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琥珀心事
后宅西苑。 一张雕工精美的榆木桌旁，两位青衣少女相对静默着。 其中一位稍显年轻的，几次想开口都被另一位用眼神制止了。 琥珀不是不知道玳瑁想跟她说什么，她也不是不明白自己这次貌似是把那个小丫头逼的有点紧了……可是，她却不愿承认自己被一个小丫头给算计了——竟然能在她眼皮子底下避过这一劫，事先竟然一点儿迹象也没有透出来！害她今天在一众管事婆子们面前被看了笑话，不出今晚，料想整个王府就该要传开了！ 其实琥珀是有点恼羞成怒了，自从她大姐出嫁她接了她大姐的班在大夫人身边做大丫鬟开始，就很少有人能给她气受了，即使是府里的少爷小姐主子贵人们，也都会给她几分薄面，更别说后院的那些姨娘和下人们了。 令琥珀心焦的是，她过了今年就迈入二十五岁了，是名符其实的老姑娘了，尽管保养的像十七八九似的，可她明白，她终究还是没能逃过王府里的定制，没能逃过大夫人的算计——即使她已在她身边侍奉了整整十一年…… 大夫人这两年为了把手伸进老太爷的财产，把身边得用又到了年龄的丫头一个个全配给了老太爷名下那几个旺铺的掌柜和管事，亦或是他们的嫡子，在大夫人心里，虽然笃信这王府早晚是他们大房嫡支的，可是大夫人总隐隐地觉得不放心，二房早就正式分了出去，连燕州的地界老太爷都不让他们踏上一步，三房虽平常与她多有些摩擦，但好歹也是跟她们爷一个母亲肚子里托生的，打虎还离不了亲兄弟呢！ 而六房那边如今也就是养着两口闲人的事儿，孤儿寡母地还能挑起什么风浪！ 她主要是怕四、五那两房，那两位可都是老太爷后院里的贵妾——大姨奶奶吴氏所生的，而吴氏又是从京城里来的的，不是轻易能动得了的！他们两房虽然早早地就已经分府出去单过，可大夫人心里清楚，宗祠里的族谱上可是还没分呢，指不定哪天又会杀回来抢夺王府财产！ 所以大夫人就算是不为了她那个已经嫁出去了的女儿，也要为了她的两个宝贝儿子看好这王府里的每一分银子！ 眼下王府旗下一家在广兴街的旺铺，就有个邓大掌柜的，正妻去世已经五年了，早就出了孝期，去年冬刚放出风来想娶个填房，大夫人就当机立断，把琥珀推出去了…… 在外人看来，端王府正房当家夫人体恤手下丫鬟，到了年龄不但给配人出府，还是王府旺铺里邓大掌柜的填房，进去直接做管家娘子，如此疼惜下人，当真是德厚仁善，堪为渠城中众官家夫人之表率！ 琥珀虽心中不愿，却也不敢不识好歹，她心里明镜儿似的，那人已经有五房小妾了，嫡子庶子都有了，自己虽有大夫人撑腰，可等真嫁进了门，日子未必就能过的舒心…… 这次大夫人随便找了个由头把她弄到北院来，一是在放她的权，二是想让她挑几个小丫头调教好了送上去接替她们几个待嫁丫鬟的班，琥珀是大丫鬟，自然有二等的顶上去，兰花就算是去了，也是从三等小丫鬟做起，不过琥珀自己有个私心，她想挑个老实可靠的送到太太身边，以后好帮她探听消息，因为琥珀早在六年前，她的真正主子就已经不是王府里这位当家夫人了…… 玳瑁看着对面陷入沉思中的琥珀，斟酌了一下开口道：“我知道你是气那个兰花不识抬举，可是你也说了，那兰花看着是个心思纯净的，说不定这事儿是有人在旁边帮她的呢，我们把那个出主意的揪出来扔出府去，再把兰花送上去不就完了嘛！” 琥珀闭眼叹了口气：“是我一时大意了，连几个小丫头都摆弄不好，兰花那丫头就放下吧，已经错过了时机，再来一次也是没有用了，李mama看似精明，原来也是个糊涂的……不过你我毕竟还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日，她那个二闺女就调过来吧。” “是，我记下了，不过兰花她……”玳瑁还想替兰花说两句好话。 “不用说了，刚刚已经有人过来跟我要了她去，现下应该已经去支会赵mama了，不过，她走了……”琥珀顿了顿，眼里一道精芒闪过，“把那个叫春杏的与李锦儿一起，调到我这里来！” －－－－－－－－－－－－－－－－－－－－－－不得不割一下－－－－－－－－－－－－－－－－－－－－－－－－－－ 赵mama看着坐在她面前低眉顺目的秦mama，心里一阵感叹：看来这老货是动了惜才之心了，既然西苑那边已经点头了，自己也就做个顺水人情吧！当下同意了秦mama的请示，又吩咐了几件北院里的事宜，便叫秦mama退下去了。 秦mama刚走，从屏风后就走出了一位黄脸妇人，穿的也是王府管事的规制衣裳，此人正是今早在刑房空等了一场的陆mama。 “老赵，你这回可真是太不想着老meimei我了，今早这么好的一场戏都没叫我去看！”陆mama随意地坐到了赵mama旁边，熟门熟路地自己给自己甄了杯茶，又往赵mama杯里续了一点。 “我这不是一回来就叫人去请你了嘛！” “那哪有亲眼看着的有趣啊！” 赵mama低头咽了口茶，露出了一个回味的笑容，仿佛还在回想早上的那一幕，“你还别说，早上真真笑死我这个老婆子了，看来那句‘库房的银器年年擦，北院的丫头年年打’，以后可要改口喽！” 陆mama哈哈一笑：“西苑的那几个今年可真是看走眼了！” 赵mama不屑道：“看走眼又能怎么样，每年不都是有几个‘看走眼的’嘛，西苑现在住着的那个琥珀不也是其中之一吗！” “嘘！这话可不消乱说。”陆mama赶紧捂住了赵mama的嘴，赵mama伸手拂开了她。 “是我老婆子忍不住一时多嘴说错话，这里就你我二人，也传不出第三个人去，如今王府里可不比大小姐在的那个时候了，老太太虽不喜大夫人，却偏疼大小姐偏疼的紧，有老太太为大小姐撑腰管着王中诸事，王府里可谓上下一心一致对外，再看现下……”赵mama禁不住一阵唏嘘。 陆mama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王府怎样与你我二人已没有关系了，你又何苦cao那份儿心受那份儿累呢，眼下我们这边已经半年多没有接到老太太的指示了，看来……怕是要不行了，咱们两个老家伙还是趁早收拾好包袱，有多远走多远吧……” 怕是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了……走了还怎么跟大伙求票呢？赵mama一躬身：“老奴王府里一介老人，斗胆向众位看官求点推荐票，收藏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