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4 杯酒往事
李丽娟终于对转卖技术的事情松口了，今天看着女儿被别人羞辱之后，她才终于肯面对现实：他们富裕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现在的他们，是生活在孤儿院里，整日躲着债主的可怜人。 一整个晚上，江一云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李丽娟听院长聊了很多这所孤儿院的历史，这是她第一次和穷人走得如此亲近，李丽娟从院长那里找到了久违的真诚和温暖，她第一次审视了自己的一生，她知道江一南已经出去找培佩了，这是意料之中、也是无法更改的事情了。 培佩对江一南的到来一点也不惊讶，好像算好了他会出现似的。两个人约在了培佩所在的别墅周围的一家餐馆里，培佩特意点了几个小菜，还叫服务员上了一瓶好酒。 江一南坐下，瞥了一眼桌上摆着的菜肴，皱着眉头，道：“你什么意思？” “没意思，请你吃个饭而已。”培佩玩弄着红色的指甲，她轻轻吹了吹指甲，而后把食指放在嘴里轻轻咬着，似笑非笑地看着江一南。 “看来你想好了？”培佩挑起眉毛。 “本来已经想好了，但现在我又改变主意了。”江一南一阵厌恶，她现在的热情不过是对他过往冷漠的还击罢了。 培佩一看江一南真生气了，她坐正了身子，轻声说道：“别这样嘛，就当是朋友请你吃个饭而已，你何必那么认真呢？” “培佩，你到底居心何在？” “没有居心，我就是关心一下昔日的好友，仅此而已。”培佩倒上酒，率先举起酒杯：“江少爷，你应该不会怪我招待不周吧？” “所以你说要帮我们只是假意，你真正的用意是想看着我出丑，想找机会羞辱我，对不对？” “这话我可就不同意了，怎么能说我羞辱你呢？你多牛啊，当初你出入的时候身后都是十几个保镖在跟着的，而我呢？我算什么，不就是一个打工的而已吗？你们兄妹俩可从来没对我客气过呀。” “看来我们今天没办法谈了，你自行享受吧！” 江一南抓起外套就要走，培佩大声喊到：“站住！还真的生气啦？” “培佩，我不想跟你浪费时间，我这件事并不是缺你不可，要不是因为我爸曾经那么信任你，你认为我现在会这么低三下四的求你吗？” “低三下四？”培佩抿嘴笑了。她饶有兴致地望着江一南，而后摇头：“我的大少爷，你离低三下四还远着呢。到底是缺少锻炼的，别人说两句就生气了，你不知道我们这些人为了做生意整天在外面不知道受了多少气。” 培佩站了起来，硬生生把江一南拉回座位上，而后坐到他对面，正色道：“别怪我狠心，我若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你的诚意呢？我的少爷，生意可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了，要想从别人口袋里拿钱，第一步就要学会低三下四，把自己的尊严狠狠地踩碎在脚底下。” “那是你们这些人惯用的伎俩，不代表所有人都会这样。”江一南很不认同培佩的看法。 在他看来，江天之所以会进去，很大原因就是因为他把做生意想的太复杂了，尔虞我诈，久了也就忘了自己的初衷了。 培佩忍住笑意地看着江一南，而后淡淡道：“罢了，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干嘛要跟你说那么多呢？东西带来了吗？我这里有一个很好的人选，是一个外资企业的老板，以前没有和你爸做过生意，所以算是没有利益冲突。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很快安排你们见面。” “价格呢？”江一南始终没忘了最重要的部分。 “果然是年轻人，一上来就问价格。你要知道人家现在只是表示有兴趣，并没有说明真的想买。如果你表现出一副很着急的状态的话，就给了人家打压价格的机会了。” 培佩的话让江一南很难接下去，这些道理他都懂，可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价钱确实是他最关心的事情。 他呆呆地靠着椅子坐着，难掩落寞的表情。培佩示意叫他一边吃饭一边聊，可是他至始至终没动过筷子，只要想着江一云和李丽娟还在孤儿院里等着他的消息，他就精神恍惚。 “你放心吧，我有办法让他掏腰包的。”或许是为了安慰江一南，培佩补充了一句。 “你前两天说要一半的技术，这个要求我没有办法答应你。” “你还真当真了？”培佩面露惊讶，她那个时候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刺激刺激李丽娟。 培佩虽然对江一云母女有很大的意见，但是对江一南，她从来都很尊重他，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吧！ 想起江天此刻还一个人待在监狱里，培佩也变得没有了胃口，她举着筷子，忽然问道：“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那么辛苦的。梦妃对你算是一往情深，如果你答应和她在一起的话，我猜她一定” “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是那种会利用别人感情的人。”江一南冷冷回绝。 “呵呵，还蛮大义凛然的嘛！估计你爸要是知道了又该骂你傻了。”培佩自己仰头喝了一大杯，也许是想起了江天有些伤感的缘故，她又往自己的杯子里倒满了酒。 “你爸这个人，你千万不要怪罪他。其实他也很不容易。我听说，你mama还在的时候你们一家的生活还没那么好，直到后来你爸生意做成功了，才有了现在的江南集团，对不对？”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提它做什么？”江一南也把杯子里的酒喝完了。 “我不是想提，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一味地像别人一样觉得你爸就是一个十足的坏人。你爸他也有好的一面，只是他不善于表达罢了。” “好的一面？”江一南冷笑着，反问：“比如呢？通过卑劣的手段来达到发家致富的目的；比如一有钱了马上抛弃发妻和一个年轻貌美的三线明星在一起？比如为了个人利益甚至愿意牺牲孩子的幸福？你不要再替他说话了，我是他儿子，他是怎样的人我最清楚。” 江一南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酒，一饮而尽。 培佩托着下巴看着他，摇摇头：“不管你爸做了什么，但他始终是生你养你的父亲。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他这么多年的拼命，你们一家人的生活能过得这么好吗？” “好？像现在一样好吗？好到让他的孩子整天东躲西藏提心吊胆的吗？不要再试图为他辩解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也很清楚。” “是呀，我当然清楚” 培佩的眼神很落寞，她本来是好心想要劝解别人的，可是问题回到自己身上，她发现她也很难放下。其他的她可以不计较，可是孩子 那是他们共同的孩子，失去他的时候她一个人心力交瘁像死过一回似的，可是江天呢？他只关心他的新项目。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不想计较了。”培佩这句话似乎在说给自己听的，她一连喝了好几杯酒，脸色已经变得通红的了。 “你放心，我帮你，不是为了想要得到什么，这些年算计的我也累了。做完这一次我就打算离开这里了，我的那栋别墅，我你爸买给我的，我离开后你们可以搬进去，反正我也不打算再回到这个伤心地了。” “你要走？”江一南很惊讶。 “不走，留在这里还有什么留恋的？”培佩浅浅笑着，感谢这一次打击让她彻底醒悟过来，原本她还幻想着能和江天结婚，可是现在看来已经不可能的了。即使她愿意等，等到十几年后他出来了，可那就代表他愿意离婚和她在一起了吗？ 最绝望的是，她清楚的知道，江天虽然和李丽娟没有了感情，可是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女儿。孩子，是连接夫妻最好的纽带。 而她的孩子，还没出生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你打算去哪里？” “去哪？”培佩想了想，道：“去哪里不知道，反正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来了。我的前半生都在这里渡过了，于我而言，这已经足够了。我已经让我弟弟做好了准备，等把你那件事忙完了我就走。” “还有，这个消息先不要告诉任何人，特别是李丽娟。” “你到现在还恨她？” “难道你不恨吗？”培佩反问，两个人相视一会儿，忽然都笑了起来。 这一个晚上，对于江一南来说是意义非凡的一个晚上。他的很多心结仿佛都打开了。以前介意的那些事，无论是李丽娟，培佩，亦或是其他，那些让他时而感到不悦的刺，都在这一次的觥筹交错中缓缓流淌，流向了别处。 培佩表明，很快就会安排江一南和那个外资企业的老板见面，然而，江一南不知道的是，背后，正有一双大手在慢慢地向他靠近。 江一南只顾着防范梦严和张亮，却忘记了黑暗的角落里还有一个李伟。李伟对江南集团的技术已垂涎已久，这几日，他悄悄地布好网，只等着一个绝佳的机会让江一南往里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