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浓烈的悲伤
看得出，里尔对这座城市熟悉无比，他带着瑞文穿过小半个城区，转过几条破败的小巷，来到一座住宅前。 这里位于小巷深处，偶尔有三两行人经过，从衣着看，都是些贫民。 这片小区，应该是贫民区。 里尔拿出一把钥匙，在那座破旧的门上，使劲拧了拧，终于打开锈迹斑斑的门锁。 欧文和里尔把瑞文的母亲和哥哥抬进屋内，将房子简单收拾了下。 “瑞文，这间屋子是军需处的私产，你们就住在这里吧。虽然破旧些，但好处是可以一直住下去，哪怕住上几十年也没人来管” “十分感谢您，欧文大人”听到可以一直住下去，瑞文内心非常感激。 在巴拉伦卡，一处永久居住的房子，已经是对他莫大的帮助了。 “瑞文，不要让战争给你带来阴影，我希望你永远阳光下去” 欧文若有所指地说，拿出一个袋子，里面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这是我们凑给你的钱，你拿着” “不，欧文大人，您已经帮我够多了，我不能要您的钱”瑞文连忙推脱。 “你拿着。这次战争之后，我不知是否还能回来，钱便留给有用之人吧”，欧文吹了个口哨。 “欧文大人，你一定能回来的！”瑞文咬着嘴唇说。 “这是给你的，不要推脱”，里尔离开前，也拿出几枚银币，放在桌子上。 瑞文对两人暗暗感激。 待欧文和里尔走后，瑞文开始整理房间。 这是间落满灰尘的屋子，有个宽敞的主房间，说是宽敞，也仅能够容纳一张床而已。 此外，这里还有一间小客房，外加一张简陋的餐桌和两只木椅。 这儿的主人应该离开很久了，屋子布满蛛网，墙上也爬了一些蔓藤。 瑞文开始整理，这一整理，就是一个下午。 当太阳就要落山时，瑞文满身大汗，房间却已干净整洁。 虽然简陋，却舒适温馨。 瑞文坐下来，看着床上的mama。 卡罗琳安静地躺在那，她的眼角已有了皱纹，面庞却依然美丽。 几缕阳光斜斜照在她身上，显得宁静柔和。 瑞文心中黯然。 打从出生起，自己便未见过父亲，是母亲带着自己和哥哥生活。 童年的印象里，几乎都是母亲忙碌的身影，没有一歇息。 然而即使是这样，一家人也仅仅勉强维生。 可在他心中，这种平静清碌的日子虽然辛苦，却满是温馨。 这一切，都在昨天被打碎。 “邪恶议会！兽骑士！都是你们害的，我一定要报仇！”，瑞文眼睛通红，紧握拳头。 他比任何时候都想要强大。 突然，他想到肖恩的话，大叔断定自己没有天赋。 一股深深的绝望笼罩住他，整个世界都变成灰色。 他痛苦的低下头。 不经意间，瑞文看到桌上的一个包裹，那是逃离香侬镇前，mama带出的唯一东西。 一番生死奔逃之后，自己几乎忘了它，没想到欧文竟然带了回来。 他不禁感谢欧文大人的细心。 打开包裹，里面有几件衣物、一些铜币，还有一盏被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的魔法灯。 即使在那么匆忙的情况下，mama也不忘带上这盏魔法灯。 瑞文轻轻抚摸着灯面，眼睛湿润。 “mama……” 就在这时，他被灯下压着的一样东西吸引。 那是一封羊皮信，信纸已经泛黄，磨损不堪，看起来有好多年了。 可信面却没有灰尘，显然，它被经常翻看。 瑞文不禁好奇，在那种情况下还被带上的东西，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他突然想看一看。 信上的字迹有些潦草，并且已经模糊。 “卡罗琳，我的挚爱，请原谅我。我从未想过，这次写给你的第一封信，居然也是最后一封” 瑞文脑子轰的一下，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一次巡逻，我们遭到邪恶议会的袭击，七个人中，只有我和肖恩逃了出来。可逃亡中我们迷失了方向，此刻我周围都是荒芜的山岭，我们找不到家了” “写这封信时，后面的风狼骑士还在追我，我身上中了三箭，已经没有希望回去了”，信到这里，出现一滴已发黑的血渍。 “我不能拖累肖恩，他还有希望，我让他带着这封信独自逃亡。智慧之主保佑，我只希望这封信能到达你的手中” “对不起，我的挚爱，我没能实践诺言，回到你身边，也没能成为一个好父亲。我们的小瑞文还好吗，他才刚刚出生，我就不得不离开，现在他还不知道爸爸的长相吧，带我对他说一声对不起，我爱他”。 瑞文的眼泪突然流下来。 这封信，竟是父亲给mama的绝笔信。 “我没记错的话，还有十一天，小瑞文就要一岁了，他一定很聪明。如果他再大些，问我在哪里时，你就告诉他我远行了，待他成年后再将这封信给他看” 瑞文手中颤抖，木然地读着。 “我想对他说，亲爱的瑞文，你是我心里最最爱着的儿子，虽然遗憾没能陪你长大，但父亲永远爱你，好好照顾好你的mama” 信到这里，字迹开始潦草起来，血渍也变多了。 “我睁不开眼了，别了，我的挚爱，好想陪伴你过一辈子……平平静静的生活……我…爱…你们…” 信的最后几个字已经不好辨别，一道长长的墨迹划到信纸下方…… 这封信刚刚完成，那个写信的人便已死去。 瑞文心疼的要命，无尽的悲伤袭来，大颗的泪水怎么也遏制不住。 他抓着信痛苦地蹲下。 痛的难以呼吸。 原来，父亲早已离去。 还记得，自己每次问父亲的事，母亲总是微笑着说，父亲远行了，不久就会回来。 然后，她就会难过好久。 现在自己终于知道，父亲已不在了。自己的每一次询问，都是在mama的心上割了一刀。 那是何等的痛苦。 “mama，我一定会救你，哪怕是死”，瑞文擦着眼泪说。 就在这时，一阵无低声的呻吟响起。 瑞文连忙回头，顿时大喜，是哥哥，在昏迷一天一夜后，他终于有了反应。 “哥哥！哥哥！”瑞文欣喜的叫着，紧紧握着约翰的手。 过了一会儿，约翰终于慢慢睁开眼睛。 可下一刻，他突然大喊起来，“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约翰疯狂地摆动手臂，身体朝后缩。 “哥哥！是我啊！瑞文！没人抓你！”瑞文喊着，手上用力，想要抱住约翰。 然而约翰自小身体强壮，虽然只比他大了两岁，力气却大得多，瑞文没能抱住他，自己反被狠狠地推到在地。 瑞文爬起又来抱约翰，“哥哥，我们安全了！我是瑞文啊！” 可约翰力气大的出奇，一见瑞文靠近，就疯狂的挥着手臂。 瑞文无奈，只得远远退开。 约翰见瑞文离开，才渐渐平息下来。然而，他的眼睛仍紧盯着瑞文，一旦瑞文稍稍靠近，他便朝后缩。 “哥哥，你仔细看看，我是瑞文，你的弟弟啊！” 瑞文不再试图接近，只是低声询问。几次之后，约翰仍始终没有回应。 瑞文心疼无比。 哥哥看自己的目光，仿佛陌生人一样，他不知道为何哥哥不认得自己了。 瑞文脸色苍白，他慢慢抬起头，与约翰对视起来，眼里露出善意，他希望哥哥能够认出自己。 看着瑞文的目光，约翰开始紧张，随后变得迷茫。 看着约翰的表情，瑞文心里生出一丝希望。 然而下一刻，约翰低下头，不再看他，不过余光却仍留在他身上。 瑞文的心沉到谷底。 僵持，一直到天黑。 当整个屋子彻底陷入黑暗，瑞文的心也跟着沉入黑暗…… 他强忍着悲伤，抬起了手，拭去眼角的泪水。 此时，他终于明白，哥哥已经失去了记忆。 在被风狼骑士追杀而马车侧翻时，哥哥为保护自己，头重重撞在车厢上，陷入了昏迷。 一定是那次的撞击令哥哥失去了记忆。 如今的哥哥，只是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男孩，仅仅保留着本能的恐惧和害怕。 瑞文深深吸了一口气，喃喃地说，“哥哥，从前你跟mama保护我，从今以后，便由我来保护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