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九谷佳酿与镇鼎城

    第一节杨家五妹

    冥罗城，地下宫殿的地牢中,在一个简易而舒适的牢房里，住着一位老人，这个老人就是消失了三个月的药王药老。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药老望着牢窗外的明月，喃喃的说道。

    是啊，又是一个月圆之夜，在三十年前的那个月圆之夜，那一个清秀而飘逸的倩影犹如一个黑夜悬空的那一轮明月永远的映在了自己的心里，是那样的柔和，那样的柔美，那样的一尘不染，犹如空谷幽兰，是那样的卓绝于世，也如午夜昙花，是那样的孤绝凄美。

    药老心中的那一个传说中的倩影不是别人，而是三十年前镇鼎城中的杨家五妹——杨倩，也是镇鼎城现任城主杨老头的表妹。

    三十年前，镇鼎中的杨家是一个传说，其中的杨家五妹更是传说中的传说，而且是一个凄美的传说。

    传说中，三十年前，镇鼎城中的杨家原本是一个普通的书香世家，如果说唯一特别的是，杨五妹的一个姑姑是镇城城主的一个小妾，说是小妾，但是因为是第一个为现任城主生儿子的小妾，所以，她的地位并不在城主夫人之下。而且后来，这个小妾所生的儿子接管了整个镇鼎城，并且改了姓氏，随他的母亲姓杨，也就是现任城主——杨雪荣，也就是杨五妹的表哥，同时也是与杨五妹从小指腹为婚，青梅竹马的表哥，更加是与草本药王药老，死磕了三十年的情敌。

    传说中，杨五妹的七岁之前的时光是快乐的，在杨五妹前有四个大哥哥，和他同龄的还有她的表哥，从小她就和这些哥哥们混在一起，虽然始终不像个男孩，但是却和这些哥哥们一起去玩。平常在一个私塾里读书打闹，放学后，一起却山顶放风筝，夏天下河捉虾米玩螃蟹；冬天，背着大人们去烤红薯，捉河鱼；春天，去山里菜花编花篮；秋天，去山里采各种美味的野果，杨五妹特别喜欢吃秋天里的各种野果。偶尔也常常玩玩过家家，当然，毫无疑问，五妹是新娘，杨雪荣是新郎。

    然而，人总是要长大的，不管你愿不愿意，同时人也总是要成熟的，也不管你承受得住，还是承受不住。这也意味着，人长大之后，童年就是历史。而人如果得以成熟，那么他也一定会失去，这是一定的。更可悲的是，人有离开的一天，而历史却没有结局；人成熟以后不一定会得到自己想要的，却一定会失去自己不想失去的，而且代价是异常巨大的。而这，就是杨五妹的凄美传说的开始的序幕。

    长大的之后的杨五妹后明白，自己的四个哥哥不在是自己的哥哥，自己小就青梅竹马的表哥依旧是自己的表哥。长大之后，自己也不会再玩过家家，因为她不想自己的表哥再是新郎，自己是新娘。

    第二节九谷婚宴

    八岁的五妹第一次尝到了眼泪的滋味，因为离别，她的四个大哥哥中有三个要离家被迫去参军，表哥杨雪荣也要随姑姑回家。因为那一次的离别，一直在哥哥们小心呵护中的小女孩哭成了一个泪人，一直爱笑爱闹的她在那一天很安静，很安静的哭。也因为的那一次离别，命运成为宿命，她的命运，天下的命运，她和她的哥哥们的命运以及和她的表哥之间的命运，因为天下战乱而成为难以改变的宿命。

    十年之后，天下出现了三路诸侯，都是能够将天下易主的诸侯，而且这三路的诸侯的首领都姓杨。有一座城池成为一个小的天下。在一个月圆之夜，在这个城池中发生了很多的不大不小的事情。不小的事情是指，这座城的城主换了，而且城主改了姓氏。不大的事情是，这座城池中的一位酿酒师自创了一种酒，名为九谷佳酿。

    在那个月圆的三个月之后，这座城池又发生了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不小的事情是指，新城主即将大婚，并且用九谷佳酿办婚宴。不大的事情是指，一位姓药的炼药师进入镇鼎城中，为自己的新药采购一些药材。

    又是三年之后，在一个月圆之夜，镇鼎城发生了一件大事情。

    那一夜，三路大军围城。城外，战鼓雷雷。城内，灯火通明。

    在那一夜的白天很平静，也很安静，城池外面安静的只有一个声音：

    “夺下镇鼎城，问鼎天下！”

    在那一夜的晚上很干净，也很明亮，城池里面的人望着城池上空，感觉特别的黑白分明，在一个巨大的黑幕下，有一轮特别明亮的，特别圆的的月亮悬挂在黑幕的中央，很干净也很明亮的挂在黑幕的中央。

    然而，在那一夜，只要是人，就会感觉到，这个夜晚注定是不平静的，不明亮的，可以说这个夜晚是黑色的，也会是红色的，这个夜晚注定会下刮风，会下雨，刮的是腥风，下的是血雨。那一夜，城内的人无眠，城外的人无觉。

    那夜子时，城外的战鼓声突然停了，而城内突然弥漫了一种酒香。

    只要闻过这种酒香的人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种酒香使镇鼎城中的人们想起了三年前的新城主的婚宴，那个婚宴只有开始，却却没有结束，或者说是一个不完整的婚宴，人们只是喝到了新郎新娘的喜酒——九谷佳酿，却没有看到新郎新娘本人，只是知道新郎是镇鼎城的新城主，不知道新娘是何方人物，或者说整个的婚宴，新郎新娘并没有出席。最后整个的婚宴在酒香四溢中有头没尾的结束，以至于弄得人们不知道新城主到底是成亲了，还是没成亲。因此，这成为了镇鼎城中一个谜，同时也是镇鼎城中的一个禁忌。

    总得来说，三年前的那个婚宴是一个奇怪的婚宴，不是一个喜庆的婚宴。除了这个之外，那个婚宴还能让人们记住的就是婚宴上的美酒——九谷佳酿。

    人们不知道，这个酿酒师为何给这酒取这样的一个名字，但是喝过这种酒的人都知道，九谷佳酿这种酒，就是同一坛酒，有九种口味，九种颜色，九种香味，或者说，这种酒，每喝一口就有一种不同的味道，不同的香味，不同的颜色。而且在不同的时辰，不同的人喝起来都有不同的感觉和味道。或者说，这种酒是一种三觉一体的酒——视觉，嗅觉以及味觉。因此，九谷佳酿被人们称为“三九酒”——九色九香九味酒。

    同样的，也因为九谷佳酿的原因，三年前的那一场婚宴也被人们称为“九谷婚宴”，想到这儿人们不禁莞尔一笑，一场婚宴的主角不是新娘新郎，反而是一种美酒，人们不知道是为酒笑还是为新人感到不幸。

    当时，沉浸在美酒中的人们并不会知道，准确的说，九谷佳酿是一种酒，是一种药酒，或者说，它是一味药。或者说，酒也是一味药。

    “酒也是一味药”，药叶对杨倩说的。

    “药是一种酒”，杨倩对药叶说的。

    在那一夜，满城的酒香，将人们的味觉，嗅觉已经视觉的记忆瞬间打开。人们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的婚宴的那一天。人们知道，这种酒的酿酒师回来了。

    自从三年前的那一场婚宴之后，这种酒也随着婚宴的结束而在镇鼎城中消失，同时，也是在一夜之间，将人们对这种的酒的味觉，嗅觉已经视觉的记忆全部尘封，更为重要的是，这位从未露面的酿酒师也从人间蒸发。在这三年之中，有无数的酿酒师尝试着去复原这种三觉一体的美酒，都失败了，因为酿酒师们从残留的酒中只能分析出五种谷物的成分，即平常的人们常吃的那五种谷物，至于其他四种所谓的“谷物”，酿酒师们莫衷一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其他的四种“谷物”应该是四种草本的植物，或者说是，四种奇花异果。可是对于这种酒的酿酒师来说，剩下的四种谷物就是秋天里她爱吃的四种野果。

    那一夜，这种酒的香味在整个的镇鼎城中肆意的弥漫，人们也沉浸在久违了三年的记忆当中而不可自拔，好像全然忘了城池的外面有三路诸侯，正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城中的那一个足以让整个镇鼎城陷入城毁人亡的乌金大鼎。

    在那一夜，镇鼎城中人们过得特别的不是滋味，因为上半夜有令人心惊胆战的战鼓声，下半夜有让人醉醺醺的酒香。可是对于药王药老，城主杨雪荣以及城池外面的三路诸侯的首领来说，那一夜，是在生与死徘徊的一瞬间，而对于酿酒师杨五妹来说，那是她感知人间的最后一点时间。

    那一夜过后，太阳照常升起，镇鼎城外的三路诸侯早已经没了踪影，而昨夜下半夜的酒香也消失殆尽，在空气中没有残留任何的余味。

    那一夜过后的白天，镇鼎城主又发生了不大不小的事情。不小的事情是指，现任城主选定了下任城主的继承人；不小的事情是指，有人看到药王药叶离开了镇鼎城，那是一个孤独的身影，即使人们不知道药王药叶是什么时候进城的。

    第三节药老心病

    某些传说对于世人来讲是一个个故事，一个个茶余饭后的谈资，可是对于其中亲身经历过来的人来说，那是一段段无法说出来的伤痛，一阵阵莫名的心悸，真的，一种想起来都后怕的心悸。对于药老是如此，对于杨雪荣如此，对于已经没有任何知觉的杨倩来说还是如此。

    对于传说，特别的还活在世间的传说的人来说，那是一种讽刺还是一种滑稽都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活着的人已经没有必要为已经不在的人去留恋，去伤悲。活着的人好好的活下去才是对已经不在的人的最好的祭奠。

    “好好活下去，请为我珍重”，药老每次重复这句话的时候都会黯然神伤，也会不禁的红了眼眶，三十年过去了，那种伤痛并没有因为世间的流逝而流逝，反而随着岁月的增长更加的清晰，更加的难以磨灭，更加的痛彻心扉。

    三十年前的那个月夜的倩影有多美，三十年后每次月圆的伤就有多痛，这是药老的心病，同时也是杨雪荣的一辈子的遗憾。

    不知是讽刺还是滑稽，作为药王的药老对于自己的心病束手无策，如果时间是一味药，它不能改变日升月落，它改变不了每月月圆，因此它也治不了药老心中的那一种刻骨铭心的伤痛；如果酒是一味药，那么每次药老喝的酩酊大醉的时候，只要药老一抬头，他的两个眼睛就会去寻找黑夜中的那一轮明月，如果那天有乌云遮月，药老会醉得发狂，如果那天有圆月悬空，药老会醉的发癫。

    “每月月圆半月中，为何桂花飘香八月半？”药老常常问自己。

    正当药老的思绪在漫无边际的翻滚的时候，牢房外面似有似无的传来一阵阵略轻略浮的脚步声，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现任冥罗城的城主冥魔轮。他一身漆黑的铠甲，腰间挂着一把金黄的五尺长剑，右手按着剑柄，左手提着两坛小酒，正一步一步朝，关着药老的牢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