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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之小番外 白二的痛苦回忆

    白小三于术法之道,一路走的甚为坎坷。

    按天分来讲,小三的悟性算不得奇高,也算不得很差。当盘菜摆桌上,充不得压轴的,倒也能做个开胃菜。只可惜按着底子来讲,小三就和冥府他人相差甚远了。其实底子差也不打紧,勤能补拙,下下苦功夫,自然就成了。可问题就出在这个苦字上面。

    白二每每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都要负手站在风口,眼望浮云,神情萧瑟,深深地叹出一口气。

    小三入了地府,整日闲晃,崔珏看着他眼晕,交代他去学术法,跟的师傅就是白二。

    那时候白二和小三还不相熟,对小三的认知很有限,只在崔珏的书房碰见过几次,留下的印象有三,第一,白发,第二,花里胡哨,第三,挺贫。其他的脾性,一概不知。

    所以得知小三被扒拉给他当学徒的时候,白二曾经充满期待过。

    白二身份在地府不差,仅次于判官崔珏,只可惜自己吊儿郎当的德行,加上做事不大靠谱的名声,是以地府里没什么人仰望他。白二就觉得自己亲和有余,威严不足,有些给历代白无常丢脸。而这个收徒弟的事儿便是个契机,白二指望,这个徒弟能对他敬重有加,进而带动其他人也对他敬重有加。

    那是一个鸟语花香云淡风清的日子,也是白三习修术法的第一个日头。白二在自家厅堂坐定,等着小三过来拜师,还特意冲了杯茶握在手里装装深沉。

    一股一股的过堂风忽悠悠吹过,将白二一颗初为人师的心吹的激情澎湃。澎湃了三个来点,壶里的茶水喝见了底儿,中间跑了趟茅房,未过门的徒弟还没露面。

    白二皱皱眉,只得去打听了路,自寻去了小三房内,推门一看,小三正躺在床上困觉。似是嫌他开门的声音吵到自己了,还翻了个身,不耐烦的砸了砸嘴。

    当时白二心中一股子火气腾空而起,自行压了,用充满师爱的声音叫醒小三。

    小三睡眼惺忪,眯眯着眼将白二扫了个来回,方才想起了今天是习修的头天,道了句失礼,起身下床,蓬头垢面,趿拉着鞋子随白二出门去了外厅。

    术法的基础是灵力的自由运用,白二先教的便是打坐。运气凝力聚灵,环环紧扣,丝丝巧妙,看似简单的打坐其实大有门道。

    白二将动作心法要点经验一五一十的传授给小三,又身体力行的给他演示了遍,小三脸上的表情不算大彻大悟,却也不作呆板,目光十分的悠长平和。白二也搞不清他是懂了还是没懂,只好撤下身来,拍拍蒲团,叫小三自己去打坐试试。

    小三盘腿坐了上去,调和呼吸,倒也真是有模有样。

    白二故作高深的点点头,露出个欣慰的微笑,没留胡子,只抓了抓下巴,转身走了。溜去东殿找了染春凉夏几个耍耍贫嘴,回来路上又遇见了黑木头打打趣。估摸过去了个把时辰,白二折回外厅,探头一看,白三还在打坐。且气息平缓,面容恬淡,再衬上一头银闪闪光滑滑的华发,瑞气蒸腾,仙风道骨,十分有坐地飞仙的架势。

    白二心底有些佩服他,相当初自己打坐时左摸右抓的还很浮躁,而这小子首次体会,居然如此超脱。

    白三身子坐的笔直,脑袋在白二饱含敬意的目光下微不可见的一点,又挺了回去。

    白二一愣,觉得有些不对,走近一些,再近一些,最后干脆将耳朵凑在白三唇边。

    白三:“呼~~~嘘嘘嘘嘘~~~~呼~~~嘘嘘嘘嘘~~~~”

    白二瞬时僵硬。

    事后多少年,旧事重提,白三嘿嘿一笑,抬肘抵在白二肩膀上,侧身压过去:“那时候夜梵还未醒,地府天天昏暗着个天,我又刚来不久,凡间的习惯哪那么快就脱去,一瞧见圆月当空就犯困。好兄弟计较这个作甚,过去的就让它顺溜的过去吧~”

    白二带着小三的第二堂课是在内院上的,研习如何将自身灵力作用于外物。白二拿了两只硕大的纸鹤摆在面前,低吟咒法,甩手一指,一道白光顺着指尖冲向一只纸鹤,光芒渐渐渗入纸张,纸鹤忽的一动,曲颈伸爪,转转脑袋,抖抖没毛的翅膀,拔地而起,直上云霄。

    白二收回手,将其中奥妙细细说与小三听,之后让小三独自参透参透,如何让这另外一只纸鹤飞上天去,白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应了。

    白二照例出去晃了几晃,掐算着时候差不多了,便往内院返。离着老远,白二就瞧见那只纸鹤,飘荡在内院上空。虽说没有他的那只活灵活现,倒也真是飞的挺高。也不知何故,那只纸鹤瞅着干扁扁皱巴巴,白二体谅的笑笑,初次施法难免有些小纰漏,纸鹤难看是难看了些,可也是飞在天上,乘风破浪。

    白二挂着着快慰的笑容,迈进了院门,一抬头,脸色倏地一变,好似一颗黄豆芽,青中透着绿,绿中带着黄。

    院子里聚了不少人,染春和暖冬坐在石凳上偏首看着,小安和织秋两个站在一处神情专注的仰望天空,拍着巴掌连声叫好,白三手里捏了根细长的线,东扯西拽,脚下还时不时的前移后撤。凉夏在他身后帮忙拿着滚轴,一边给他递线一边嘀咕高些再高些。

    白二看看众人,欢天喜地,其乐融融。白二再看看纸鹤,飞的是虎虎生风,白三抖抖手中线,纸鹤便顺着风向打几个旋儿,穿梭于云海之间,越飞越高。

    类似的事情多如牛毛,直至某次白二教了小三幻化之术,这回小三倒是的的确确用心学了,学会了,学的还很不错,并且十分善于运用。

    白二本该偷笑,可惜他实在笑不出,小三将此法融会贯通,通的有些过。

    白二上午见他的时候,他穿了一身青绿的袍子,下午时候,青绿变成鹅黄,低头喝口水,再抬头,又换了湖蓝,迎风打了个喷嚏,蹭蹭鼻子再回首,赤红,眨一眨眼,又变回了青绿。

    白三换颜色玩的满面春风,不亦乐乎,白二看着他来回变色看的头昏眼花,脑仁钝痛。

    白二终于忍无可忍,杀向崔珏书房发牢sao。

    那个年月,白三还不叫白三,大家若要说提起他,便用这个那位代替,闲人游魂也曾有人叫过,白三通通不在意,但却唯独烦一个词。

    “……那白毛恼人的很,冥顽不灵泼皮难调,大人你还是找别人教罢,我实是没奈何了。”

    白三闲来无事拐道来瞧瞧崔珏,站在门口,将白二的一腔苦水听得个一干二净。

    白二大大咧咧,一口一个白毛叫的甚欢,白三贴在窗边,嘴角抽动。

    那时候的白三,还没经历过百年光阴的洗礼冲刷,远不如现在厚道大度,性子里还有那么一些小肚鸡肠,是以白三脚下一转,猫在出殿的必经之路蹲守。

    白二吐完苦水心情异常舒畅,哼着小调,顺着青砖小路走来,走到个僻静处时,白三蹭的窜了出来,冲白二亮牙阴测测一笑:“白无常,背后议人岂是君子所为,你对我有意见,不如做些实际的。我术法自是比不过你,若你有胆量,就撤去灵力,单论拳脚,与我比划比划。”

    白二这人最受不得挑衅,再加上对小三积怨颇深,当下一个飞鹏展翅扑了过去。

    白二动手不带灵力就和武林高手打架不用内力一个道理,招数看着华丽,实际上威力大减。如果遇上个会点功夫的,两个人你来我往你击我挡倒也能打个漂亮。只可惜,他遇上的是白三。

    白三的功夫连三脚猫都算不上,攻击出招毫无章法,怎么顺手怎么来。

    白二刚开始还顾顾拳法回路,一个扫堂腿放倒了白三,白三又将他一把耗下,随后俩人在地上抱作一团,扭过来,滚过去。

    如今白三再忆起来,一把桃花扇呼呼的扇,笑的一派风轻云淡:“呵呵,年少时的荒唐事,现下想起,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两个人打的难解难分,不知是谁爆出一句:“居然打脸!你个缺德带冒烟!”然后也不知是谁哎哟一声。俩人打的更凶,也愈发的阴险,拳脚全往对方脸上招呼。

    正打的火热,一道光芒藤条般蔓延而来,分作两条,拴住两人脚踝,再一提溜,终将二人分开,倒挂在回廊之上。

    不远处,崔珏一手攥着文书,一手揉着太阳xue,满脸寒气,冷哼一声,走了。

    白二和白三被挂在这里供人瞻仰了一天一夜,两张肿似猪头的脸两两相望,惺惺相惜的感情油然而生,摩擦出了友情的小火花。从此两人称兄道弟,白三随着白二的名讳,自命白三。

    话头扯远了,再转回来,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白二瞧着桃花树下翻看书册全神贯注的白小三,感慨良多,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