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男人的面子

    “我和半仙可以算是青梅竹马吧。”巫医的眼睛中闪烁着泪芒，看了一眼屋中的大飞三人，缓缓的说道，“夏达村，也许你们没有听说过，在地系大陆的腹地，靠近地城，那是我和半仙出生的地方，虽然比不上地城的繁华，但来往的商旅也是络绎不绝，不管是来自风系大陆、火系大陆、还是水系大陆，就算是冒险家、驯兽师、炼金师等等这些职业中极具声望的人也是常常可以见到，因为我们夏达村盛产一种十分美味的酒，经过一个暖季的成熟和一个寒季的发酵，等到暖季再次到来，这酒才酿造好，所以四大陆之上的很多人都是慕名而来。”

    不知为何，巫医的讲述一下子就将大飞、傻彪、美美三人吸引住了，他们都是认认真真的听着，目光一刻不离巫医的眼睛。

    “半仙的父亲叫大仙，是夏达村最好的酿酒师，经他酿造的酒，又醇厚又甘甜，喝进身体里，飘飘欲仙。”仿佛是在回忆，巫医继续讲诉道，“半仙还有一个弟弟，叫半鬼，与半仙不同，他从小跟随他们的父亲学习酿酒，在酿酒方面也颇有造诣，而且我记得那个时候，我还很小，半仙的弟弟就在父亲的酿酒基础上有了创新，在发酵的酒浆中加入了一种甘草，让酿好的果酒散发出了扑鼻的清香。不能怪他们的父亲不教授半仙酿酒的技艺，与他弟弟半鬼不同，实在是因为他自己对酿酒毫无兴趣，脑子里每天都在想着如何能够制造草药，还有那些稀奇古怪的配方。”

    说到这里时，从巫医的语气中，似乎可以听出一种赞美的意味来，然而，她的神情转瞬之间，又是变的暗淡了下来。

    大飞、傻彪还有美美，他们三个人谁也没有打扰巫医的思路，安安静静的听着。

    一直跟随在巫医身边的美美知道，巫医从来不愿意将自己的心事讲给别人听，取而代之的，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自言自语。

    “我的爷爷是夏达村的村长。”巫医继续说道，“他对村民们很好，对外来的商旅也总是一副笑脸迎人，所以威望很高，因为我是女孩子，心又细，我的爷爷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让我去跟村里的巫医学习医术了。”

    听到这里，大飞和傻彪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落在了美美的身上，随后，又是听巫医接着讲述道：“夏达村虽然是个挺大的村落，但巫医的收徒条件很苛刻，经过层层筛选，最终只收下了两个徒弟，一个是我，还有一个，就是半仙”

    说到这里，巫医停顿了下来，抚弄了一会儿手中的土埙，心中像是有着万千的情愫，过了半晌，才又继续说下去。

    “他的天赋很高，自己又很喜欢钻研医术，每次老师只需要教他一遍，他就能够熟练的掌握。该怎么说呢，我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我，就像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他，但我却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夜晚，她在我窗外轻轻的唤我的名字，说要给我一个惊喜，而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那么勇敢，借助一根绳子，从窗户爬了出去，跟他一起去了村中的广场。”

    “我要给你一个惊喜他兴奋的对我说，你看着天空，千万不要眨眼啊我嗯了一声，偷偷的瞟过去，见他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砂瓶模样的东西，然后拿出火石一点，就听嗖的一声，那个砂瓶模样的东西竟然高高的飞上了天空，并且开出了一朵美丽的紫色花朵。”

    巫医的眼睛中闪烁着莹光，仿佛记忆中的那一刻，又发生在了眼前。

    “小芳，他叫我的名字，小芳，你喜欢吗，我从未见过那般奇妙的景象，还有些发愣，直到他又一次唤我的名字时，我才回答他：喜欢，半仙，这是什么啊他笑了笑，对我说道：我还没给它起名字，但我想叫它叫它烟花”

    “烟花是的，他当时这样告诉我”巫医分明是有些激动了，话语微微颤抖，“真是个好名字，我想，高高的飞上天空，盛开出美丽的花朵，然后像烟一样弥散在浩瀚的星空之中，多么的贴切啊。”巫医稍稍的压低了声音，“也许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他吧。”

    傻彪虽然体型硕大，但是内心却如女人一般纤细，听了巫医的讲述，竟然被感动的泪光闪闪。大飞在一旁看了他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若不是跟他一起撒过尿，绝对会怀疑他的身份。

    “我和半仙那时候可真幸福，每天跟随老师学习医术，空闲下来，就一起去村外的草野上奔跑。”巫医继续道，“那时的时光多美好啊，他经常吹土埙给我听，我们经常牵着手在草野上奔跑，直到太阳西沉、换做漫天的星光，才意犹未尽的回到村子里去，可是，可是不久之后”

    巫医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冰冷了起来，并且还透着一抹淡淡的忧伤。

    “有一天，大概是成人仪式过后的一个月吧，我的父亲把我叫到跟前，他对我说：小芳，以后不用再去学习医术了，我已经将你许配给了人家，地城中一户十分有威望的贵族。什么贵族不贵族的，我当时很想对父亲说，我根本就不稀罕，我只想跟半仙在一起但我却不敢，因为毕竟是我的父亲。

    “小芳，你今天就收拾一下，明天就跟我去地城见见人家，人家可是一表人才啊我知道父亲是不会骗我的，那个人的家境、长相也许会吸引很多姑娘，但我却不在其中，因为我只喜欢半仙，虽然他在那个年纪就开始有了少白头，但我在心里面就是喜欢他，甚至可以说是爱，因为喜欢只是一种想在一起的感觉，而爱是一种不愿分离的勇敢

    “小芳，我们我们私奔吧当半仙对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我心里却早就做好了准备，如果父亲非要让我嫁给那个贵族，我就以死相逼是的，我那时也犹豫了，然而，不是因为担心未来的日子将会很艰难，而是因为没有想到他竟是那样的爱我。我记得自己没有回答他，而是扑到了他的怀里，我想，那一刻，他也明白了我的决定。

    “我和半仙不知道走了多少路，也忘了是几个日夜，在一天黄昏的时候，我们来到了马斯奇村。当时，我们并不知道这是哪里，只是又累又饿，看见前方有一个村子，就走了进去。村民们看到我和半仙身上穿的衣服，已经被树枝划破、被灰尘沾污，还以为我们两个人是从哪里逃难来的，竟然问我们是不是又发生了世界性的大灾难我们说没有，他们又问我们来马斯奇村做什么我们说自己是巫医，而当时村里正好缺少巫医，我们就幸运的留了下来，在村里办起了诊所。”

    大飞、傻彪、美美三人仔细的听着，听着这个在所有村民心中都是一副冷面孔的女人，讲述自己的过往。

    “那好像是来到马斯奇村的半年之后吧。”巫医继续说道，她的语气相比刚才，似乎又低沉了一些，“他是一个很有天赋的人，像他这样的人，当然是不会安心将自己的一辈子荒废在一个小村子里的。我记得是在半年后的一天，他忽然对我说：小芳，我想去外面的世界游历一番你放心，我一定会做出一番成绩来的，得到所有人敬仰，若非如此，我这辈子就再也不回来见你

    “听了他的话，我很愕然，但似乎也是早有预料的，我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劝阻，而是看着他热情洋溢的憧憬着未来。”稍稍的停顿，巫医长长的叹了一声气，“要知道，做为一个女人，比起什么金银珠宝、比起显赫的地位，我更希望自己能够拥有一个温暖的家庭，一个始终爱我的人啊可是作为妻子，我我又怎么能去干预他的梦想呢只是没想到，他这一走，就是二十几年，再也没有回来过”

    大飞静静的听着，一旁的傻彪已是眼泪纵横。

    “后来，很偶然的一次，一个村民找我来看病，他说自己产生了幻听，去北边森林采蘑菇的时候，听到有埙声从沼泽地里传了出来，可是经过一番检查之后，我并未发现他有什么问题。巫医，我真的没有事么他问我。没事，你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我给你开些有助睡眠的药。我说。他点点头，但我却始终无法忘记他那个眼神，他说：哎呀，就算是幻听也好啊，那曲子真是太美了随即，竟然哼唱出了一段。”

    “老师，是什么曲子啊”美美忍不住问。

    “不会有错的，”巫医缓缓的回答道，“当那个村民哼唱出曲子的时候，我就立刻意识到，那个吹土埙的人一定是他”长长的一声叹息，将自己的声音压到了最低，“男人男人为什么要那么在乎自己的面子呢就算这个世界不认可你，就算你没有斐然的成绩，但是你还有我啊”

    话到这里，停顿住了。

    诊所之内，一片安静，泪水早已从巫医的眼角溢出，而后在大飞、傻彪、美美的目光中，抬起手，坚强的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