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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释然

    离忧并非三岁孩童,想法自然也不会那般幼稚。黄天泽此次医馆之行想来也不是什么偶尔路过,眼下他又一副不急不缓的样子与自已谈论着一些闲言碎语,越是这向却越是让离忧觉得大有问题,就是不知道这主到底脑袋里卖的是什么药。

    与黄天泽也不是一次两次见面了,说实话虽是皇帝,不过这人其实也挺随和的,再加上离忧也摸准了皇帝的一些心性,因此在他这个所谓的皇帝面前自己也并没有太多的尊卑顾忌什么的,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早就没有了什么不自在的感觉。可皇帝毕竟是皇帝,再怎么样不到于闲到特地从宫里头跑了来,放下手头万千政事跟她这个打不着太多边的人闲聊打发时间吧。

    再者,这闲话也说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出声帮忙转转题,应该也算是没找错时机吧。离忧见黄天泽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便再次补充说道:“皇上有话请直言,离忧是闲人一个,可皇上身系万民,离忧可不想耽误皇上的正事。”

    黄到泽听罢,收拢了脸上的笑意,微皱着眉头摇了摇头道:“难道在你眼中,我这个皇帝没有什么正事就不能顺便找个人喝喝茶、说说话?身系万民自是责任重大,但我也是人,也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间与生活。这闲聊最有益于放松身民,舒缓压力了,怎么到我这就成了耽误正事了呢?”

    离忧没想到黄天泽不但没有如自己所料一般转移话题,说些正儿八经的事,反倒是正儿八经的朝她抱怨起来,那神情倒真如同是受了冤枉一般。

    “皇上这话说的,离忧可不是那意思。”她只好略带抱歉的笑了笑,转而解释道:“离忧只是怕自己耽误了皇上办正事、浪费了皇上宝贵的时间罢了。”

    “我从来都不觉得与你聊天是在浪费时间。相反还觉得其乐无穷。”黄天泽很是坦诚地说道:“说实话,我虽是皇帝,可真正能够这般轻松自在一起坐着说说话的人却几乎没有。朝臣也好、后妃也罢,不是敬我便是怕我,说一句话总是得先在脑子里过上好几遍,一个字一个字,就连语气神情那也是提前给想好了的,成堆的规矩,无数的忌讳,看着一点真实感也没有。”

    “这一开始吧,我还有两个兄弟可以直来直往的说上几句话,可自打我当上皇帝以后,他们也渐渐的变了,想听知心话,心底话,比当皇帝还难。”他苦笑着道:“你哥哥也算是我身旁最为亲近的近臣了,没做皇帝之前我俩关系很是亲密,可你也看得到了,连他对我也是恭敬为主,后来我也习惯了,倒也没再在意过这些,敬也好怕也罢,帝王原本就是孤家寡人,自是不可能跟平常人一般阴性洒脱。”

    “后来认识了你之后,这才尝试到了久违的那种轻松感,也只有跟你这向闲聊的时候,我才会觉得我不但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同时也是个普通的有血有rou的凡人。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如同是紧绷的弦得到适当的放松,倒是受益颇多,又岂会是浪费时间呢。”

    离忧听到这些,倒是完全相信,这皇帝本来就不是那么好当的,有得必有失,得到了人间到高无上的王权,自然也得失去一些普通人所拥有的快乐与幸福。否则什么都让你占全了,那才叫没天理呢。

    “敬你怕你,那是自然的,不好好琢磨着,万一有什么话没说好,惹怒了龙颜,那可是杀头的罪,谁叫你掌握着生杀大权呢?”离忧边娴熟的沏换着茶水,边继续说道:“如果谁都是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只怕你又会觉得不敬你不尊你了,世事本就没有那么双全而完美的,于帝王而言,敬与怕总好过不敬不怕吧。”

    “这话倒不假,说得很是在理,只不过,既然你如此明白这其中道理,分得清轻重,为何你却能够如此毫无顾忌,轻松随意的与我说话呢?”黄到泽嘴角含笑,目光直直地盯着离忧,显然对答案很是感兴趣。

    印象之中,即使是第一次在宫中正式召见她,最多也只是看到了她从容不迫,规矩觐见的一面,行为举止是挑不出什么不敬与错处,可至始至终都是不卑不亢,看不出半点因为敬畏、害怕而生出来的不自在与压力感。

    仿佛她天生便是如此一般,不论面对什么人,不论面对什么事都是那么的随性而自在。

    黄到泽其实真的无法想象,一个女子为何会有这样的胆识与心性,那是一种超乎常情的淡定,莫说是十六七岁的少女,即使是白发苍苍的智者也未必能够做到如此。

    而正是因为这种与众不同的气质与心性,所以从第一眼开始,他便无法再忽略掉她。

    离忧见黄天泽竟拿她当成现成的活倒子,还是反例来驳问她,这才发现光顾着说,却是忘记了自己了。

    这话倒是问到点子上了,自己自然是特例了,好歹也是现代教育的产物,平等的观念那可是最是没入骨髓的,哪像这些古人一般高低贵贱、尊卑规矩什么的时刻记得那么清楚。再大的人物,见到时那最多也就是激动一下,其他的自然不会有那么多顾忌了。

    “皇上这么问,倒真是让离忧不知道如何回答了。”离忧不由得笑了笑:“看来离忧也得先思考清楚再回答了,这问题可不太好回答。”

    “行了,你就照实说吧,就算真是大不敬,如今也不过是你我关着门单独闲聊,权当是玩笑罢了。”黄天泽自然知道离忧不是什么真担心害怕,而是只怕她这答案一定又是相当的惊人,所以才得稍微考虑考虑怎么说更为明白一些。

    “其实也没别的原因,就是我这人天生想法就有些怪,这脑子里想的东西就是与别的人不一样。别的人看重的我不一定看重,别的人认为是再正常不过的,我也不一定赞同。”

    离忧看着窗外的行人,继续说道:“就好比世人都认为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而我却认为一夫一妻方才是对的。同样,我也从不认为人分三六九等,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佛家常说众生平等,这一点我是打心底就是这般认为,因此天生便是这般想的话,自然不论是遇到谁都能够以平行的心态对待,因此也不会有别人那么多的顾忌与压力了。”

    “好一个天生便如此,着实让我刮目相看。”黄到泽竟哈哈笑了起来,不但没有因为离忧的话有任何不高兴,相反还十分的心情愉悦:“依我看来,也的确是天性使然,这老天爷倒也算是待我不薄了,总算是留了个天性使然的人让我偶尔也能得到普通人的对待。”

    离忧一听,料微微一笑,心中暗道,这是物以稀为贵,若个个都如此,只怕你这皇帝早就气得翘辫子了。皇权这东西,若受到太大的撞击那便不是皇权了。

    “离忧,我一直有个问题不太明白,却从来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问你。”不等离忧出声,黄到泽再次径直说道:“当然,这个问题你不一定非得回答,若是觉得为难或者不太想说的话,自是可以拒绝回答,因为我只是以一个普通朋友的身份询问,而非以皇上的身份询问。”

    说到这,黄天泽朝离忧颇有深意的看了看,一副你明白了吗的表情。

    离忧见状,也没多想,点了点头示意黄天泽只管问便是,她心中明白黄到泽既然这般问,那么一定是涉及到一些比较私密的问题。

    黄天泽见离忧应了下来,略微停了片刻,这才朝离忧问道:“我很想知道,你到底喜欢江一鸣什么?”

    论相貌江一鸣并不算是什么绝世美男子,论权势更是没办法跟太多人比,而才智什么的固然不错,但亦算不是举世无双,他就想不明白了,为何离忧这样特别的女子竟然会对区区一个江一鸣如此情有独钟呢?

    “这个问题倒还真是有些难回答。”离忧不由得笑了起来,片刻之后这才继续说道:“这么说吧,人与人之间相识相知相恋都是一种很奇妙的缘分,没有什么固定的理由,就是一种感觉。一开始并不觉得讨厌,甚至还有点好奇,慢慢的相处久了便有了喜欢的感觉,然后一起经历的事多了,这感情便也逐渐的深了。其实吧我也算是个比较理智的人,一见钟情这样的事基本上不公发生在我身上,日久生情还是比较靠谱一些。我与一鸣两人,也算是日久生情吧。不过一旦认定了对方,那么也不会轻易的改变。“

    她并没有具体的回答自己到底喜欢江一鸣什么,这样的答案也算是一种偷梁换柱吧。喜欢一鸣什么呢?这还真不是一句两句便能够说得清的东西,反正就是喜欢这个人,与其他身份相貌外在的东西都没有关系。

    “你的意思是,若是你没有遇到江一鸣而是先遇到了其他的人,有可能也会喜欢上别的人,对吗?”黄天泽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特别的光彩,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眼前的离忧的确是很坦白,这样的答案亦完全能够让他觉得满意。

    “这个自然是有可能的,毕竟不同的遭遇就会认识不同的人,感情自然也会有不同的落脚点。所以说来说去,这个还真是一种缘份。有些人有缘无份,所以这些人就算相爱最后也只得无疾而终,而有些人则是有份无缘,一辈子哪怕天天守在一起,却也只能是貌合神离,还有些人是无缘又无份,这个还好,根本就不会有交集点,不会开始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其他事。“

    “最后一种吗,就是我与一鸣这样的,有缘又有份,所以呀这种自然就行好好珍惜了,可不是谁都能够遇到的。”离忧笑得很舒心,这话虽不假,可她之所以说这么多,却也是有些其他的意思。大家也都是明白人,有些事自然不挑破是最好,可是在不挑破的前提下,能够说得清楚一些自是更好,最少不会出现些什么误会,以及些不必要的麻烦。

    黄天泽听到这番话,心中还真是有些不太是滋味,有缘无份,有份无缘,无缘无份,有缘有份?这其中他一个人又占了多少种呢?而他与她之间又到底是哪一种?有缘无份还是无缘无份?

    他不得不承认,这么久以来,他的心里不知道何时开始竟然会有她的位子,说来也可笑,堂堂的一国之君何曾想到会有这样的时候,喜欢一个人甚至连说都不敢说,一切都只能够装得没有这么一回事的样子。

    而过不了几天,她便要成亲了,要嫁给别的人,一想到这么久以来,他竟然连一句象样的表白的话都没曾说出来过,不免还是觉得有些遗憾。他心底深处有一种极大的声音在催着他,告诉着他,不论如何也许还是说点什么为好,就算明知事已成定局,明知她心中根本就没有他,但最少他曾经不是留下过一点什么。

    想到这,黄天泽脸上顿时闪过一抹下定决心后的释然,他看向离忧,清了清嗓子,颇为认真的朝她说道:“离忧,如果没有江一鸣,你有没有可能会喜欢我?”

    这一回他问得很直接,没有半丝的遮掩,没有半丝的迟疑,也没有给离忧太多思考的空间与时间:“直说便可,我保证不会有任何的不高兴,只是想听听你心底最真实的声音。”

    听到这话,离忧暗自叹了口气,这皇帝不真是沉不住气,之前她早就瞧出些端倪来了,就是怕他扯上这些,所以才多说了不少话,说得也够直接够明白的了,无缘无份,他们之间就是这样,又何必还要强求强问个所以然呢?

    不过,既然这问都问了,也都挑破了,那么依着她的性子自然也不会刻意去躲避问题。黄天泽不就是想要一个实实在在的答案吗?那她便实话实说告诉他便行。这样一来,也许日后他们之间还真的能够完完全全的去掉一切不应该有的东西,成为真正的朋友。

    说来这黄到泽倒了算是个了不起的人,这样的人zuoai人太过累,可这样的人做朋友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离忧一脸的坦然,并没有黄到泽想象之中半丝的不自在,她放下手中的茶杯,同样用很是认真的眼神看向黄天泽回答道:“皇上,就算我没有认识一鸣,没有爱上一鸣,甚至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一个真正爱的人,我想我也是不可能会喜欢您的。“

    “为什么?难道我就真没有一点值得你喜欢的东西?”黄到泽微皱着眉头,答案是心中早有准备的,但一旦真的从离忧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他有些无法释怀。

    “那倒不是,您是个十分出色的人,相貌、才华、品性这些内在外在的东西都是万里挑一的。您身上有许多值得我真心喜欢的东西,不仅是我,我想这世上不知有多少女子都会真心喜欢上皇上的。”离忧十分肯定黄天泽的出色,她为人向来客观,像黄天泽这么出色的男子若怎么可能没有她值得喜欢的地方呢?

    “既然如此,那你灵何说就算没有爱的人,也不会喜欢我?”黄天泽神色略微缓和,眼前的离忧还真是超乎所有人的勇敢,也许,这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会这般直接的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我之所这么说,并不是因为皇上不值得去爱,而是不敢让我这样的人去爱。”离忧神情镇定,一脸的从容,毫无顾忌:“皇上,您亦知道我这人的想法,一个从来都没打算会让自己未来的夫君有别的女人的人怎么可能会将皇上做为喜欢的对象呢?三妾四妾我都无法忍受,更何况是三宫六院,佳丽无数呢?”

    “其实我对皇上颇有好感,但这好感只是限于朋友之间的敬佩与欣赏,而不可以超过这个范围,上升到男女之间的喜爱。”离忧十分肯定地说道:“所以,从一开始我就不可能将您列为男女情爱这方面的对象,根本就与其他的东西无关。”

    这意思够明白了吧,皇帝呀皇帝,这万千女子不知道有多少是因为这皇帝的身份而爱上黄天泽,而到了离忧这里皇帝的身份却偏偏成了让离忧决不可能去碰到原因。

    黄到泽一听,毫不掩饰的叹了口气,看向离忧的目光亦越发的深沉,片刻之后,这才说道:“果真如此,原来我这个皇帝此时在你面前竟然是最没有用处的,甚至于连一个普通人也比不上,最少如果是普通人的话,还有去追求你的资格,而现在看来,我还真是一点资格也没有。”

    “皇上,您可别这么说,我……”

    离忧一听,心想这黄天泽不应该如此脆弱不堪吧?还没来得及说完,却听他微微摇了摇头,再次说道:“无妨,没事,就是突然有些失落罢了。虽然明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可一旦真的听到还是不由得有些失落。你别以为我是皇帝承受能力就得比别人强,其实我也不过是个有血有rou的人。不过也好,这心里头多少还是知道了真正的原因。”

    说到这,黄天泽然笑了笑,朝着离忧问道:“如果我不是皇帝的话,如果我也愿意只娶你一人的话,你是不是有可能会喜欢上我?”

    “啊?”离忧这回不由得惊叹了一声,黄天泽呀黄天泽,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扮起了情种来,这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招架不住呀。

    “啊什么啊,直接回答便是,反正你都说了这么多直接的话,还怕再多说两句让我失望呢?”黄天泽的神情大方了不少,似乎心态调整得挺快。

    离忧见状,这才松了口气,皇帝果然是皇帝,承受能力就是比别人强一些。

    “我觉得我还是会喜欢一鸣,至于您吗,虽然优秀,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做朋友那是最好不过,真要是做夫君,你这性子我可驾驶不了。”离忧笑着说道:“咱们两人都属于要强的人,不适合,还是江一鸣更适合我。”

    “那倒是,你让江一鸣往东,他的确不会往西。”黄天泽这会心情突然大好,心中释然不已,竟也开起玩笑来了:“真是可怜了一鸣这小子,怎么就栽你手上了呢?”

    “那不叫栽,那是爱,他也不是没主见之人,更不是我说什么便听什么的人,只不过我说的对,他自然欣然接受。”离忧这可不同意,替自己辩解道:“我与他之间凡事有商有量,有时若是他的想法更好,我自然也会让步的。”

    “好好好,你们两口子的事,我这伤心人也不想再细听了,还是说点别的吧,你不总认为我不可能特意来找你聊天吗?”黄到泽一脸的释然,心中总算是解开了这个结,转而自然的将话题给转了开来。

    离忧一听,也不由得完完全全的松了口气,真有事也好,借事转移话题也罢,反正经过今天这么一番长谈,相信日后黄天泽心中也不会再对她有什么别的想法了。

    其实她心中也明白,并不是自己真的有多么优势,有多么好,就这么的让黄天泽惦记,还是那句话,物以希为贵,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若她也跟之前轩辕柔一般的对黄到泽,估计黄到泽压根不会将她将半点事了。

    “皇上有什么正事?”离忧笑着说道:“离忧洗耳恭听。”

    “我有个想法,你这医馆开办以来,不仅让许多的穷人受益,而且极大的稳定了那些穷苦百姓的情绪。我想借你医馆的这种运行方式,以朝庭的名份在全国各个地方慢慢的推展开来,这样即可以帮助到更多的穷人,又可以极大的稳定民心。”黄天泽认真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