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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三回 闹花深处金陵岸 星光缱绻(一)

    本章标题,大家会意,不要深究

       

    送走福嘉公主,回到屋里,冬虫夏草等人已在里面相侯。

    顾家琪接过文件,飞快地翻看了解最新情况,留下替身后,顾家琪赶到海林,坐镇夜叉岛。

    数百黑骑兵中,司马昶银衫紫袖,衣袂飘飞,端的一身好风采。他迎上来,半搂着她,同步走。他眼神很森冷,声音很哀怨:“跟卞小二玩得很开心吗?”

    顾家琪笑得乐不可吱,眼尾扫过他,道:“拈酸吃味,你要做女人?”

    司马昶鼻音哼哼,海岛议事厅近在眼前,两人分开,走进会议厅,里面坐满各路绿林好汉,包括周边海岛的匪寇海盗头子,盐茶丝等沿海不法大商贩,及大军火商和大烟草商等。

    这群秃鹫,都是干走私、做强盗出身的,共同特征就是六亲不认,看人就咬,见rou就啄,积累了无数身家,却见不得光。

    有钱了,大家就想洗白,给后人谋个好出路。

    顾家琪拿下夜叉岛,做走私生意时,频频和他们接触,当时她手里缺钱,不缺钱也不会走上这一行。了解他们的想法后,顾家琪就开始帮他们洗黑钱。

    大家各取所需,合作愉快,顾家琪在南边整的最赚钱的烟草基地,就是这时期的投资成果。

    可以说,这群秃鹫是顾家琪最忠实的投资顾客。

    哪怕乐安钱庄被皇帝霸占,哪怕秦璧被秦家堡除名。他们认的是秦璧这张招牌,管他是黑户还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复仇恶鬼。他越黑,他们越高兴哩。

    这次,顾家琪说有个大计划,能吃下秦家堡,瓜分其名下所有产业乃至包括其他皇庄股东的,让他们全部洗白白。

    这伙人,简称夜叉岛黑金团,开着金砖船银条船,来捧场。

    顾家琪有这样的坚实后盾,即刻着手炒卖魏国内最稀缺的黄金白银。

    前面说到乐安钱庄发生大挤兑引爆整个钱庄行当信用崩溃,魏景帝丢城弃地让出种种特权,换取四海统一皇家钱庄出手救市。

    这个过程是皇庄股东们的联合计划,最高策划者是秦东莱,总指挥是海林温老虎秦二爷,涉及整个魏国大小钱庄商号,目的在于逼魏景帝签署有利于皇庄发展、商人利益的相关文件。

    朝庭借赈灾贪污案,大肆整顿官风吏治时,魏国内投机炒卖家就开始在中小投资者中散布不利于乐安钱庄的消息。

    挤兑发生时,这伙人又在散户中散播钱庄倒闭银票变废纸的负面消息。

    此举致使挤兑以流星般的速度扩散整个钱庄行当,市场大乱。各钱庄金银运输不及时,更加剧形势恶化。

    投机商利用民众恐慌心理,大肆低价收购不值钱的银票。

    银票面值兑换现银比率一降再降,比方说,银票面值一百两,经过市场炒低运作,炒作者只用现银七十五两就能买到,再黑心肠一点的,三十两也不成问题。

    手里有大量现银的人这时候入市,购入低价银票,绝对大赚。

    顾家琪没放过这个机会。她悄悄入市。等到皇庄股东和魏景帝谈好条件,拿出库存金银来救市,顾家琪和其他投机商已经把市场份额吃得差不多了。

    他们拿着超低价买来的银票,再原价卖回皇庄。

    稳稳地狠赚一笔。

    这样的计划,在古代每当灾情发生的时候,不法商人都会如此低买高卖,但他们要担当一定风险。他们手里得先有收购银票的足够资金,其次,这银票的发出钱庄要足够坚挺。

    否则,钱庄要真倒闭,那就是自己赔得血本无归。

    然而,在这次狙击皇庄及各钱庄的大计划里,顾家琪和这些投机商用来炒作买卖的金银并不是自己的,而是皇庄的。

    事前,他们从皇庄借出大笔钱款。兑现后,等待时机,灾情一爆发,大家就开始利用各自身份权势地位散布各种不利消息炒作,务必使银票大幅度贬值。

    在救市利好消息传出前,他们用手里的金银全面低价换购银票,再把这些银票以解除的债务方式归还皇庄。

    总的来说,他们只需要偿付一部分贷款利息。

    为了长远的巨大利益,中间些许的小损失,大家可以容忍承受。

    这个战术,在现代股市商场上,有个专业术语,叫:买空卖空。

    皇庄股东里也有人参与了这个计划,为避嫌,秦家没有人入手炒卖,但嗅觉灵敏的皇庄股东们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就像顾家琪在首次参加皇庄股东大会时所说,这些人只要有机会能够吃掉对方手里的股权,是绝不会放过机会的。

    尽管从某种程度上说,皇庄股东自己挖自己的坑,不过是把这个口袋里的钱放到另一个口袋,但是,总会有一个袋子空出来。

    这只空袋子就是秦家堡。

    皇庄股东们用这个办法,调整了手里的银根持股份额。

    好比说,顾家琪就把自己股东的位置一举提升到第五位。挖空秦家堡所持有的银根,只是顾家琪计划的第一步。

    夜叉岛黑金团的雄厚资金还没动呢。这时候,已不需要顾家琪多做什么,她只要坐等秦家送上自家产业即可。

    时局的不稳,水灾的泛滥,皇帝的昏庸,朝庭的欺骗,信用的丧失,令百姓普通不信任钱庄,人人以为钱还是拿在手上比较踏实,这种思潮让市场持续混乱,并没有因为皇庄与皇帝达成和解而停息翻滚。

    魏国内物价走高金银稀缺是不争的事实,皇庄哪怕拿出所有存金存银也没办法缓解市场对金银的迫切需求。

    这时候,就轮到与皇帝签过协议的皇庄股东们变卖股权、抵押产业,来套取现金现银,稳定钱庄市场。

    顾家琪和国内的大小投机家,这时候,翻脸不认人,坐定起价,让皇庄股东高价换购他们手里的金银,出自皇家钱庄的金银。比如说,原价白银一千两的金条,现在可以炒卖到一千五、两千乃至翻数倍。

    真正损失的只有没有参与该计划的秦家。

    顾家琪就这样循序渐进地,掏空秦家所持有的银根产业,并与众人瓜分之。

    庞大的秦家堡商业王国,顷刻之间,溃败。

    秦东莱不可能没有听到风声,但是,他和大多数人一样,认为损失可以承受。

    而且,和魏景帝谈判,为全天下商户谋求利益,提升商人的政治地位,乃至能够选出商人代表参政议政,这样跨时代的宏伟构想,富于前瞻性的时代命题,让秦东莱内心充满历史责任感。

    他要为大家考虑,代商人向皇帝说话,做前人没有做到的事,也就顾不上收拾肖小之辈。

    这个人,目光远大,胸怀广阔,意志坚定,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仅仅懵懂意识到自己应该代表一个新兴的阶级,就敢于开创先河,担当先驱者,拥有这样博大胸襟、高尚情cao的人,也叫英雄。

    他本来会是将载入史册流芳千古的大英雄,令后人无限景仰。

    但是,他幸或不幸,遇上了顾家琪。

    两人难说谁对不起谁的,不过,女人心眼小,好记仇,何况顾家琪从来睚眦必报,谁对不起她,必然百倍还之。

    秦东莱的民主革新功绩没能开始,就先输掉了整个秦家堡。

    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

    还是老话说得好,宁得罪小人,也勿得罪女人。

    秦家的产业并不是只卖给夜叉岛黑金团一方,这次魏国内大小投机团伙个个有份。却因为秦东莱的特别要求,有些重要的东西他只卖夜叉岛的领头人物,比如说秦家堡的祖宅。

    虽然说,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那地方。

    但是,基于这种象征物能够向得不到手的老情人永久地宣示自己的重大胜利,顾家琪难掩好心情地接受了对她来说跟垃圾一样的东西。

    她也不怕秦东莱知道,什么夜叉岛的副岛主,给秦家挖坑拆分整个秦家的,就是她,顾家琪。

    双方签约那天,天气很好。六月的海林,不冷不热,正宜浅酌。

    顾家琪开了瓶红酒,坐在乐安钱庄二楼的大会议室里,对着墙上的朱王公府老油画,摇着高脚玻璃杯举杯品饮。

    这是一个非常有纪念意义的地方。

    今时今日,乐安钱庄臭不可闻,无人来往;彼年彼时,它是名满天下的黄金宝地,真正的不夜城,歌舞不歇,灯火达旦,名姬浪人,欢声不绝。

    秦东莱走进来的时候,顾家琪正对着窗外空旷的街景,满腔感慨。

    她侧过身来,举杯,粲然一笑:“秦堡主,我们又见面了。”

    秦东莱顿在门边少许,两人相处六年,就算不是知根知底,还是摸得出对方心里的盘算。顾家琪能利用其中漏洞,制先于人,也不奇怪。

    只是,当心中揣测变成真实,任他老练成精,依然震惊。

    秦东莱维持着老派绅士的温和隐忍,稳重地走到签约桌的另一头,抢先一步微点个头,示意秦嶂放下诸文件契约。

    秦嶂阴着脸,满眼杀意。可惜他不敢动手,这房间内外都是顾家琪的人,除非他有一击必杀顾家琪的把握。

    “顾小姐,需要鄙人解读吗?”秦嶂难掩愤恨地讥讽道。

    顾家琪轻笑,胜利者嘛应该有这个肚量宽容失败者无力的放肆。她放下酒杯,拿起文件慢读。

    砰地一声,厚重的褚红大门被推开,秦家人簇拥着秦广陵冲进会议室。

    秦东莱不可察地拧了眉,一看众多来人,都是秦家年轻一辈他们干劲十足正准备跟着秦东莱大展拳脚施展华丽的抱负,却在意料不到的时刻,遭遇灭顶之灾。

    他们不能接受这个结局,他们认为可以和黑心肝的投机份子讲情面,他们想用他们的热情他们的理想他们的道德标准来挽回一切既成事实,未免太天真了。

    秦东莱大声喝斥让他们离开,在顾家琪的人把他们都干掉前,他们是秦家未来的中坚,不该折损在这时候。

    秦广陵扑到她父亲身上大叫阻止:“爹,不能签,不要啊,爹你为什么一定要卖掉秦家堡?有办法的,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爹。”

    顾家琪放下白皮文件,秦广陵停止哭喊,不敢置信地看着端首的女人,震惊莫名:“是你?顾念慈,是你在害我们秦家?我们秦家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要这样恶毒?我爹不该救你的,救条狗还会帮忙看门,救你不如救条蛇。”

    “不要胡闹,青青,你先出去。”秦东莱拽着女儿的胳膊,让她离开。

    秦广陵一边挣扎一边喊叫:“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这种黑心钱你也要,你会有报应的,天理昭昭,顾念慈,你一定会有报应的。人在做天在看,我等着!”

    秦东莱把这些人推出去,顾家琪叫来负责守卫的人,怎么让人冲进来。

    冬虫夏草羞愧道,秦家堡十八血骑。

    这也就难怪秦广陵等人能冲进来,外加本地地头蛇秦二爷协助,他和秦大姑丢了夜叉岛,想办法强攻过多次都不成功。这回听说夜叉岛来人,他们就煽动秦广陵这群年轻热血的人来捣乱,想趁机摸出对方的底细。

    顾家琪不快地拧眉,原本闲适的心情不在,草草看完文件,签完字就起身。

    一直沉默的秦东莱忽然道:“等等。”

    他从秦嶂手里拿过一个锦盒,交到她手上,苍苍的目色不失柔和地看着她,叮嘱道:“以后你一个人要多加小心。不要太倔,姑娘家该找个人陪着。”

    他像从前一般伸出手掌,想抚弄她的额发,但见她满眼防备,淡淡一笑,收回手,带着秦嶂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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