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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九 狐臭妙计

    一五九狐臭妙计

    萧瑟的寒风吹乱墨云的青丝,墨云一头墨发披散下来,被一条白色丝带系住。

    他怔怔地站立于庭前,目送着木香缓缓离去,目光里是无限的留连。

    哪怕是在辰溪的面前,他也是这样毫无忌惮地深凝视着木香。

    过去关子兴在的时候,他会收敛一点,如今关子兴死了,他是一点也没有将辰溪放在眼里了。

    辰溪涕泪涟涟地走过来,恨恨地说:“夫君,你还是想着她,这样的子我受够了”

    墨云侧目瞥了她一眼,厌烦地说道:“你总是一副哀怨的样子,烦不烦?”

    辰溪哭着说:“夫君怪妾哀怨?可是夫君可有真心过妾么?夫君连睡梦中,也在呼喊着木香的名字为何夫君不可以我一点点?”

    “你说够了没有?”墨云咆哮道,转要走,辰溪却拉住他。

    她卑微地说:“夫君,你又要去哪?你就一刻也不愿意呆在妾边么?”

    墨云冷冷地说:“一面对着你,你就要对我哭,奚落我,我不想再看到你”

    辰溪讥笑道:“我知道你要去哪?你要去绮芳楼你要去青楼在你眼中,我连一个青楼女子都不如”

    墨云气得满脸的肌抽动,他指着辰溪说:“若不是因为你肚子里怀了我的骨,我早便赶你出门了”

    辰溪的心被击成碎片,冷笑道:“对,我关辰溪就是你的一个工具,过去是你生财的工具,现在是你生孩子的工具。你的不是我,是我的钱。”

    墨云听了,一笑:“钱?你现在还有什么钱?关家的一切都已是我的了,你还是乖一点,说话的声音学得轻一点,不然的话,我若是休了你,你还会有什么?”

    辰溪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她深的夫君嘴里说出来的,她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在一边一直缄默当看客的楚云看不下去了,扶着辰溪说:“嫂嫂,你不要过于伤心,会影响到胎儿的。”

    辰溪咬了咬唇,说:“他不喜欢我,我还留下他的孩子作什么?我不如一头撞死算了他这样对我,我也不会让他的孩子在这个世上出生”

    楚云忙说:“嫂嫂,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呀”

    墨云听辰溪这样说,有些害怕辰溪真的撞死,紧绷的脸和缓下来,说:“辰溪,你不要冲动,我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这一切都是你想象出来的。我还是你的。”

    辰溪冷笑道:“你不要再骗我了,你根本就不我。我再也不会相信你的花言巧语了。”

    墨云忍不住又生气了,一个妇人,总是想要控制他的心?他有什么错,不就是不她么?

    可是多少男人不正妻,更小妾?

    可是这个关辰溪是怎么回事,总是要求他她?

    墨云怒道:“我告诉你,这么多男子三妻四妾,我却只有一个你,你还想要我怎么样?我没见过像你这样不贤淑通达的女人的”

    辰溪又哭开了,满院的人都在看。

    楚云说:“哥,你少说一句嫂嫂可是怀了你的孩子呀你气坏了她,影响的可是你自己的孩子”

    墨云只好说:“来人,快扶夫人进屋去”

    左右上前扶着辰溪回房去了。

    楚云叹了口气,对墨云说:“哥,嫂嫂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你,你不应该对她这样不好。”

    墨云摊了摊袖,说:“楚云,想不到连你也会这样说哥哥。我怎么对她不好了?我到现在还只她一个人,都妾室都没有纳,我就不知道,她到底还要什么?”

    楚云年轻的眼睛透着盈盈深:“哥,你不懂。嫂嫂要的东西很简单,她要你的心,可是,你却不愿意给。”

    “心?”墨云冷笑道,“楚云,你不明白,作为一个女人,不能太贪心,想从男人那里得到太多。男人已给了她名分了,她若是还嫌不够,那么,她最后会什么也得不到。”

    楚云说:“哥,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懂。我只知道,辰溪对你真的很好,我希望哥哥不要再想念得不到的那些人,而珍惜眼前人。”

    墨云说:“她对我好?她若是真的对我好,就不应该将我边的奴婢全都遣散,只要我多看了哪个奴婢一眼,第二天那个奴婢就会被卖掉她只是想控制我,我与她在一起,真的是太累了。”

    墨云想要的,是辰溪永远不能理解的东西,而辰溪想要的,也是墨云永远不能理解的东西。

    楚云听了,苦笑道:“哥,你对嫂嫂做过什么,别人不知道,可是我知道。”

    “什么?”墨云一怔。

    楚云勇敢地说:“哥哥,关子兴是怎么死的,我想哥哥比我更清楚。”

    “你——”墨云大惊,瞪着楚云。

    楚云的脸上,不再是过去那单纯稚气的面容,却染上了一些沉和心机。

    “我只希望哥哥能对嫂嫂好一点。”楚云深深地看着墨云,“哥哥应该知道,弟弟我有多么嫂嫂,看着嫂嫂这样难过,我别提有多难受了。”

    墨云怔怔地凝视着楚云,自嘲一笑:“楚云,哥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为何你还会为了一个女人,这样对哥哥?”

    楚云眼中滚落一滴泪,说:“哥,那是因为,你作的坏事,真的太多了。可是,纵然你可以对不起天下人,弟弟只有一个要求,求哥哥不要让嫂嫂伤心。不然,弟弟不会原谅哥哥。”

    楚云说完,便走了,留下墨云一个人,孤寂地站于风中。

    木香回去后,周汤正在练字,看木香从外面回来,笑道:“去了趟关家,可有打听到什么?”

    木香一怔:“你怎么知道我去了关家?”

    周汤放下笔,抬眼笑着看她:“我还不了解你格?你这个人,好奇心特别强,而且不拘礼节,我没发现你在府上,便知你一定偷偷跑到关家去了。”

    木香低下了头,看着周汤纸上刚刚写的字,笑道:“什么也瞒不过夫君。”

    周汤微笑道:“可有打听到什么?”

    木香摇摇头:“只看到关辰溪很伤心,很生气,别的没什么。”

    周汤眉毛一挑:“嗯,关子兴对他的这个独女可是钟有加,关子兴也是难得的重重义的商人,他中年丧妻后便没有再娶,当时多少媒人过来说亲,硬是让他全给推去了。只是没想到,这样的人,也会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木香听了,心想,关子兴与关辰溪这对父女对待感,可真像,执着得要命。而关辰溪之所以不许墨云纳妾,可能也是受了关子兴的影响。

    在关辰溪的眼中,自己的父亲对母亲是这样的专一,不纳妾,她便也幻想着自己的相公也会这样对她。

    却不知,纪墨云是一个不喜欢被女人控制的男人,不拘如风,喜欢游dàng)于花丛之中却不喜独恋一花,关辰溪怕是寻错了做梦的对象了。

    “在想什么?”周汤见木香在发呆,笑问。

    木香抬眸看到他深深的眼睛,幽黑的眼瞳亮得发光,亮到她心里边去,下意识地问道:“瑾玉,你会只娶我一个么?”

    周汤眼中闪过一丝宠溺,郑重地说:“木香,我与墨云是不一样的,我答应过你的,难道你忘记了么?”

    木香会心一笑,低头看向案上的宣纸。

    那些字墨迹还没有干,木香拾起研台,一手按住研台,另一手在轻轻研墨,周汤笑看着她,沾了点墨又开始写起来。

    二人一个研墨,一个写字,真的很有闺房之乐。

    窗外的斜枝,负上了一层白白的霜,一只乌鸦飞落于枝头,浑黑的羽毛于风中颤动几下,“哇——哇——”发出几声悲鸣来。

    这几声鸣叫叫得木香心里不安得紧,她自言自语地说道:“夫君,这样的幸福,会一直有么?”

    周汤在纸上写了个大大的“会”字。

    她见了,低头含笑,如绽开的花。

    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阵笑声,木香来到窗前一看,只见柳青柳红和几个丫环聚在一起,手上拿着一包什么东西,在笑谈着。

    木香隔着窗帘叫道:“柳青。”

    柳青便走了过来,手上捧着一个盒子。

    “你手上的是什么?”木香问。

    柳青双手将盒子递上去,说:“少夫人不知道么?方才来了好些官人,都是老爷的部下和同僚,听闻少郎和少夫人成亲的喜事,便都赶着送礼来了。老爷和夫人那里嫌礼太多,便分了我们一点。这是关东牛脯。”

    木香从盒子里掏出一颗,这些牛脯用牛皮纸包着,看起来很精致的样子,便吃了一颗,味道果然不错。

    周汤听说家里来了客人,还是为了他成亲而来,便说:“想必是爹爹的那些同僚们都听说我们成亲的事,却来怪爹爹不告诉他们,不请他们过来,但还是送来了礼物,表示祝贺。”

    木香一怔,问:“父亲和母亲既然接受了这些贺礼,就是表示已向大家宣告,同意我这个儿媳妇了,对么?”

    周汤点点头:“不管怎么说,既然这些礼物是为了我们而送的,我们大可以去父母亲处看看,也顺便再讨点好吃的,我想,这些当官的送的礼物,一定不会差。”

    木香便同意了,二人便往玉滋院走来。

    玉滋院里,周安和陈玲刚刚送走了客人,周安负手在厅上走来走去,眉毛皱成一团,十分生气,陈玲则对珠儿说:“将这些贺礼给清点一下,放入库房里去吧。”

    珠儿领命,于是对着案上那一大堆包装好的贺礼点了起来。

    周安气呼呼地说:“如今可好了,人人都知道我们周家,娶了这门见不得人的儿媳妇过来?你倒是说说来,这下可如何是好?”

    陈玲叹了口气,说:“妾也不知,这次汤儿会用这个办法,bī)迫我们接受这个狐狸精。如今若是不承认,反而更加让人笑话了。”

    周安气极:“什么笑话不笑话?娶了这样的儿媳妇过来,我怕是过节也不敢去赴宴了我的脸面倒是给这个逆子给丢尽了”

    陈玲说:“可是老爷,如今已入冬了,每逢冬季,都会有很多节宴席,你总不能不去吧?无错小说网。”

    “还去什么去?”周安气得坐下来,喝了一口茶,“要去你自己去”

    陈玲也直皱眉毛,看到珠儿点得太慢,便拿珠儿出气:“珠儿,你倒是快点清点完呀平时见你手脚伶俐的,怎么今这样笨手笨脚的”

    珠儿忙说:“夫人恕罪。”加快了速度,可是动作越快,就越慌乱,一不小心,便将一坛礼酒给打翻了,酒洒落一地。

    “叫你快一点,你倒是给我看脸色了不成?”陈玲大怒。

    珠儿连忙跪下求饶,陈玲直呼心疼:“如今这府上真没一个利索的人利索的人都被赵姨娘给使唤去了”

    周安听出陈玲的话外之间,忙说:“你说什么呢?你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陈玲擦拭着眼睛,说:“妾只是随口说说,老爷不要胡乱绕了去。”

    周安气得将茶杯给摔在地上。

    就这样吵吵嚷嚷的,周汤和木香便进来了。

    周安和陈玲本就是在气头上,一见他们来了,气上加气,指着木香骂道:“要不是你这个狐狸精进了我们周府,我们周府现在也不会这得一团乱了”

    木香见地面乱糟糟的,茶杯碎片也有,酒坛子碎片也有,便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了。

    于是便作了一揖,说:“父亲、母亲恕罪,儿媳妇告退。”

    这时,有人来报:又有一个周安的同僚在府外等候,说是为周安嫡子成亲一事送贺礼来了。

    周安大怒:“不见不见送什么贺礼何贺之有”

    陈玲冷静下来,说:“老爷,这些都是老爷官场上的挚友,不能得罪哪”

    周安气得拂袖而去:“要见你自己见去你就说我今病了,不得见客”

    陈玲无奈,见周安已气呼呼地进入内室去了,只好对周汤说:“你带着木香,和我一同接见客人吧。这些客人不能得罪。”

    周汤嘴角浮现笑意,说:“是,母亲。”

    客人进来,送了贺礼,陈玲无奈之下只能引见了木香,便说:“这便是我的儿媳妇。”

    客人笑问:“少夫人果然国色天香,知书达礼哪,敢问是哪家的闺秀呀?”

    这一句叫陈玲给咽了嘴,哪家的闺秀?她怎么能说呢?只好笑着将话题给转开,王顾左右而言其它去了。

    客人却不明内,仍旧不依不饶地问周汤:“周少郎,敢问少夫人是哪里的千金呢?”

    陈玲连忙朝周汤挤眉毛作眼神,可是周汤只是淡淡一笑,大方答道:“我娘子姓木,是一名庶商。”

    客人傻了眼。

    木香有些尴尬,可是周汤却依旧谈笑风生,客人接下来便不敢再问及木香的事了,忙不迭地走了。

    陈玲太息:“汤儿,你真将我们周家的脸面,给丢尽了”

    周汤坚定地说:“母亲,这些俗人之见您何必去理睬呢?只要孩儿与木香幸幸福福的,不就成了?”

    陈玲连连叹息,拂袖而去。

    周汤看着案上那些彩礼,有酒,有,还有一些特产,十分高兴,便拿了几样,与木香一同提着,到了自己院子里,分给柳青柳红们吃。

    周安一连几都不见高兴,这天,却收到了王醉送来的贺礼,虽然也是关于周汤成亲一事的,可是王醉是王衍的儿子,他竟愿意送贺礼给他周安,这说明王醉是想与周家攀交了。

    要知道,王醉素来是瞧周安不起的。

    周安问陈玲:“你说这王醉为何忽然送贺礼给我们呢?莫非真的是为汤儿成亲庆祝?”

    陈玲眉眼带笑:“老爷,这可是好事一庄哪。这王醉送礼向我们示好,无非就是为了我们府上一人。”

    周安明白过来了,笑道:“你是说,王醉看中我们的女儿紫烟了?”

    陈玲点了点头:“正是。老爷,你大概不知道吧,自从那紫烟及荓时见过王醉,那个王醉便时常来打听咱们紫烟的事,他一定是看上我们紫烟了”

    周安大喜:“这就好了若是紫烟能与王家攀亲,也算是没白养了那丫头我们周家仕途晋升,就大有希望了”

    陈玲也喜笑眉开:“是哪,老爷,这几您一直愁眉不展的,今总算逢到一件能令您开心的事了”

    周安听了,眉毛一拧,说:“只是,看紫烟这丫头,也许心大得很,咱们将紫烟许给了王醉作侧室,会不会太委屈了她?”

    陈玲尖着嘴不屑地说:“老爷,难不成,你还想让紫烟作皇后不成?什么样的出就是什么样的名分,紫烟能成为王醉的侧室,万一有一,王醉的正妻得了什么病,不在了,紫烟不就是正室了?这是多好的福气哪,就紫烟那弱不风的样子,还能怎么样?”

    周安点点头:“那我们就等着王醉来提亲,陈明他的心意了。”

    他们两个人美美地想象着,丝毫没有想过,紫烟愿不愿意。

    陈玲说:“这事,妾认为,光等也不行。最好是能为他们两个人,安排个见面,如此,必然能让王醉早点过来提亲,我们也好放下一颗心。”

    周安问:“那你有什么好计策?”

    陈玲说:“几后便是下月月初了,我想带着紫烟去城郊大相国寺上香,还愿,还请老爷到时候,给王醉写封信,叫王醉也过去。”

    “好主意”周安抚须同意了。

    到了晚上,木香在整理着周汤的衣服,说:“夫君,母亲要我们明与她,同去城郊大相国寺里上香。你知道了么?”

    周汤将炉火里的炭拔得亮一点,说:“母亲告诉过我了。我们明可要起得早一点。路有点远,我们一天内要来回。”

    木香说:“这我知道。我就是觉得奇怪,母亲怎么突然态度起了个大转弯,竟主动邀请我们一同去?”

    周汤凝视着炉子里的火光,说:“你不要想太多了,木香,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边,保护着你。”

    木香听周汤说得这样严肃,转过来不解地说:“怎么好端端说得这样严肃了?难不成明会发生什么事?”

    周汤捧着她的脸吻了一下,眉毛却拧了一下,说:“我不确定母亲想要做什么,但是母亲叫我们去,我们不好不去,只要我们小心谨慎,就什么也不怕,难道不是么?”

    木香点了点头,这时,柳青来说:“少郎,少夫人,小姐来了。”

    话音刚落,紫烟便进来了,手上拿着一件淡金色的花袄。

    “嫂嫂过门,我竟还没有送什么给嫂嫂,这几做了件花袄,还望嫂嫂笑纳。”紫烟递上去。

    木香欢喜地接过了,“紫烟,你太客气了,不过你这件花袄实在太好看了,我可舍不得不要。”

    紫烟说:“嫂嫂当然得要了。这是紫烟的一片心意。”

    二人坐定,紫烟眉毛不觉皱了起来。

    木香说:“看起来紫烟好像有心事?”

    紫烟叹了口气:“我还能有什么心事?只不过活一天算一天罢了。”

    木香拉着紫烟的手说:“紫烟休要说些丧气话,可是遇到什么事了,跟我说说,我们也不是刚认识了。”

    虽然紫烟过去要害她,可是都过去那么久了,木香并不想与紫烟成为敌人。

    因为,紫烟也是一个可怜的人,而且,紫烟指不定往后会嫁给哪个高官呢,权势一定很大,也是得罪不起的主。

    紫烟见木香这样关心她,便说:“今母亲提起了王醉,问我的心意。我猜母亲可能是,想让我做王醉的侧室了。”

    周汤听了,说:“怎么?你不愿意?”

    紫烟眼神凄凉:“我过去是对自己的终生大事不紧张,反正嫁给谁也是嫁,可是自从哥哥和嫂嫂那劝了紫烟之后,紫烟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要做侧妃的好。做侧妃实在是太受气,况且王醉这个人是花花肠子,我对他是一点心思也没有。”

    周汤揽衣坐到了木香边,“既然如此,可是要早作打算才对。你知道,父母亲向来是不愿意让你自由婚嫁的。”

    紫烟叹了口气:“还能怎么样?我生来就是这种命”

    木香说:“没有谁生来就是哪种命的。其实你若真不想嫁给王醉,我倒有个办法。”

    紫烟一怔:“哦?嫂嫂有什么办法?”

    木香问:“用了这个办法之后,可能王醉就当真不要你了,你当真不后悔?”

    紫烟点点头:“我当然不后悔了”

    木香于是附耳对紫烟说了几句,紫烟脸一红,说:“这当真能行么?”

    木香笑道:“如今也只能试试了。”

    紫烟便说:“那在此先谢谢嫂嫂了。”然后便走了。

    周汤问:“木香,你给紫烟提了什么计策?”

    木香也脸红了,说:“这呀,你还是不要知道得好。”

    周夫人来到云娘房内,云娘一朴素的青衣,挽着衣袖在制作药材。

    周夫人说:“云娘,那些刺客都找好了?”

    云娘点点头:“夫人,全部安排妥当了。”

    周夫人大喜:“云娘,你办事就是利索”

    “夫人委托,奴才不敢不竭尽全力。”

    周夫人看了看月亮正挂在柳梢头上,说:“云娘,你千万要嘱咐那些刺客们,我若是没有放烟火,他们不可杀害汤儿和木香。”

    云娘点点头:“奴才已对那些刺客们说好了,这些人都是做惯了杀手的,不会有差错。”

    周夫人点点头:“我只是想看看,汤儿是不是愿意为木香而死,如果汤儿真的会为了木香到这种地步,那么,汤儿是决不会送木香入宫的,这一切都是汤儿在欺骗我们,那汤儿就是忘恩负义,就让那些高手们杀了他和木香好了,但是,如果他并没有将木香看得很重,那我们自然要留下木香与汤儿,继续我们的计划。”

    云娘说:“遵命。只是老奴有个问题,不知该问不该问。”

    “你说。”周夫人声音很有力度。

    云娘说:“老奴想问周夫人,万一周少郎真的不送木香入宫,而是真心要娶她,夫人当真下得了手,杀了周少郎?”

    周夫人咬着牙,冷笑道:“他不是我亲生的,只是我的一枚棋子。如果他选择中途退出这局棋,那么,我为何还要留下他?我会再寻一个有用的棋。”

    云娘听了,不一阵心寒。

    宅门争斗,没想到要涉及到命之虞,云娘想到周汤是她从小喂养大的,不觉心头一颤。

    也许,周夫人下得了手,可是她,能下得了手么?

    次一早,周夫人便与紫烟坐一车,周汤与木香同坐一车,两驾车朝城外开去。

    大相国寺今上香的人不多,周夫人喜欢闹,可是却选了个这样冷清的时候来上香,周汤心下起疑,不觉紧紧拉着木香的手,说:“木香,你不要走远,要一直跟着我,不要离开我半步。”

    “怎么了?”木香觉得奇怪,可是看周汤这样严肃的样子,便四下看了看,也觉得大相国寺里隐隐藏着一股杀气。

    木香并不信佛教,前世的她是信基督教的,所以她见了这些佛像,竟也不拜,只是拉着周汤四下观赏去了。

    周夫人和紫烟拜了拜佛祖,并且还求了签,紫烟拿着签去让和尚解签去了。

    周夫人则去找大师谈禅文去了,在一间小房间里打坐着,听大师讲道。

    紫烟细致的五官,柔弱无骨的体,站在寺院里像是一枝梨花,紫烟今又偶得了风寒,不停地咳嗽,拿了手绢遮了脸,一直躲在寺里等候着的王醉见了,别提有多喜欢了,恨不得立即将紫烟给抱走,抱到上,好好温存一番。

    王醉可是最喜欢病美人的,而紫烟恰巧符合这一类型。

    当下王醉便走到紫烟后,满脸堆笑地说:“这位可是紫烟小姐?”

    紫烟猛然一听到王醉的声音,吓了一跳,待定神过来,便作了一揖:“王公子好。王公子怎么也有兴致来这里上香?”

    王醉马上作出一副虔诚的香客的样子,双手合十,说:“小姐不知,我可是每月初一、十五,都要来这里上香的,并且每次还愿,我都出手阔绰得很。这位大师,你说是不是?”

    王醉问一边的和尚,以为这和尚会附和他,谁知这和尚是个单脑的,仔细看了看王醉,觉得面生得很,怎么可能是常来的香客呢?便如实回答:“还请公子不介意小生眼拙,小生从未见过公子。”

    这下把王醉气得要死,紫烟用手绢遮脸,噗嗤一笑。

    这一笑将王醉给笑得痒痒的,真想立即上前抱了紫烟,可是一看边上的和尚还愣愣在立在一边,竟丝毫没有要走的样子,王醉强行压下火气,对那和尚说:“大师为何不到里面去听禅文呢?听说今方丈在讲禅文呢。”

    那和尚指了指紫烟手上的签文,说:“小生正在帮小姐解签,无法走开。”

    王醉再也忍不住了,将那签文给夺了去,说:“这签文嘛,我也会解,让我给小姐解签便是了,大师还是请吧。”

    和尚叹了口气,“善哉,善哉”,摇着头走了。

    总算只剩下王醉和紫烟两个人了,王醉色迷迷地看着紫烟,不敢扑上去,便揉搓着双手说:“小姐的签文可以给在下看看么?在下也对签文颇懂一二。”

    “这你也懂?”紫烟不信,但是将签文递给王醉。

    王醉接过签文,可是眼睛却盯着紫烟伸过来的玉白的手上,紫烟连忙将手伸回去,王醉咧开嘴傻笑了一下,看起了签文。

    “这签文的意思是说,”王醉故作深沉,学书生读书点着头说,“小姐今年会喜逢良人,必定会嫁个好夫郎。”

    这不是赤luo的么?

    紫烟掩嘴一笑,“王公子真会笑话奴家,奴家都尚未和人订过亲,何来良人呢?这真是羞煞奴家了。”

    王醉心里痒得要命,不觉上前一步,说:“可是,还没订亲,不代表不会订亲。小生久慕小姐姿容,今有幸见到小姐,小生委实……”

    话未说完,王醉便朝紫烟扑上去,将紫烟紧紧一抱。

    一股呛人的狐臭从紫烟腋下袭来。

    王醉大叫一声,慌忙放开了紫烟,指着紫烟说:“你——你有狐臭?”

    紫烟羞红了脸,这是她听木香之计,故意在腋下放的一种药草,能散发出和狐臭一样臭的奇味,就是为了让王醉不喜欢她的,只是王醉这样大声一叫,反倒让紫烟羞红了脸。

    王醉恶心得想吐,他最讨厌的就是狐臭了,没想到眼前这么如意的美人,竟也有狐臭

    真是天公不作美哪

    若是娶了她回家,抱上发现她有狐臭,那也是近不得的,白白浪费了时间

    看来这美人,不归他了

    王醉转就跑,跑得很快,一句话也没有丢下。

    周夫人闻声赶了出来,对着王醉的背影连连叫道:“王公子王公子”

    可是王醉跑得比风还快,转眼就没了影了。

    周夫人看着紫烟,生气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紫烟得意一笑:“女儿也不知道,反正王公子忽然就跑开了,也许女儿不是王公子喜欢的那类人吧。”

    周夫人气得咬牙:“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紫烟表面上装出难过样,其实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看来木香还聪明的,王醉肯定不会再找她了。

    木香和周汤手牵手在寺庙另一关逛着,观赏一地凋谢的黄花。

    木香捡起一片落花,说:“花谢花开,灯亮灯灭,为何总逃不过一个死字?”

    周汤问:“怎么好端端便说起这样悲伤的话来了?”

    木香眼神凄凉,“我只是在想,我会不会也和这落花一样,世飘零?”

    周汤笑着搂着她,说:“我知道了,你表面看上去乐观得很,很积极,很主动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是其实上,你内心很悲观,很容易伤感,你其实是一个很容易受伤的孩子。”

    木香眼睛一湿,想不到周汤这么了解他,便扑到他怀里,说:“瑾玉,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什么问题?”周汤的眼神温和得像一块暖玉。

    木香迎视着他的柔目光,问:“如果那毒蛇散真的是不能解的毒,你那个时候,还会为我推宫换血,解去我上的毒,而传到你自己上么?”

    周汤眼中是深深的宠溺,笑道:“你是个傻丫头,可是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如果,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毒蛇散是有解药的,就是有解药,根本没有如果。”

    “我是问如果?”木香坚持着,木香在很多时候,对很多问题,表现得有些偏执。

    周汤摊了摊手,笑道:“这个问题,我真的不好回答,因为,我当时是知道有解药的,所以才做出当时发生的事。如果我知道没有解药,我会做出什么事,你应该问当时的我,而不是问现在的我。”

    这话说得太理智,太现实,木香不满意,她说:“你可以想象一下的嘛,我就是想知道嘛。”

    “你看,甩起小孩子脾气来了不是?”周汤点了下她鼻尖。

    她气得掉过头去:“你说不知道,那就是表示,如果你知道毒蛇散是没有解药的,你是不会帮我解毒的。”

    周汤笑着将她体扳过来,说:“好了,我不回答你,不是表示我不会,而是,我不想骗你。难道你希望我说花言巧语来哄你么?”

    木香还在生气:“你一点也不懂烂漫”

    “什么叫烂漫?”周汤一怔。

    木香还是气鼓鼓的。

    这时,忽然从斜刺里飞出十多个黑衣人,个个都亮着宝剑,周汤连忙拔剑,问:“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一个黑衣人冷笑道:“我是来杀你边那个女人的只要你不插手这事,我们不会杀你”

    什么?来杀我的?木香一怔,“我和你们有仇么?你们杀我做什么?”

    黑衣人晃了晃手上的剑:“你想知道原因,就到阎王老爷那里问去吧”

    说着,十几把剑突突的袭过来。

    周汤紧紧抓着木香的手,帮木香挡开了那些剑。

    可是黑衣人似乎是有备而来,个个都武功极高,而且还放了烟雾弹,弄得一团烟雾,看也看不清楚,周汤对木香说:“木香,不要放开我的手不要怕我会保护你”

    黑衣人个个都剑术高明,周汤虽然也武艺高强,可是一个打不过十个。渐渐的,他有些体力不支了,可是为了不让木香受到伤害,他咬紧牙关,拼死保护着木香。

    周汤已是全是血了,可是他还奋力迎击着,木香无法做任何事,只是手被周汤紧紧抓着。

    一个黑衣人说:“我们并不杀你,为何你要这样浴血奋战?只要你交出这个女人,你可以安全离开”

    周汤冷笑道,紧紧抓着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不会让你伤害到木香”

    这时,空中放了一个烟花。

    黑衣人看到了烟花,个个像得到了暗示,拔剑就朝周汤刺去。

    血飞溅出来,周汤中了一剑,忽然响起一个大的烟雾弹,空气中顿时谁也看不到谁。

    不知从哪里飞出一个黑衣人,扶着周汤,趁机将周汤和木香救走了。

    那人将周汤和木香带到一个山洞里,撕开周汤的衣服,洒上解药,木香问:“前辈,他有没有事?”

    那人说:“你放心,我已给他上了药,你好好照顾他,不会有生命危险。”

    那人说完,便要走,木香忙说:“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还不知前辈高姓大名。”

    那人头也不回地说:“你不必知道我是谁,因为,你再也看不到我了。”

    木香于是紧紧抱着周汤,擦拭着他上的血,哭道:“瑾玉,你醒醒你醒醒”

    过了一会儿,周汤睁开了眼睛,看到木香,问:“木香,我们都死了么?”

    木香摇摇头:“不,我们都活着。”

    周汤摸了摸上的伤口,说:“是解药是怎么回事?”

    木香说:“一个黑衣前辈救了我们,可是她却不愿意告诉我们,她是谁。”

    周汤苦笑道:“这天下有这么好的解药的人,除了我娘,还会有谁。”

    “娘?”木香一怔,“原来娘武功这么高。”

    周汤点点头:“我的武功,就是向娘学的。”

    木香问:“可是,她怎么会知道我们被人袭击呢?周府离大相国寺是这么远。”

    周汤沉吟片刻,说:“我明白了,这些黑衣人,是母亲派来的。”

    “周夫人派来的?”木香不解,“她为什么要害我们?”

    周汤咳嗽了一下,说:“她一定是对我失望了,不想用我这颗棋了。所以,干脆要杀了我们。”

    “她真是太狠心了”木香气极,“她一点也没有比赵姨娘善良,我们为什么还在帮她?”

    周汤口一阵剧痛,咳嗽不止,木香连忙拍打着他的体,说:“瑾玉,你不会有事的瑾玉,你怎么样了?”

    周汤吐出一口污血来,装出笑脸说:“木香,你没事就好了。刚才我真的好害怕,我害怕自己会保护不了你。”

    木香哭着说:“我现在明白了,如果现在我中了毒蛇散,如果毒蛇散是没有解药的,你还是会为我推宫换血,将毒转移到你自己上的。因为,你明明可以不与那群人相战的,可是你为了保护我,浴血奋战,丝毫没有想到你自己的安危……”

    周汤帮木香擦拭着脸上的泪水,说:“傻丫头,不要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我不会死的,我还要活着保护你,我们还有很长的幸福子还没有走,要一起走过,我怎么能死呢?”

    木香紧紧抱住他,用力点着头:“对,我们都不能死我们要活着幸福地过子,让那些希望我们死的人,去死好了”

    另一头,周夫人怒气冲冲地回了府,来到云娘房间里,脸色沉:“云娘,我待你不薄,你竟敢违抗我的命令,救了他们”

    云娘微微一低头,脸上是愧疚之色:“夫人待云娘同姐妹,可是老奴却犯了错,还请夫人处罚老奴,老奴虽死无憾”

    周夫人叹气道:“云娘,为什么?你为什么还要救走他们?给我一个理由,好让我原谅你”

    云娘眼中是无限留恋,“夫人,老奴只是不想周少郎死。毕竟,是老奴亲自将周少郎,从那么小的孩童,用水将他喂大,老奴真的不忍心……”

    周夫人质问:“你平时是怎么教别人的?你教别人时,总说,作为一个杀手,是不能有感的,只能忠于自己的主人。可是,你自己却破了例,竟然对周汤动了真你太让我失望了枉我对你这么好”

    云娘跪下说:“夫人,老奴知道,作为一个杀手,最忌讳的,就是动了真,所以,老奴自知对不起夫人,所以,老奴只好以死谢罪了”

    云娘说毕,拔剑往脖子上一抹,血飞溅出来,湿了地面,云娘枯瘦的手在空中晃了晃,那矮小的体便倒在了地上。

    “云娘,你怎么这么傻?”周夫人伏下,抓着云娘的手,泪落湿襟,“我并没说过要杀你……”

    云娘含笑,用尽最末的力气说道:“夫人,作为一个杀手,如果不能完成主人交给的任务,就只有以死谢罪了。夫人,请原谅云娘,云娘再也不能为夫人——效忠了……”

    说毕,云娘头一歪,倒地亡。

    周夫人擦干眼泪,叫奴仆说:“将云娘好好安葬了,用上好的棺木,选一块上好的地。对了,将她的剑也和她一同下葬了吧,她是一个出色的杀手,一个完美的杀手,就算死了,也应该带上这把剑,到另一个世界,继续着她的杀手事业。”

    而另一边,木香扶着周汤,来到附近的一所破房子里。

    房子塌了一半,不过好在顶棚还是好的,墙壁塌去的一处可以用茅草先遮一遮。

    天黑了,荒山野地的,也只能先住这里住上一宿了。

    木香将屋子打扫一下,将那张破木擦拭干净,铺上稻草,让周汤先躺下去。

    周汤受了重伤,不能乱动,最好是躺着。

    木香在院子里生起一堆篝火取暖,四下寻找着吃的,可是这破房子里什么也没有。

    周汤在屋内叫了一声:“木香,让我来找食物吧。”

    木香连忙按住周汤,不让他动,说:“你受了重伤,到哪去找食物去?还不乖乖躺下。”

    周汤将木香拉到怀里,忍住伤痛笑了一下,说:“木香,荒山野地的,你是找不到食物的,若我也不出去找,我们怕是要饿一顿了。”

    木香迟疑着:“可是你的伤……”

    周汤笑着摇了摇头:“我不要紧的,你扶着我便好了。”

    木香抬头看了看窗外,的确,天就要黑了,可是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于是木香便扶着周汤,走了出去,边走边说:“小心点,这里难走,都是乱石。”

    周汤到了一棵树下,捡起地上一块小石,朝树上一扔,啪

    一个鸟笼便掉了下来。

    周汤说:“这一笼子的鸟蛋够我们吃了。”

    木香将鸟蛋装好,二人坐在篝火边,周汤说:“其实我若是能走得远一点,还可以弄到更好吃的,比如一些野味,让你吃个够。”

    木香说:“我可不想让你冒险,我不要吃什么野味,我只要你伤好起来,我们快点回府去。”

    木香将鸟蛋放在锅里蒸熟,剥开,塞到周汤嘴里,吃了起来。

    天地完全暗下来了,四周没有一点光,连月亮也躲到云里去了,只有这一堆篝火可以照明。

    四野都是山林、田地,见不到几个房子,几缕炊烟还是在很远的那头才看到。

    不时传来几声狼嚎和夜鸟的叫声,时而遥远,时而临近,足以让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