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大结局
【游戏结束，胜利条件达成】 【最终存活者，1人】 【开始评定】 【评定失败】 【检测数据流异常，尝试修复】 【修复完成】 【开始评定】 【评定完成：获得胜点1150，a级凭证*1，b级凭证*1，c级凭证*2】 【特殊奖励：四界之玉】 灰色空间中，周杨望着眼前这片久违的迷蒙有些失神。历经两个剧本，算上黄泉应该是三个，连续游戏时间超越以往任何一次，此时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都已经到达了疲累的极限。 没有查看自己的奖励，周杨直接选择了唤醒。窗外艳阳高照，已经不是六点钟的清晨，错过了第一次的传送时机，空间内外的时间流速自然发生了变化。 抬手看了看表，上午十一点，日期到是没变，只比正常唤醒时间晚了五个小时，不幸中的万幸。 艰难的坐起身，后背酸胀，大概是躺了太长时间的恶果。 哪怕身体以各种不良症状告诉他现在倒下闷头大睡才是正道，但理智的抉择，还有很多正事要处理，一刻也不能耽误。 起身，穿好衣服简单的涮洗了一下，周杨拿起手机拨出了一串号码。一串不曾记录在通讯录中的号码。 “喂，赵师傅？对，我是周杨。” “现在方便...？好，我要进山。” “对，现在。” “嗯，半小时后见，楼下等我。” 放下电话，周杨疲惫的揉了揉眼眶，又用冷水洗了把脸。然后简单给自己准备了个早饭，草草吃了一口。 三十分钟后，准时，周杨的电话再次响起。 看了眼屏幕，没有接，换上衣服直接推开家门。 铃声在五秒钟之后自然挂断，精确的像用秒表掐着一样。 …… 黑色轿车从市中心驶出，一路南下，很快就上了高速。 开车的是一个大叔，沉默寡言，周杨坐在后排，看上去是在打盹，可右手时不时转着左手食指上戒指的小动作暴露了主人依然清醒的状态。 这枚戒指，或者说是戒指里的解灵，自从黄泉路之后就再也没有过回应，不论怎样的试探都犹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没有解灵的帮助，这枚戒指除了拿不下来的特性，和其他普通的戒指没有区别。 这也是周杨急于进山一趟的原因，除了解决神降后续问题和忘川摆渡人的事，周杨明显更在乎解灵的状态。 黑色轿车一路顺着高速往东南方疾驰而去。大约两个小时后，地平线上就隐约看见了群山起伏的影子。 轿车还在奔驰，周杨不知不觉间真的睡着了。他知道这是一段很长很长的车程，没七八个小时到不了。这期间不论是睡会还是闭目养神都是不错的选择，再睁眼估计就等吃晚饭了。 有多长时间没走过这条路了？一年？还是两年？ 当年赌气说再也不会去求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打脸了，希望再见面时不要太尴尬。 日头渐渐西落，现在也不是节假日，高速上除了一些跑货运的大车也看不见几辆私家车，显得有些肃清。 晚上七点半，黑色轿车在一冷清路段出口下了高速，向一片黑暗的城区中驶去。 这里是群山间的一处鬼城，当年开发商瞄着极佳的地理位置和高速旁的交通条件，想建一座高端疗养城。 然而项目还没收工，老板就因为多年前某件事的东窗事发不得不卷钱跑路。这边的工程没了投资，又没人愿意接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的撂在这里了。 黑色轿车行驶在其中，路旁没有路灯，天早已完全黑了下来，一栋栋模糊隐约的建筑黑影在窗外闪过。 这些都是毛坯房，原本建筑的整体架子都已经搭的差不多，但放了这么多年后，裸露在外的钢筋已满是锈蚀，黄色的锈痕流满墙体，显然已经不能再用了。 砰砰... 两声颠簸过后，轿车已经驶离了柏油路面，剩下的一段是最原始的硬土路。 司机显然已经对这样的路况十分熟悉，车速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依然每小时三十公里左右的开着，顺着土路绕山而行，不一会就扎进了群山深处。 再次转过一座山脊，一座灯火通明的别墅就在此幽蔽之处毫无违和的映入眼帘。 车行下坡，耳边似乎听到了溪水的哗哗流动之声，却因一片漆黑看不见具体所在。 等声音渐大又忽然渐远，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应该是过了一座桥，眼下离别墅越来越近了。 三层楼高的别墅主体建筑为西式风格，呈环抱形，坐北朝南，有左右两座属楼护翼，庭院里一点都感觉不到山风的呼啸。 朝南开的大门前是修建精美的花园庭院，中央一个大喷泉哗啦啦响动着，昼夜不息。 哪怕是夜晚，都有聚光灯从下向上照亮别墅墙体，直观感觉很是震撼。 车到庭院门口，铁门自动开启，司机也就驾轻就熟的开了进去，一路把周杨送到大门门口。 “多谢啦！” 下车前周杨道了声谢，司机只是点点头，寡言依旧。 咔嚓... 不用周杨敲门，一个身穿燕尾服的老者就已经主动开门迎接。 “杨少爷，我们已备好了晚餐，请进。” 老人微微低头欠身，礼数到位的同时又不会让人感觉卑躬，这是一个合格的管家。 “辛苦了，海叔。” 周杨虚扶了一下，老人也就直起身。脱下外衣，换鞋，擦手...这一连串动作做完周杨都讶异自己的熟练。 可能是记忆的太深刻吧，从十二岁那年开始，每个月都有两天时间在这座宅邸中度过。到如今，自己已经长大了，而这座别墅，别墅中的人，却仿佛从未改变。 餐厅在一层的左侧，从那里的窗户向外看去正好能看见庭院最美的景色。 长桌尽头的主位上，面色有些苍白的年轻人正在慢条斯理的用刀叉分割着盘子中的食物。在他的左手边，还有一个被圆盖盖起来的餐盘虚位以待，明显是正等着周杨的来临。 餐厅的门被推开，看见年轻人的一瞬间周杨不自禁的有些局促，深吸了几口气才把不安的心情压了下去，尴尬的笑了笑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微低着头，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年轻人看了他一眼，不为所动的继续切割，咀嚼，吞咽。也不知道这套动作能不能给他带来美食的享受。 “先吃饭。” 年轻人示意了一下周杨面前的餐盘，海叔也恰到好处的走上前来拿走该在盘子上的圆盖，露出周杨今晚的晚餐——两个粗粮窝头。 周杨盯着两个拳头大的窝头有点犯愣，又看看年轻人盘子里明显是高档牛rou制成的牛排，欲哭无泪，早知道中午吃饱点来了... 海叔倒是一直淡定自若，“杨少爷喝点什么？” 周杨瞄了一眼年轻人的脸，他一边嚼着一边随意往这一瞟，周杨赶紧收回眼神。 “白...白开水。谢谢。” 海叔点点头，“好的，请稍等。” 老人离开拿壶倒水去了，既然说了是白开水就绝对不会拿矿泉水过来，这是待客的基本礼仪。 周杨拿起桌子上的精美刀叉...想想还是放下，干脆直接用手抓起一个窝头就往嘴里塞。 咽下的一瞬间他表情是狰狞的，粗粮，粗面，剌嗓子... “您的白开水。” 海叔适时递上一杯水，周杨赶紧接过喝一口顺顺。 “噗！” 小半口混合着金黄色的食物残渣又吐回杯子里。 真是开水！烫！烫的眼泪都出来了！这什么杯子，保温这么好，明明摸着是温的... “咳...咳咳...” 周杨在这被折腾的死去活来，那边年轻人已经咀嚼完了盘子里的所有食物。 淡定的擦擦嘴，“海叔，给他换一杯。要凉点的。嗯，甜点也可以上了。” “好的。” 老人接过了周杨挣扎递过来的杯子，步履从容的走开了。 周杨刚想说什么，年轻人只是笑眯眯的指着他盘子里被咬一口的窝头。 “不要浪费，先吃饭。” 周杨含泪点头，继续小口小口嚼窝头去了。 又一杯开水和甜点一块上来。年轻人一边小块小块吃着黑森林蛋糕一边欣赏着周杨的表演，周杨也很识趣的把动作做到夸张，力求能看着解气。 终于，碗干盘净，周杨半真半假的磨难也到了尽头。 年轻人捧着一杯热茶，慢条斯理的泯着，没有开口的意思。 “早上，她来过了？” 还是周杨先打破了沉默。 “来过了。” 年轻人的回答依旧平淡。 “事出紧急，这次...真谢谢你了。” 年轻人放下茶杯，“你该谢我的事情很多，不差这一件。” 周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托你的面子，那样的情况我也是不敢开神降的。” 年轻人盯着周杨看了一会，“就因为在我这里碰见过她一次，就能记住那一串不知多长的神名。得到戒指之后还能联想的起来，这方面你也算天才了。” 周杨挠挠头，“正赶上那时候在做记忆宫殿的训练，她的名字又特别不好记，下意识就当作训练的对象了...” “就是你的这个训练对象，今早过来拿走了一整套《十戒默示录》作为报酬，你觉得该怎么赔我？” “还有，那个忘川摆渡人是秦广王亲自降罪丢到那里做苦役的，你又拿我的名去牵因果，想我拿什么去堵地府那几个老头的嘴？” “最重要的是...” 年轻人望着周杨越来越低的头，用更加平淡的语气戳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是谁在两年前大吼着跟我说，这辈子再也不会求我一次...然后摔门而去，从此不再露面，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我记性不好，是谁来着？” 周杨干笑着，好想吐槽连这句话都一字不落的记下到底是谁记性不好...啊。 “年轻嘛，不懂事。怎么能这么跟老师说话呢...” “你还知道我是你老师？” 周杨羞愧挠头，的确当年把话说的有点绝了。 年轻人盯着周杨看了好一会，最终长叹一声，收回凌厉的目光。 “两年前，你外公过世。情绪激动一点也是人之常情。但这两年你却一次都没回来过，是想做假成真？” 周杨低着头，不说话，权当是默认了。 “胜负游戏...哎......你还是没能躲过这一劫。” 周杨摸了摸心脏的位置，“原来老师早知道...才刻下了这枚符文。” “不是早知道。只是看到了这一种未来的可能，给你留个保险罢了。真要是早知道，当年就不会让你离开这座宅邸。” 周杨点头，这种论调他听过不止一次了，现在从年轻人嘴里再说出来有种亲切的熟悉感。 正如对话中所说，年轻人是他的老师，名字问过，不肯说，只有真正拜了师傅，才能告诉他。 年轻人的来历成谜，当年相遇的过程这里也不用讲了，没什么实际意义。 周杨只知道，他的这位老师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能力——维度转换。 顾名思义，年轻人能够任意改变自身所在的维度，看到普通人不可理解的风景。 降维度能让他任意进入一部小说，一部电影所在的世界。升维度能让他像看小说一样观看这个世界过去未来的发展。 周杨曾问过他，未来到底是什么样的，年轻人每次的回答都如出一辙。 未来就像一颗大树，从树干向上看去，有无数的枝杈指向截然不同的方向，他能够顺着这些枝杈看清每一条道路的发展，但无法确定未来最终的选择是哪一条。 就像对周杨可能进入胜负游戏的预言，就是如此。 “不说这些。你这次来找我，是为了这枚戒指？” 年轻人示意了下周杨的左手食指。 “是，解灵的事，还求老师帮忙。” 提到了戒指，周杨也从回忆中醒来，赶紧拜托正事。 “手伸出来。” 周杨依言伸出左手。 然后在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看年轻人将不可能摘下来的戒指轻飘飘的从食指上摘了下来。 察觉到周杨的目光，年轻人也没做解释，只是用餐桌上的白色丝巾衬着戒指仔细打量。 “戒指有四种禁技，转生，是哪一种？” 五分钟后，年轻人考教似的开口。 “轮回禁忌。” 周杨脱口而出，心中已经有了不妙的预感。 “既然知道是轮回禁忌，还带着转生后的灵魂进入黄泉，你也是胆大。” “解灵他，还好吧？” “还好？还不算好。” “他现在陷入了黄泉之力和他自己回忆构成的迷障之中，以为还是自己生前叱咤风云的黄金时代。能清醒过来，就没事，醒不过来...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周杨有些焦急的皱了皱眉，“那老师，有没有什么方法能...” “有。但没必要。” “一个连心中迷障都看不破的灵魂，能在美满的虚妄世界中结束残生，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把戒指又丢还给周杨，周杨赶紧小心接过。 “解灵他...” “他的事就这样了，还有别的事吗？” 周杨的话被直接打断，证明在这个问题上年轻人已经做出了不会更改的最后判断。就和两年前一样，周杨知道，这个时候再怎么求，也不过是枉然。 想了想，又把戒指带回左手食指上。轻轻转了转，好似一切如旧。 “另外的事...胜负游戏，还要继续下去吗？” 年轻人喝了口茶，洇洇嗓子。 “你心中已有决定？” “我想放弃。” 周杨说的斩钉截铁。 “为什么？” 年轻人反问的简单。 “不论是难度评级系统还是戒指的...” 没等周杨说完，又一次被年轻人的手势打断。 “为什么？” 还是这个简单的问题，却让周杨微微愣神，没有急着再辩解或回答，陷入了更深一层的思考。 “你跟我学了八年的时间。”五分钟之后，年轻人打破了沉默。 “人间入门的那点东西已经都被你学透了，这也是你在胜负游戏里觉得绰绰有余的原因。” “我相信没有戒指对剧本难度的增幅，你会通关的更佳轻松写意。” “这八年的时间，你不光从我身上学走了那些皮毛，还有更重要的两样本质。” 周杨抬起头，和年轻人目光相对。 “不争，和无欲。” “你从未想过要追求什么，你没有对任何事物的贪婪渴求之心。再说简单一点...” “我看不到你的梦想。” “一个没有梦想的人，永远不会站在执着的顶端，也永远看不到那里的风景。” 年轻人转了转茶杯，错开和周杨对视的目光，有些迷离的望向窗外的夜幕。 “这正是我的悲哀。” “看的太多，经历的太多。所有的事情还没发生我就已经知道了结果。这世间，从未有过能让我心动的东西。” “我从不知道梦想是什么。我想要的一切，都可以通过主观对未来的抉择而实现，这让我的人生毫无意义。或者说，我已经不能算是人了，我可以活在你们的过去，也可以活在你们的未来，我的一生，永无尽头。直到我希望结束的那一刻。” 年轻人转过目光，重新看向周杨，“但你不一样。” “你应该有梦想，应该用尽你的能力去追求。人类的青春真的十分短暂，何不去尝试着追求一次呢？” 周杨看着年轻人，心中有些情绪，却听不清，理不明。 “活下去本身，甚至不能成为我继续游戏下去的动力。” 年轻人平静的看着他，他太清楚自己这位得意弟子了。无欲，是教给他的第一课；而欲望，则应该是今天的最后一课。 他相信，就算现在收回周杨身上所有的底牌，他依然会淡定自若的用尽所能活下去。 他不会慌张，不会拼命。超出能力把握的，他会选择放弃，哪怕放弃的，是他的生命。 但，在不可能的绝境中挣扎追求那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不正是人类的魅力所在吗？ 只有脱离了“人”的范畴，才会真正明白“人”的可贵。 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年轻人缓缓说到：“你的梦想是什么？” 这句话，梦想赌场曾问过他，那时他的回答是功利的。现在年轻人再次问出了这句话，他不希望再得到一个功利的回答。 “我的梦想...”周杨真的很想苦笑，他的梦想，不正是在这八年里被一点点消磨殆尽的吗？ 原来，只有完成抛弃和再拾起的轮回，才是修行吗？ “对不起。” 周杨笑着摇头，那笑容满是苦涩。 “你有梦想。但你自己都不相信这梦想能有实现的机会。因此不抱任何希望，甚至没有说出来的信心。”年轻人平淡的解读道。 “或许你与梦想之间有着整个世界在阻挡。” “但我只想告诉你，胜负游戏，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 …… 那天的谈话持续到很晚。 多日后，当周杨再次回到灰色空间，背包里一张中二气十足的参赛券被他拿了出来。 【巅峰之路资格赛参赛券】 他望着这张门票一样花花绿绿的纸发呆了好久，最终，点选了使用，参赛券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 …… 同一刻，山间别墅中的年轻人微笑起来。他知道，直到此刻，未来终于被改变！ 别墅中，星星点点流光从年轻人身上飞出，能量在消散，一层层的伪装正在撤去，他的身形也开始渐渐暗淡。 海叔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年轻人容貌一层层发生变化。 直到即将完全消失透明前的最后一刹那，年轻人才终于露出隐藏了十年的真容。 那是一张，和周杨无比相似的脸。 海叔看着他在流光中带着满足和期待的笑容彻底消失，眼角不知不觉间凝了一颗泪珠。 “少爷，一路走好。” …… 未来已经改变，周杨的传奇才刚刚开始。又有谁知道，树干上茂密漫天的枝桠，没有交错重合的一天呢？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