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过往的景象
在几乎要将风景的轮廓也淡去的灿烂阳光中走进树屋的人如同光明中最浓的一块阴影。 漆黑的头发，漆黑的眼睛，还有纯黑色的皮甲。唯一例外的，只有他背上背着的那柄重剑，暗红的颜色仿佛饱饮鲜血，狼头剑柄上两眼的宝石发出幽绿的光芒。走进树屋的狂剑士有着一张英俊却淡漠的脸，是唐时这段时间相当熟悉的轮廓。 时光魔法是不会构成虚假的画面的，如果又是自己产生了幻觉的话，那眼前的杀意如风不该是这副打扮。 这是过去还是狂剑士时的杀意如风。 在当年败给唐时之后，他就转职成魔剑士了。没想到居然能在这样的场合下看到对方过去的形象，唐时顿时觉得这个任务终于有趣了一点点。 属于过去的幻象中，狂剑士打扮的杀意如风将一个包裹丢到小女孩的面前，一点都不委婉地告诉对方：‘你爸死了，让我把他的骨灰和这些东西带给你。’ 因着他这番话，幸福的笑容瞬间就从小女孩身上褪去。 而与此同时，唐时也意识到一点——自己这个任务，貌似跟杀意如风久远以前完成的那个任务是相联系的？自己这次经历的，就好像是过去这个故事的延续一样。 其实类似这样的情况发生在绯路这款游戏中并不奇怪。 就官方的观点来说，最初设计这个游戏的时候，理念就是要创出一个可以让玩家们完全融入其中的“平行世界”，玩家在游戏中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牵动游戏世界里的变化发展。就唐时的记忆而言，似乎以前他们佣兵团还曾经有人因为在某个村子里面做了重大贡献，因此该村落专门为他做了个塑像纪念。 而目前游戏里吟游诗人的NPC们有时候传唱的曲子中述说的事迹，也不乏玩家们的真人真事……这一切，都是由人工智能系统“盖亚”判断调整的。 因着在树屋过去的记忆尚未播放完之前，唐时并不能与NPC进行任何互动的缘故，此时他索性席地而坐，一边整理自己储物袋里的杂物，一边看过去的小女孩在泪流满面抓着过去的杀意如风厮打咆哮之后，绝望地接受现实的情景。 一看这家伙的表情就是完全没在看剧情……如果换成哪个心软的女孩子来做这任务的话，恐怕已经被影响得跟着哭出来了吧？ 好笑地看着影像中杀意如风那明显是在发呆的神情，唐时摇了摇头。 等到过去还是活人的小女孩认命地接下杀意如风带来的哪个包裹后，完成任务的杀意如风毫不迟疑地就离开了树屋。 看着独坐树屋中女孩身影渐渐变淡，唐时以为这段任务剧情终于要演完了，便停下整理杂物的动作站起来。 树屋忽然一阵剧烈的晃动。 因为这冲击力实在太大，一时间唐时也判断不出这晃动是树屋过去的记忆，还是此时正在发生的异变。 有些费力地扶墙站稳，唐时看到过往影像中的小女孩抬起还残留泪痕的脸，茫然了一会儿后，半跑半爬地去到门外，然后发出惊恐的声音。 看来还是过去情景的延续。 既然是属于过去的场景，那唐时就不担心会危害到自己了。于是他跟在小女孩身后，来到树屋外面的平台上。 低头一看，树屋下方，成群的魔兽不知道是否发现了人类的气味，正在大树下盘桓不去。 其中个头比较小，动作相对敏捷得多的那部分，在试图爬树却失败后，发出低而凶狠的吠声。 ‘怎么办，怎么办……爸爸不在了，它们会吃掉我……’ 趴在平台上看着下方sao动的小女孩惊慌失措地自语着，转身跑进树屋拿了把十字弓出来，瞄准一只正在攀爬树干的小型魔兽射去。那长得很像蜥蜴，却有六条腿的魔兽吃痛摔下树，正愤怒地吱吱叫时，它身后的魔兽群退开一条通道，一只长着三个头，有人形却拖着长尾的魔族顺着通道走到树下。 唐时看到那三个头同时露出阴森森的笑容，然后这只怪物就抓住树屋垂下的绳梯，开始攀爬。 没想到这个地方还会出现人形的魔族，小女孩似乎被吓得手脚僵硬，直到对方已经爬到树干的三分之二时才回过神来——然后她未及多想，就用手中十字弓的箭头磨断了绳梯的绳子，切断树屋与地面的联系。 从空中骤然摔落的人形魔族虽然没有受伤，却很愤怒。 但是率领着属下们绕树转悠了半天，发现确实没有其他途径可以登上这棵大树后，人形魔族嘴里发出些古怪的叫声，包围大树的魔兽们徘徊片刻后，紧跟在他身后退去。 期间唐时曾经试过攻击地上的魔兽，却得到“目标无效”的系统提示。 等周围再度安静下来后，唐时便沉默地看着自困树屋中的小女孩慢慢吃光了存粮，最终意识模糊地叫着“爸爸……mama……”饿死。 即便知道这都是虚拟的数据，但是短时间内看了这么一出惨剧还是有些让人心头不舒服。 好在不管怎么说，这段渲染气氛的任务剧情终于是演完了。 幻象如雾气被风吹散一般消失无踪，唐时发现周围的天色又变成了月夜的朦胧。 在安静得有几分凄清的残破木屋的正中央，一具穿着残破衣物的白骨面朝下横陈着。 唐时知道，这就是树下那个丧尸小姑娘的本体。 所以现在自己的任务是要给对方收拾尸骨吗？如此想着，他上前一步，刚俯下身就看到那白骨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下一秒，如果不是唐时战斗经验丰富立刻用法杖挡在自己面前的话，也许白骨扬起的手已经抓破了他的胸口。 ‘破坏我家园的入侵者，杀！’ 白骨的上下颌“咔吧咔吧”地撞击着，不属于人间的声音在唐时脑海中响起。 这也算是成为亡灵法师之后就具备的一个天赋吧？可以听到亡灵们的声音。 一边在狭小的空间中闪躲着女孩尸骨的凶猛攻击，一边听着对方一会喊着“杀无赦”一会又嘤嘤哭泣的声音，唐时觉得这么弄下去自己非得精神分裂不可。 招出自己的那只骷髅跟女孩的尸骨对战，唐时一边用骨牢把自己包裹起来，一边找出自己那本技能书快速翻开。 这些日子光想着有杀意如风带着练级，他就忽略了新技能的学习。 一看35级的技能有一个“亡灵束缚”可以强制亡灵听从自己的命令，唐时立刻学下来。这时他那聊胜于无的小骷髅果然是被女孩的尸骨拍散了。 骨牢的时效也到了，唐时在骨牢散开的同时，朝着女孩尸骨吟唱起亡灵束缚。 对方的动作僵硬了一瞬，很快又朝唐时冲过来。 技能抵抗？ 亡灵束缚这个技能并不是100%成功率的，发生抵抗这种事也正常，唐时没有慌张，继续招出骷髅分散女孩尸骨的注意力，一边再度吟唱起亡灵束缚。 第四次尝试的时候，那具尸骨猛地一震，终于停下动作。 看着自己所剩不多的魔力值抹了把冷汗，唐时发现跟亡灵作战真的挺愁人——对生物有效的药剂对亡灵完全无用，而且对方也不存在失血过多动作减缓之类的可能性。 话说回来……控制是控制住了，现在这样不算任务完成吧？ 任务列表中“女孩的遗物”这个任务后面清晰地写着“未完成”三个字，唐时不禁叹气。 撇下不会动的骷髅，他在残破的木屋里面搜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