “她们死不死，必杀令写得很清楚，你不用质问我，你以为把贾思政交给朝廷就可以完美解决这湖州的事了吗？”小五淡淡地数着，然后示意九重看那些跪在地上的女子。 “我告诉你，只要你把这些人移交给有司，他们全都没罪，你信不信？” 九重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最后我再跟你说，你看到那孩子的眼神没有？你放过他，十年以后他会放过你吗？这十年他会在仇恨中成长，他会把你当做唯一活下去的目标，所以这贾思政牵连进来的人全都得死，他，也必须死。”说罢小五走离了座位，背着手背对着九重。 九重不明白这是什么理论，正当要再次质问小五的时候，手却被人给拉住了。 夕颜没有见到九重会这样的愤怒，只好缓缓说道：“这些只是昨晚的家丁护院和那些经常为虎作伥的人，被杀的每个人都足够有杀头的证据”。说罢指了指旁边一个文吏抱着的大叠纸片，“那些都是罪证，你不信的话自己去看一看，就知道他们死得一点也不冤”。 “那那个孩子了？他才几岁？”九重的这一声问，也是在对小五的质问。 “他不该死，但是他错就错在不该是贾思政的儿子，这一条他必须死，不死我们大家都会活在无尽的报复中”。夕颜淡淡的回答像是对生命的揭露，更像是对出身的断定。 九重没有言语，因为他也知道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的道理，可是他无法接受一个孩子就这样倒在他的面前。 “那些被贾思政强抢的女子全都没事，”说罢夕颜将声音压得低低的说道：“看来你不适合做这镇抚使啊！” 九重没有回答，而是走过去将白绢拿过，继续宣读必杀令，“江湖人士，谋杀朝廷官员，一律处死”，此话一出，下面又是一群人倒在血泊中。 九重已经不再感冒，继续念道：“家丁护院情节严重者，杀，平时为恶乡里者，杀”。 “各官员鱼rou百姓，打压地方者，有确切证据的杀。各富商有勾结官府欺行霸市，作恶多端者，杀。各富商官员子嗣有作恶者，一经查实者，杀。其余人员经人举报，一经查实，一律处死”。九重没有再去看那些带着血的屠刀，只是尽快将白绢上的朱砂小字念完，然后拉着夕颜便走了回去。 “怎么了？还在气愤啊，其实这已经很轻了，知道为什么吗？党争。”夕**在马上，看着一脸怒气的九重顿时有种想敲打的冲动。 “这湖州属于廉王的治理范围，而小五的麟卫军直属于圣上，所以……”夕颜看了看跟在身边的只有虎子等四人，也就放开了将这件事说出来，可是还没有说完，就被九重打断。 “党争，就能够不把人命当命看吗？就要这样屠杀吗？” “你现在可是站在麟卫军这一方，你只有照办。” “如果真是这样，我还真不做了，再说我也没有打算做”。 看到九重上钩的样子，夕颜开始带着笑意说道：“好啊，我也不希望你做这个，要不你再考虑一下那个计划？只有那样你才能够结束党争，只有那样才不会有那么多的人死得不明不白”。 “你……，算了，回去再考虑考虑”，九重一听夕颜这样说，便知道又着了她的道。只是转念一想，如果一切真的像夕颜说的那样，那么那个计划就算多么的骇人听闻，又有何不可呢？ 转头看向夕颜那jian计得逞的样子，九重一鞭打下去，顿时马儿吃痛带着他向前奔去，后面的虎子等人也跟了过去。 这时那些大着胆子上街的人就看到一个不敢相信的画面，四个男的和一个女子紧紧贴在马背上，多少次差点从马背上跌落。 顿时那些人一片哄笑，这时一个后面骑马追上来的人说道：“这是镇抚使，谁在笑，小心他的脑袋”，九重一听黄桔子这句话，心里那个恨啊，‘你丫的不是在故意将我的身份泄露出去？’ 可是没办法，这马儿它就是停不下来。 好半天马的速度才慢了下来，还好这街道上行人稀少，要不就以这几个刚上马背的人来说，还不撞翻一路？ 在黄桔子的帮助下，几人下了马，一颠一簸地牵着马朝泰来客栈走去。 “这呆子，明明不会骑马，还那样打马，害得我也跟着受苦”，夕颜这一句看似在对她旁边的黄桔子说，更像是对走在前面的九重的抱怨。 九重经过这一趟惊心动魄的跑马，心里的不快也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此时一听夕颜抱怨的声音，转过头来一看，只见到夕颜在一步步地挪着步子，那副模样让九重忍不住想笑，不过刚一笑出来，迈开一步，大腿和臀部便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这一来倒是让其他几个人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难不成夕颜姑娘就不觉得这，这有点疼？”九重指了指自己疼痛的大腿和臀部，夕颜一见马上将脸阴了过去。 黄桔子笑着牵着马走向前，留下九重跟在夕颜的身边，“今天这一场也是你安排的吧？” 夕颜先是怔了一下，才点头说道：“其实小五这样的安排，那天刚说是要我们帮助他的时候，我就觉得堂堂麟卫军，不可能为了几个官商而让外人帮忙，所以就多留意了一下。直到今早听说你做了镇抚使，当时我还以为是小五的计谋，后来分析一下才发现也许小五真的是想将你拉进麟卫军，所以我就借着给小五谋划怎么善后的时候摸清楚了他的真实意图”。 “你这女人还真不好惹，心思还真不是一般的，还好我没有栽到你的手里，要不然连哪一天死了我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九重开始对这个女子的心机越来越感到震惊，难不成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湖州不过是小五安排的？不过是给自己练手的？ “呆子，我怎么会算计你了，你死了我依靠谁啊？” 夕颜说得甚是真切，九重不禁有些痴迷，看着夕颜许久才说：“我连自己都养不活，拿什么给你依靠，再说了像你这么优秀的女子还愁找不到如意郎君？” 九重刚一说完，顿时感觉臀部被人踢了一脚，向前踉跄了几步，顿时传来疼痛，正要回头骂两声，却看到夕颜坐在地上，眼里全是泪。 九重看了看前面走着的四个人没有要回头帮忙的意思，只好牵着马走了回去，将夕颜拉了起来。 夕颜揉了揉大腿，正要拍拍臀部的时候，却突然停止了，因为她看到九重正盯着她。 “要不我帮你揉揉？” 九重一句话刚说完，夕颜带着眼泪笑了出来，然后举起拳头就砸向九重，九重也顾不得臀部的疼痛走一步跳一步地离开。 前面的四人一听到后面的打闹声，顿时朝后面看来，眼里全是惊讶的神色，‘九哥，你就不痛？’ 半天黄桔子才说了一句话：“看来你们又多了一位嫂子了”。 “多就多，怕什么，还好是自己人，要不改天落在她的手里那我大牛可就悲惨了，柱子你说是吧？” “那是，还好是自己人”，柱子也附和着说了一句，就在这个时候前面一骑飞来，停在了四人的面前。 不一会儿，黄桔子急忙走到九重的耳边说道：“苏三被人掳走了”。 九重一听，盯着黄桔子看了半天，才急忙忍着痛让黄桔子帮他扶上马，打马就朝前面而去。‘既然你遇到了我，我就不会再让你的悲剧重演’。 “死呆子，没良心的，丢下人家就跑了”，后面传来夕颜的声音，九重一瞥那个报信来的麟卫军，然后对他说道：“去找辆车，将夕颜姑娘送回泰来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