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屋里人
郭佳氏的这个念头,并不只是一时兴起。 博哲是康熙三十三年出生的,如今已经十七岁,过了年就十八。八旗贵族子弟,到了这个岁数,就算还没大婚,也早就收了几房妾室,更遑论通房丫头屋里人。可是博哲,一直以来身边都是没有丫头伺候的,以至于到十七岁,还是童子之身。 说到这里,郭佳氏对西林觉罗氏不无埋怨。她常年卧病,府中大小事务都是西林觉罗氏cao持,这么多年,居然都没有给博哲安排过近身的丫鬟。可见到底不是亲生,没有真正地上心。 郭佳氏装作无意地看了西林觉罗氏一眼,用不经意的口吻说道:“博哲年后就要大婚,如今还没个屋里人。我这身子,常年卧病在床的,府里事务都不怎么过问,两位meimei瞧着,可有哪个丫头妥当些的,挑一个给博哲?” 西林觉罗氏心头一跳,听出郭佳氏话里的不满了,不免有点委屈。她原来倒是想过给博哲挑个丫头贴身伺候,可这孩子跟他阿玛雅尔江阿一样,都不喜欢那些扭扭捏捏的女人,眼光挑剔得很,最初说过几次,都不满意。这一耽误,就耽误到康熙把乌珠指给他。 说是做额驸,但未必人人都愿意尚公主,博哲就对乌珠各种不满,自然更加没心情挑什么屋里人,学习云雨之事。 而后来,凌波做试婚格格,惹出一连串的事情,最后太后一锤定音,把她指给了博哲。 西林觉罗氏想着,反正这俩孩子已经一起过了,博哲也算有了经验。她瞧着,小俩口倒是真心真意,就觉得没必要在婚前给未过门的凌波添堵,所以一直也就没有产生给博哲挑屋里人的想法。 可如今郭佳氏提起,却难免有责怪她不尽心的意思了。 “咱们眼皮子浅,要说看人的眼光,还得是福晋。”西林觉罗氏笑道。 郭佳氏嘴角牵了牵,并没有笑。 金氏察言观色,方才原来在说夏子语这个丫头,才扯出屋里人的话题来,显见得郭佳氏对这个丫头有点想法。她这种做人小妾的,最会揣摩主子的心意,立刻就投其所好道:“何必舍近求远,眼前不就有一个好人选?” 话一出口,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夏子语身上。 夏子语大约是没想到会提到这种事情,一时羞红了脸,低下头去。 郭佳氏问道:“子语,你今年多大了?” “奴婢是康熙三十二年生的。” 郭佳氏“哦”了一声:“比博哲大一岁。” 金氏忙说道:“大点儿好,大点,知道疼人。” 夏子语更加羞得不敢抬头了。 西林觉罗氏也算看出来了,郭佳氏这就是属意夏子语,她也犯不着在这种小事上让对方不痛快,便也附和道:“夏姑娘不正是博哲带进府里来的么,可见他们是相亲的,有缘分。” 这话投了郭佳氏的意,她满意地点点头。 “子语,你过来。” 夏子语听她们的谈话,知道这事儿差不多要定了,脸上臊得慌,一步一步挪到郭佳氏面前。 郭佳氏拉住她的手,暗暗点头,有一身好皮rou。 “你也听见我们说的了,可愿意?” 夏子语低着头,半天才蚊子般嗫嚅道:“奴婢,但凭福晋做主。” 这就是答应了。 郭佳氏这才算真正舒心地笑了。 “等博哲回来,你就搬到他院子里去,回头挑个好日子,给你开脸。” 夏子语的头已经快垂到胸口去了,微不可查地点了点。 金氏大笑道:“福晋眼光好,这姑娘本分。” 郭佳氏上下看着夏子语,越看越满意。 西林觉罗氏虽然也笑着,脑海里却浮现出凌波那清丽的面容,那位格格笑起来两个小梨涡,比夏子语更多了一份甜美,性子也好,既有直爽的一面又有女儿家该有的矜持文静,可惜不投郭佳氏的缘,那么巧就让她留下了坏印象。 看着娇羞的夏子语,她突然觉得,博哲的婚后生活,也许不会平静了。 人生就是这样,做主子的三言两语就把别人未来的命运给定下了。 夏子语脑海中滚过各种各样的想法,她从前富贵的生活,穷困潦倒时所经历的辛酸,最后所有场景都演化成博哲那张英气勃勃的面孔。
“启禀福晋,徐正平大夫来了。” 夏子语被这声音惊醒,原来福晋们的话题早已经不在她身上了。 门口那里站了个丫头,正跟郭佳氏禀报,说是徐正平大夫来给她请脉。 郭佳氏对西林觉罗氏和金氏说道:“这位徐大夫,医术倒是不错。我的身子病了这么多年,换过多少个大夫,都没有起色,最近换了这位徐大夫,倒是好了许多,你们瞧,我这些天是不是康健多了?” 西林觉罗氏笑着点头道:“是,这些日子,福晋走动也多了,话也多了,咱们都高兴着呢。” 金氏也陪着呵呵地笑。 郭佳氏蹙眉道:“我记得这大夫是府里头谁推荐来的,一时忘了。” 西林觉罗氏指着对面的金氏道:“可不就是她。” 郭佳氏恍然:“是了是了,我也记起来了。”她从头上拔下一根翡翠嵌红玛瑙梅花式样的簪子,说道,“这簪子颜色鲜艳,我是年纪大了,戴着不大合适,你年轻,戴着正好。” 金氏赶忙站起来,道:“福晋折煞奴婢了。” 郭佳氏招手让她上前,亲手给她插在发髻上。 金氏忍住抬手去抚摸的冲动,向郭佳氏行礼道谢,一脸的喜气洋洋。 郭佳氏见那丫头还在门口等着回话,不由暗骂一声蠢,说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请徐大夫进来。子语,你去给徐大夫打起帘子。” 夏子语应了一声,走到门口亲自打帘子。 徐正平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略微精瘦,个子不算高,进门的时候弯腰,显得比夏子语还要矮一点儿。 夏子语侧过身,脸上原本带的一点礼节性微笑,突然僵在了脸上。因为她意外地发现,这位徐大夫在跟她擦肩而过的时候,目光在她鼓胀的胸口一扫而过。 虽然只是一刹那,但她却敏感到,那目光像刀子一样,让她有那么一瞬间好像被剥光了衣服的感觉。 (最近成绩有些低迷啊,陶苏默默努力中,请求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