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不可抵抗的法则
看起来已经完全没有希望了。 阿隆索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黑暗大法师刚才对他说的话：“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保持淡然。”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或许，事情还不想想象中的那么糟，应该还有回旋的余地，只是我没有想到而已。阿隆索安慰着自己，他现在必须想尽办法拖延时间，直到他想到别的办法为止。 “黑暗大法师，我还有疑问。”阿隆索问道。 “当然，你肯定会有的。”耶古桑提亚得意地说。 “你这样的人，为什么没有在历史上留下痕迹？”阿隆索问道，这并不是单纯的拖延时间，而是他心中真正的疑问。他实在是想不明白，眼前这个邪恶的大法师，怎么可能在大陆的历史上完全隐匿呢？当初他与他敌人的那场战斗是如何惊心动魄可想而知，大陆上的确有很多不知名的强者，但是人们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具体来说，他们做的那些惊天动地的事情，依然还是被计入了史册在后世流传的。 耶古桑提亚实力强横，更是一个优秀的炼金术士，阿隆索虽然鄙视大法师的炼金术，但是他确实有资格——放眼整个大陆，有资格鄙视夺魂病疫的炼金术士都不知道有没有第二个。 像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他不知道呢？ 耶古桑提亚愉快地大笑，好像阿隆索问到了他的得意之处。 “这的确是值得疑问的。”耶古桑提亚说。“世人很少知道黑暗大法师的名号，还有耶古桑提亚这个真名，但是我的另外一个名字，想必你不会陌生？” “另外一个名字？” “那个年代，人们称我为‘黑魁首’。”耶古桑提亚说，“你看，虽然我认为这样的称号很……土，很有失风度，可是我怎么能阻止别人的言论自由呢？” 阿隆索和雷东多面面相觑。 耶古桑提亚就是黑魁首？如果这是一个事实，这根本不能给绝境中的他们任何安慰，反而将他们向绝望的深渊中又推了一把。 黑魁首是何许人也，就算是雷东多这样对大陆历史完全不感兴趣的人都知道。 因为黑魁首的存在，人们特地修改了历法，将黑魁首统治大陆的那段时期称为“黑暗年代”。这是大陆历史上唯一一次为了一个人而断历法。但是没有人会觉得这样做不合适。 黑魁首是历史上最可怕，最残暴，最令人不寒而栗的名字，他的真实姓名并没有流传下来，因为黑魁首统治的时代，他和他残暴的手下，认为直呼尊贵的王的名字是一种侮辱。渐渐地，人们忘记了他的姓名，只有黑魁首这个可怕的称号流传了下来。 由于年代久远的原因，黑魁首的暴行已经渐渐被遗忘了，但是那段闪着血光与泪光的历史，却永远被铭刻了下来。而对于阿隆索来说，大祭司的秘密藏书中，有几本古籍，上面正是记载着黑暗年代的具体历史。 种种信息表明，那一个集敏锐，谦逊，冷血，残暴，强大，睿智于一体的魔王。 阿隆索也曾经好奇过，这样的传奇人物会是什么名字，但是他没有想到他有一天会从传奇的口中亲自得到答案，他没有想到，他会亲自面对这段传奇。 “你是，黑魁首！黑魔王！”雷东多震惊地说。 “在那个年代，黑魔王是一种带着蔑视色彩的称谓。”耶古桑提亚淡淡地说，“这是一种不礼貌的，不绅士的称呼。即便是秘银七侠，在面对我的时候，也会敬称一句‘黑魁首’，这是最起码的对强者的尊重。” “但是你不可能是黑魁首！”阿隆索当然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但是他在拖延时间，“历史上说，黑魁首他——他，反正你不可能是。” “这有什么不可能？”耶古桑提亚讽刺地说，“阿隆索，难道说，一个黑魁首的称号，就让你智商下降了？” “但是，根据历史记载，你已经被封印了！”阿隆索指着水晶棺中那个完美的人类男子，“但是你的身体，还是完整的。” “是啊，那个封印，还有……秘银七侠。”耶古桑提亚微怒道，“世人皆以为秘银七侠是拯救世界的英雄，但是谁也不知道，他们打败我的那个夜里用了什么肮脏的手段！他们将伟大的我分割。我的左臂被埋葬在雪峰山之巅，我的右臂被沉入无尽之海，我的左腿被锁在十字军墓地的十字架上，右腿被囚禁在魔龙深渊。他们将我的头颅倒入地心熔炉的岩浆里面，将我的身体镇压在天空圣域。他们以为这样能够阻止我凑齐躯体，无能的凡人！耶古桑提亚的仆人再次苏醒。几千年过去了，躯体被拼凑完整，又是几千年过去了，生命力渐渐饱满。现在！伟大的黑暗大法师耶古桑提亚即将归来！”黑魁首高声怒吼着：“我将会比之前更加强大！让世界颤抖吧！无能的凡人要为他们的罪孽自我救赎！” “自我膨胀是非常不绅士的表现，先生。”阿隆索毫不客气地说，“得意忘形可不是好的品质。” “啊……你说得对。非常抱歉，我失礼了。”耶古桑提亚立刻说道，声音平静了下来。 “除此之外，还有疑问。”阿隆索心中刚才忽然之间灵光一闪，他想要抓住那飘忽的不可捉摸的灵感，但他需要更多的时间。 “耶古桑提亚，你，为什么。”阿隆索一字一顿地问，“为什么要放行我和雷东多？还有，你为什么要传授我空间法则？你完全可以直接解除空间陷阱。” “阿隆索，我不得不说，你在法则方面的修为实在是太差劲了。”耶古桑提亚带着优越感说道，“解除空间陷阱？你一旦进入，法则就开始运转了，就算是神也不能阻止法则的生效。法则，是不可抵抗，不可逆转的。能够与法则抗衡的只有法则。我没有身体，无法用法则帮你们走出困境。”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帮我们呢？”阿隆索质问，“你肯定不会告诉每一个闯入者空间法则的！” “那是当然！”耶古桑提亚的声音变得很是阴险，“我必须要帮祝你们，不，是帮助你，阿隆索。如果你死了，就很难找到那么完美无瑕的灵魂了。” “……什么意思？”阿隆索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需要你啊。”耶古桑提亚轻声说道，“复活，可不是简单的事情。我的身体和灵魂经过那么多年的沉寂，被时间法则洗礼冲刷，已经失去了活力。在复活之前，需要一个小小的准备工作。” “死变态！你要干什么！”雷东多愤怒地说。 “不干什么。我要阿隆索继承我的一点东西。”耶古桑提亚平静地说，“我也会向他索取一点东西。” “你到底……要做什么？”阿隆索脸色发白地问，一种叫做恐惧的东西不可避免地在他的心中开始疯长。 “你将会，继承我的一半身体和一半灵魂。”耶古桑提亚说，“而我，将得到你的一半身体，还有一半灵魂。然后，当我的身体和灵魂都恢复了活力，黑暗大法师……就归来了。当然，复活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杀了你——阿隆索你应该感到荣幸，我决定将你彻底毁灭，以平息我对你的怒火，和恐惧。” “你还算诚实，你在害怕我，耶古桑提亚。”阿隆索冷冷地说。 “我的确害怕了。”耶古桑提亚异常平静，似乎根本不觉得这是一件可耻的事情。“我不可能不感到恐惧，尤其是，刚才如果我反应慢一点，就栽在你的手上了。黑魁首能够统治大陆那么多年，并不只靠着强大的实力。绝不逞强，绝不小看自己的对手，谦虚谨慎，这都是一个绅士的良好的品质。” 雷东多上前一步，将阿隆索拦在身后，怒喝道：“别想着进行你那邪恶的勾当，我会阻止你的！” “没教养的东西，我已经忍你很久了！”耶古桑提亚冷冷地说，“也不在乎多忍一会儿。你以为你能阻止伟大的黑暗大法师的法术？” 的确，雷东多无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水晶棺被仿佛被一股不存在的微风吹成了粉末，耶古桑提亚的身体在幽暗中散发着微光，同一时间，阿隆索和雷东多都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了。 神秘的上古魔文的吟唱声音隐约响起，阿隆索的身体和耶古桑提亚的身体似乎被一条看不见得线连在了一起。阿隆索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中似乎多了什么东西，而耶古桑提亚的身体则渐渐发出光泽来。 这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多久，繁复的危险的法术被如此强大的黑暗大法师轻而易举地完成。阿隆索跪倒在地上，黑暗大法师耶古桑提亚的身体悬空而立，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漆黑的像夜空一样深不可测的眼睛，目光中带着极地万年不化的冰寒。 黑暗大法师，复活了。 这个曾经统治大陆几百年的黑魁首，复活之后并没有欣喜若狂地欣赏自己的身体，而是走到了阿隆索身前。他心里很清楚，想要欣赏自己的身体是否完美，将来有的是时间。 最重要的事情，是将一个危险的对手扼杀。 话已经说的够多了。 黑魁首决定立刻动手，他只是伸出食指，对着跪倒在地的阿隆索。 “再见，可怕的对手。”耶古桑提亚轻声道。 阿隆索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可怕的魔王就要击杀他，他可能在下一刻就会面临死亡。 就在这个时候，他想起了耶古桑提亚的话：“法则，是不可抵抗，不可逆转的。只有法则才能够对抗法则。”他在最危急的时刻，终于抓到了那一闪而过的灵光。 所以他拿出了剑和盾牌。 “像个战士一样死去？”耶古桑提亚高傲地说，“好，我满足你。” 他向阿隆索下了一个法术。被这样的法术命中，即便是圣阶强者，也会命归黄泉。没有炼金术药剂能够抵挡这样强烈的伤害，这里的空间也被法则禁锢着，瞬间逃离的工程学设备无法使用。 而且阿隆索已经很疲惫了，一路走到这里，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疲惫，还有精神上的。他面对历史上最凶残的魔头，能够将对方逼迫到这样的地步，已经非常难能可贵了。 他现在只能像战士一样，拿着武器，站着死去。 无论是耶古桑提亚还是雷东多都这样想。雷东多感到万分悲痛，感到绝望，而耶古桑提亚则有些兴奋，有些失落。 他们没有想到，阿隆索根本就没有想要逃脱，想要躲闪，他要趁着自己还有最后一丝体力，战胜这个看起来不可战胜的对手！ 刚刚掌握了一点的空间法则是唯一的希望了，虽然，耶古桑提亚根本没有将这点法则的力量看在眼里。的确，正常情况下，掌握的那点空间法则在这样的情形下是毫无用处的。 可是，耶古桑提亚。 阿隆索心中狂野地怒吼着，你会不会后悔将空间法则告诉了我？ 法则是不可抵抗，不可逆转的，即便是神也不行，只有法则能够对抗法则。 阿隆索怒吼一声，发动了血性狂暴，然后举起了盾牌。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强大的黑暗法术向阿隆索奔去，在空气中划过呼啸的声响。 耶古桑提亚看到阿隆索眼中闪着狂野的神色，心中忽然升起的不安。 脑海中仿佛从最深处传来的声音：掌握部分空间法则，领悟新的战士技能——法术反射：开启后将你受到的下一个法术反弹给施术者 盾牌高高举起，上面流淌着空间法则的力量—— 黑色的尖锐的光芒击打在盾牌上，发生了迅猛的折射。 耶古桑提亚的眼眸中，本该致阿隆索于死地的法术向他奔袭而来。而他根本没有任何防备。 他的眼神从快意变成了惊愕，又变成了绝望。 如果是巅峰时刻的他，绝对无惧于这样的法术。可是现在的他刚刚复活，身体虚弱，他为了保证杀死阿隆索，又释放了一个绝对强大的黑暗法术…… 阿隆索满意地看着法术射入了耶古桑提亚的眉心。他想坚持着看到最后的结果，但是他太疲惫了。 盾牌掉落在地上，阿隆索耗尽最后一丝体力，轰然倒地。 他隐约听到雷东多在大声呼喊他的名字，然后世界安静下来。 他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