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红颜弹指君未老

    第一节恨有多长

    如果说，有一种慈悲，能够穿越好几百年的时光且未曾被尘世间的山山水水埋没而依然有人能懂，那么，有一种仇恨，即使被尘埃染指了好几百年了，却在某些人的脑海中依然清晰如昨。这种仇恨，时间不能减其仇，岁月不能灭其恨，仇有多深多广，那么恨就有多长多毒。而这种仇恨一旦被人背负，此人不成佛便成魔，如若成佛，却只能是罪孽成佛。如若成魔，那他便不死之魔——身可以亡而其神却不灭，如同愚公移山，子子孙孙，孙孙子子，时间有多长，不死之魔的怨念就有多长。

    问世间，真有这样恐怖如斯的不死之魔么？我佛曰慈悲，答案是肯定的，因为这样的不死之魔亘古长存，长存在那些心中容不下慈悲的人心中。很显然，对于这种论调，囚仙武家的现任家主——武鸣平自然是不赞成的，因为，他说，我不信佛，我也不是武林中人，我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小生意人。很自然，从外表上来看，光天化日下的武鸣平就是这样的一个平常且不会武功的姓武的凡人，一个看起来不会背负那种仇恨的凡人。

    然而，感叹人间，又有多少的鬼魅不是有凡人蜕变而来的，即使成为鬼魅，却依然还在演绎着人间的种种爱恨别离和情仇纠缠。很显然，对于这种论调，武鸣平也当然是各种无视。只不过，今夜子时，武鸣平却不能不重视手中的一封拜帖，其帖曰：

    “求购赤火墨，冥罗离断拜上。”，当武鸣平傍晚时分第一次看到这封拜帖的时候，心中有种不可抑制的冲动和愤怒，如果不是手中握着那把冰冷如霜的小铁扇，他想他都不能自已。转身回到房中，常常的说了一口气，痛快的自言自语的说道：

    “冥罗不出，囚仙何用？没想到，这睁眼瞎的贼老天也有开眼的一天。”，同样的是这样的一个夜晚，冥罗离断也忐忑不安，辗转反侧而夜不能寐。因为他在冥罗城的前一天晚上，他的叔父千叮咛万嘱咐：

    “出冥罗城之后，万万不能去囚仙山，也不能与囚仙山的武家有任何的牵扯，切记切记。办完事之后，速归冥罗。”，然而，面对着一叮嘱，冥罗离断只能苦笑。为何？因为他的小幽留给他的那封信件上所用的墨就是囚仙山特有的赤火墨。

    其实，冥罗离断也不是不清楚，这好几百年来，冥罗峰的冥罗城与囚仙山的武家一直以来都有着不可扯断的宿命和宿怨，不死不惜也不清不楚。且单不说，他们的各自的先祖囚武和一戒那至死不休的宿怨，也不说两百年前，冥罗暗海率领冥罗三千死士在风雪之夜血战十二个时辰力敌冥罗城外的三路诸侯而死保冥罗城的艰难功勋，而在功勋的背后也肯定也有那个由始至终在幕后不肯露面的武家的浓墨重彩的一笔。就单单说二十五年前，冥罗离断的父辈叔辈中的“冥罗三杰”，即冥罗略单、冥罗不埃以及冥罗未殇，他们三人在加上当时扶侯一族的扶侯胜野，史“护城四将”，用生命和鲜血守护着那三年那座在硝烟弥漫却战火纷飞而摇摇欲坠的冥罗古城。很显然，那一场差一点就倾城亡家的战火中，也肯定有囚仙武家的一把大火，这把大火也是武家积聚了百年的业火，不烧则已，如若烧，誓要将冥罗城烧个干干净净。而且烧这把火的时候，与武家的计划中一模一样，特别是在当时武家家主——武小舞在听到冥罗城主殉城而亡的消息的时候，欣喜若狂，高兴的不得了了了，眼看着武家这几百年来的谋划就要圆满的时候，就要大功告成的时候，就在差添上最后一根稻草的时候，令武小舞没想到的是，就在整个冥罗族都束手待毙的时候，一直潜伏冥罗城的另外一股力量——扶侯一族，就在这个时候，倾力而出，救冥罗城于水火，挽冥罗城于既倒，而在当时能够掌控一股力量的人，是一位沉稳如山的男子，叫做，扶侯胜野。

    就这样，二十五年前的一场战火，就将冥罗一族，扶侯一族以及那个一直在幕后的囚仙武家，把三方烧成了一个倒三角，而在二十五年后，将有三个人再次将他们解开或者弄成死结。

    第二节飞仙毒花

    其实，如果冥罗离断不离开冥罗城，冥罗略单不会将这些与囚仙武家的往事说起，因为一些事，不说则已，一说，它们就像一根一根的针在心头不停不停的乱扎，对冥罗离断如此，对冥罗略单亦是如此。更加其实，冥罗略单一直在纠结冥罗离断出冥罗城这件事，他手中出城令，迟迟不肯发给冥罗离断也正是有诸多方面的考虑，只不过，到最后，因为冥罗离断的一句话，冥罗略单红着老脸发了生平第二个出城令。因为他的第一个出城令，在二十五年前，发给了一个女子，一个出城寻夫的女子。而他的第二个出城令，也与那个消失了二十五年的女子有关，只因为他的大侄子的一句话：

    “小幽在信中提到了她的母亲，大伯你不想知道她的消息么”，冥罗略单听到这儿，不禁老脸一红，没有回答，反而佯装愠怒而说到，“速去速回”。冥罗离断接过出城令之后，便飞奔城门而去，而一头霜发的冥罗略单站在城头，眯着眼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这位老者多希望自己再年轻几岁，多希望那个飞驰的背影是自己啊，只是苍天无情岁月易老，即使是最美的夕阳也徒叹奈何。

    冥罗离断出城之后，首先办的事情自然是赴约那个月圆的东方山庄之约，然后有前往血枫谷收拾残局，本来，冥罗离断也想和空缘了一送东方无魔最后一程，只不过由于顾忌囚仙武家，也为了避免在这风口浪尖武家再起波澜而没有直接露面。但是，又由于心急如焚他的小幽，于是硬憋了一个月之后，冥罗离断才送上一份以求购赤火墨的贴子给囚仙武家。

    一个月后的第二天清晨，囚仙武家，一座庭院之内——清武庭，一方假山后面，一男一女，对立而坐，温水煮茶，而在他们俩个人的中间的石桌上面，摆放着一盆奇特的花卉，此花叶生两片且一高一低，此花花蕊两簇且一松一弛，此花卉有果，而且是先结果而后开花，其果呈紫黑色而其花却灿烂艳丽无比且有奇毒，名为飞仙。

    据武家药典记载，飞仙之毒，非肌肤之毒，非经脉之毒，亦非人命之毒，而是一种脑髓之毒。此毒世间有药有法可医却无药无法可解，或者说此毒可以无药而自愈。此毒药期为半月之数，即十五天。中此毒者，在前五天之内，头痛欲裂且心如刀绞而以至于生不如死，然，此毒之果可解心痛之症而武家之武修之法可解头痛之症，即使有这样的双管齐下之法却也只能解此毒之表而无法除此毒之根，因为，中毒者五日之后，其头痛心痛之症会缓解，在此之后，每隔隔一日，中毒之人的痛楚便会减少一分，知道十五天之后，中毒者会痛楚全无与中毒之前无异。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正是此毒自痊而全面爆发的时候，因为，在中毒者的痛楚日益减缓的同时，他的脑海中的记忆也会一天天的一成一成的泯灭而不复存在，直到十五日之后，中毒之人的记忆犹如那一天的圆月一样的纯白，不会再有任何的记忆，被此毒清除的干干净净而不留一丝的痕迹。这也飞仙之毒真正可怕而恐怖如斯之处。因此，在江湖郎中之前曾在很早很早以前就流传这样的一句训诫：

    “宁饮鹤顶红而不闻飞仙花”，其实，简而言之，中飞仙之毒的人，经历前五日生不如死的时间之后会无药而自愈。或者说，十五天之后，中毒之人就会成为“飞仙之人”，即一具真正的行尸走rou，没有任何的记忆，没有任何的感情，或者说是，从此之后，从今往后，不会再产生任何的记忆，也不会再发生任何的感情，犹如飞升的仙人一般，要斩断红尘的一切羁绊和留恋，不再食人间烟火，也不再感触人间一切的喜怒哀乐。因此，以飞仙花中的飞仙之毒入药，可以炼制“嫦娥丹”，俗称“忘情水”。

    嫦娥丹，在江湖武林中，一段已经消失了好几百年的记忆了，一个可以追溯到武林中武修者的一个遗忘的存在了。在那个时代，嫦娥丹常常与武修者中修武念之人联系在一起的，或者说是，嫦娥丹是与修武念之人的走火入魔联系在一起的。在那个时候，在修武格之人看来，那些“邪修”在武修失败之后为了保命而不得不服用嫦娥丹，而有的邪修为了突破瓶颈或者达到所谓的“天人合一”而去服用嫦娥丹。其实，在当时，邪修之所以被排斥为邪修，除了武修理念上的不一样之外，很大部分跟这个嫦娥丹有关，或者说，跟嫦娥丹中的主要药引，即飞仙毒花有关，跟进一步说，与飞仙毒花的培育之法有关。

    根据那时的武林传闻，飞仙毒花的培育之法是有伤天和的，是非常邪门的，是骇人听闻的，或者说是非常恶心的。因为那时传闻，飞仙毒花必须培植在尸腐之气充盈的阴暗之地，即几百年的古墓园中，还得有活死人的血rou伺育之结果，然后，如果要其开花，必须用活人的脑髓去浇灌才可以，而且其脑髓越多越新鲜，那么其花就会开得越为灿烂妖艳无比。在当时，这种恶心的传闻，特别是在修武念者以武力统治那是武林的时候转的越来越盛，越来越跟真的一样。而更为奇怪的是，在当时的那些所谓的“邪修”居然没有一个人出面来解释或澄清，不知道是他们不屑，而是说真有其事而打算默认。或者说，凡是服用过嫦娥丹的修武念之人已经不在武林和江湖而无从辩解了。因此，在那个时候，由于邪修的沉默，传闻和谣言虽然愈演愈烈，但是其中的真真假假却没几个人信，或者说没几个人敢信。而且，令人们没想到的是，随着修武念者的日益没落，嫦娥丹和飞仙毒花也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和视听且慢慢的消失不见了，以至于好几百年后，彻彻底底得成为一段的记忆和尘封往事。然而，如果说当今之世，还有人能够见到这个传说之中的飞仙毒花，并且真正了解如何炼制“嫦娥丹”的，囚仙武家应该可以算一个，即使这个武家的家训中明显有这样一条：

    “武家之人，不理丹药，不治医术”，这一条武家家训中在很早以前就有，只不过，在武小舞之后，却显得尤为重要。因此，在武家诸多的生意中，绝无药材这一类。然而，武家之外的人却不知道，在武家的一座几百年的古墓园——埋武园中，每年的九月初九，就会有大片大片的飞仙花盛开，这些花在果实脱落之后，盛开的尤为妖艳刺眼，活生生的可以将一个古墓园点缀成一个三月的花园一样，其实，也正是这个时候，也是囚仙武家全族上下最为惶恐不安且如临大敌的时候，不为别的，仅仅是因为这个古墓园中一座无名之墓碑，此墓碑无主无坟，却仅仅可以几行字，其曰：

    “飞仙落子盛开时，便是旧人回魂日；嫦娥青天夜夜心，红尘何处敢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