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往事如烟
萧爷爷沉默的看着面前这个发疯似的女人，完全失去了语言。 是他做错了吗？她说得那些事，他早就不记得了。在他的脑海里，对过去所仅有的清晰的记忆，都只有沈青岚一个人而已。 原来，他曾经有过那么多举动，让她生出了那么多的误会，甚至，还害了自己最深的那个人吗？！ “哈哈……那个白痴女人，她以为她随随便便施舍点恩惠，我就会对她感激不尽吗？她的脑子根本就是被烧坏了！ 怎么？你生气了？哈哈，你们都是一样的白痴！ 你们不是想在一起吗？我就是不让你们如意！沈家干了那么多的缺德事，随便哪一件，都够他们下地狱的！我只要随便挑起一些，他们就没路可走了！ 沈青岚那个白痴！竟然还带我去了他们家的库房！她以为我看不懂那些账册吗？我也是读了好多年书的人！当然，她只以为我是去陪读，压根儿就不会想到我有没有学到什么！ 那个时候，她被关在屋子里头，我给她带了馒头，她高兴得不得了，看到有白面馒头的时候，她的眼珠子几乎都要跳出来了！ 哈哈……她都不知道，那里面，全都被我放了泻药！所以她才会一连拉了好多天，还以为自己是生病了！ 你知道吗？她每次生病，我都高兴得不得了！恨不得她就那么一直病下去，病死了才好！” 说到这里，王婶的表突然“委屈”了下来，“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她？因为她长得漂亮吗？还是因为他们家有钱？” “每次她一生病，你就着急得厉害。你知道吗？我怕你急坏了子，就使劲儿的帮你想办法给她治病。可是她一好，我就后悔了，又偷偷的在她的吃食里放些她不能吃的东西……” 萧爷爷已经听得麻木了，知道了这些又怎么样？他最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回不来了！ “我本来可以早早嫁人的，可我舍不得你，就留了下来。几十年了，我就这么看着你们一天比一天恩，眼睛里根本就容不下别人！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凭什么她沈青岚生下来就处处比我好！我要毁了她，我要毁了她！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那天，我又在厨房给她做‘吃的’，她却突然走了进来。那些东西，我都还来不急藏起来，就被她发现了。 哈哈……那个时候，她可没有你现在这样镇定，被吓坏了。既然被她发现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当然把什么都告诉了她！ 哈！她果然还是那么‘柔弱’！连这么点事都经不住，还被气得浑的毛病都一起窜了出来，还把命都给搭上了！ 她就是该死！她欠了我几十年，早就该死了！” 萧瑟在厨房里头，听着客厅里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激烈。事都弄清楚了，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可是，她的脑袋却更加混乱了。 在王婶的“指控”中，她完全就是一个“受害人”，而自己的，却成了可笑的“第三者”！所以，她这个“正牌”，选择了报复！ “梅子……”萧爷爷的声音轻轻的响起，透着无尽的疲倦，“原来，你就是这么想的吗？” “我还记得，念书的时候，你就坐在我前面，个子小小的，瘦瘦的，明明只比我们小了三四岁而已，看起来，却差了不止七八岁。 我那个时候就在想，这是谁家的小meimei啊？是不是跑错教室了？后来才知道，你是很小就陪着青岚念书，只是看起来比较小罢了。 我家里头，也没有兄弟姐妹，就我一个。我最喜欢的，就是跟隔壁家的小弟弟小meimei们一起玩，只有那个时候，我才觉得自己特别厉害，特别有能耐。 我本来就不太跟不熟悉的人讲话，可你离我那么近，一看到你，我就觉得自己又多了个meimei似的，所以，我才会渐渐的跟你熟悉起来。” 这次，轮到了王婶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从头到尾，我都是把你当meimei的……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你心里，会是那么想的…… 我跟青岚的认识，只是一个偶然。她家书籍的收藏特别多，那天，她带了一本来学校，却不小心落在了河边，正好被我捡到…… 书上有名字，我拿着书去还给她，然后，我们就聊了起来……” 现在想起那个时候的场景，一对少男少女坐在河边的草地上，拿着一本聊得津津有味，兴高采烈。那是他头一次，有遇到了知己的感觉。 “我很喜欢她，和对meimei的那种喜欢不一样……就是，想要永远跟她在一起的喜欢。” 那个时候，他曾无比的庆幸，她也喜欢着他。两个人甜甜蜜蜜的，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在一起才好。 可是，如果他知道，他的喜欢，会给她带来几十年的病痛纠缠的话，他是不是还会那么坚定的，想要待在她的边呢？ 王婶慌张的摇头，或者说是甩头。 “不，不，你一定是在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 她的语气里，有掩饰不掉的慌张，还有痛苦。 “你明明对我那么好，只有你对我那么好，你怎么可以说，你只把我当meimei？甚至，从来就不知道我喜欢你？！” 萧爷爷两眼已经没了焦距，“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在我跟青岚认识之前，她根本就不知道你认识我。” 青岚是那么骄傲的人，如果她真的知道王梅是那种想法的话，只怕根本就不会那么深层次的认识他。反而，她会帮助他们，走到一起去。 在她知道被自己当做meimei一样待了几十年的人，对她做过这样的事的时候，她是一种怎样的心？是不是很难过？是不是觉得，整个天都塌下来了一样？ “你知道吗？青岚去世的时候，还拉着我跟我说悄悄话呢。 她说，我走了，你以后就是一个人了。好在，还有梅子在你边，有她替我照顾你，我也就安心了。 她还跟我说，梅子也是个可怜人，我走了以后，你就好好待她，跟她过吧……” 王梅的眼神中满是恐惧，连连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我那么对她，她恨不得我跟着她死了才好，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你又在骗我了，你又在骗我了！” 萧爷爷却不理她，而是自顾自的说着，“青岚对你，一句坏话也没有说过。是我太笨了，她那么说话的时候，眼睛里全是泪水和伤痛，我早该知道的，我早该知道的……” “萧大哥！萧大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在厨房里听得流泪的萧瑟，突然就听到王婶惊慌恐惧的声音。她脑袋一震，赶紧跑了出去，却看到爷爷正倒在沙发上，已经昏迷过去了！ 萧瑟的脑袋一片空白，她又想起了上一世爷爷推开她，倒在血泊里的样子。虽然现在不是在大街上，也没有什么鲜红的血迹，可她就是不可遏制的颤抖，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离自己而去一样。 王婶惊慌中抬头，看见是萧瑟，嘶叫起来：“瑟瑟！打电话！快打电话！” 萧瑟被她的尖叫声喊得清醒过来，忙急急的去掏手机。因为太过颤栗的缘故，在按那寥寥几个键的时候，手机都屡次差点掉到地上去。 萧瑟打了急救电话之后，看着王婶给爷爷做着一些急救措施，她浑冰冷，强烈的后悔感涌上了心头。 都是她，都是她！要不是自己把这件事告诉了爷爷，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躺在这里！她明明可以瞒下来的，她明明可以选择什么都不说的…… 她为什么要说出来？！虽然爷爷确实有权利知道真相，可是，如果他从来都不知道的话，就不会难过，不会痛苦，不会像现在这样，整个场面，都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在萧瑟极端的自责和悔恨中，也没过多久，就听见屋外有刺耳的急救车的声音响起，她猛地清醒过来，帮王婶一起给爷爷喂药，拿东西。哆哆嗦嗦中，萧家的门口突然冲进来一个人，是程子渊。 程子渊本来正在家跟爷爷聊天呢，听到外面的声音，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萧瑟。他还来不及跟爷爷交代几句，就蹭的一下跑了过来。 果然是萧家！他看到萧瑟满脸是泪、手忙脚乱，他看到萧爷爷倒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他看到整间屋子里都洋溢着慌乱绝望的气息。 他被震住了，什么也不敢多想，他只想抱住那个战栗着的弱小子，陪在她边，让无助的她，从眼前的灾难中脱离出来！ 萧瑟一看到程子渊，整个人立马就崩溃了。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那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倒在扑过来的程子渊的怀里，死死的抓着他的衣角。她明明很悲痛，眼中很绝望，却喊不出一个字来，仿佛喉咙已经失去了它原有的能力。 程子渊不住的安抚着她，支撑着她的体，协助医务人员抬起萧爷爷，一起坐上了急救车，向医院赶过去。 好在，当初这片别墅区建立的时候，考虑到这里住的大多是老年人，体不便，就近又建了一所设备齐全的医院。也正因为如此，急救车才能来得这么快。 程子渊搂着萧瑟坐在萧爷爷的边，而刚刚一直忙活着的王婶，却缩在了车子的角落里。她空洞的眼神不知道在看向哪里，岁月的年轮在她的额头上划过，只一瞬，她生命的生机，就仿佛被完全剥夺掉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