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请问，你这是要把自己练成法宝么？
世上总有一些三流仙侠小说，主角总会碰到一个前辈高人，百般想要收主角为徒，该主角正在中二期于是百般不鸟，这些前辈高人反而越发要收，哪怕给人大脚踹脸上，还称赞“这等有胆量有个性与众不同的小子合该是我徒弟”，主角半推半就地拜了师，于是终于有理由赠送大量好处，平时相处态度自然是毫无正形、师道尊严浮云、徒弟不扔白眼不开心，俗称“不骂不舒服斯基”。 谢寒秋显然不是这种三流小说里的三流前辈，算起来修真年头还不满百，妥妥的青年才俊范畴，虽较之几十年前的火爆，脾气收敛不少，修身养性是成果斐然可喜可贺，但也决不会从此就变成了没脾气的面人。 谢真人有耐性去哄娇嗔的小师妹，可不代表他就能忍得下一个不熟装熟的同性摆谱拿架。当初广陵阳家和他也不过是勉强认识的面子，连朋友都不是，既然给面子不要，杀这货是半点心理压力都不会有，连审问一下都懒得浪费心情。 阳和尚虽然倔头倔脑地拒绝了谢寒秋给他的路，但也不是完全没脑子，心里是很明白，不管谢寒秋信不信自己的话，都不会有多少另眼相看，他连忙道：“谢前辈，我虽然是阳家子弟，但学的却不是本家的道法，而是另有奇遇，获得了一门了不得的大传承！入道之时，我曾立下大誓愿，一定要将本门发扬光大，若能成金丹，便开宗立派，因此是不能改投别师的，最多只能挂个名。我也知道，这样在外围晃荡。定然不足以得到信任，不过，我却愿意将根本道法交出来，换一条性命，日后待我也炼成了金丹，再正式挂在贵派作个客卿长老，不知这样能否放我过关？” 江瑶玖皱了皱鼻子，抢先道：“可是，你水平太差，连我也打不过也！收回本门当真能有用处么？”说着还做了个鬼脸。江瑶玖认识的人大都是少年老成。就算一开始很是诙谐活泼的郑师弟，这一年多也开始往稳重路上走，好像就突然从爱说爱笑的同龄人。变得比她大了许多似的，无形便有些疏远了，让江瑶玖非常遗憾。这阳和尚人虽不傻，但总给她一种很二的感觉，忍不住就手痒想逗弄两把。 果然阳和尚立刻就对她怒目而视。但却猜到这小恶女在谢寒秋面前很能说得上话，如今形势比人强，只得低了头，慢吞吞辩解道：“姑娘的剑术自然是极好的，我也不曾想到，会有人在修为比我还低的时候。单凭一手剑术便能折服我，但姑娘这等人才，在贵派总也不可能是车载斗量罢？在下以前打架也都是赢多输少的……” 谢寒秋淡淡道：“我手里也不缺一门两门道法。虽然你这一身火系法力很是纯正。但还不及我师妹，而我历年来的收藏，也未必就弱了你去。” 修士在筑基之前，大多是按照本身灵根，吸摄灵气修行。因此基础道法，都是区别不大。但筑基之后，便会传授下不同法门，这时一门道法的高下，才会对一个人的日后修行造成很大影响，似江瑶玖拜入申若虚门下，将来必然是同申若虚一般修行，而赤阳琉璃真火正是中的一种十分得用的法术。 阳和尚似早知谢寒秋会这么一说，当下胸有成竹地答道：“道法虽有高下，但任何一门哪怕能直通元神的道法，能顺利成金丹者还是极少，大多还是要靠本身天资、悟性、运气去闯过这一关，但即使如此，也有很多天纵之资，却生生卡死不得寸进。谢前辈惊才绝艳且不论，这位姑娘的天资确实高于我，但我将来结丹的把握，却比她要高上一倍不止。” 江瑶玖见这厮大吹法螺，忍不住插嘴道：“我怎么看不出来？要不我和你赌一赌谁先修成金丹？输了的围着落星派爬上一圈如何？”若是放在她修成太阴炼形真诀之前，江瑶玖还不敢说金丹可期，但现在对她来说，金丹境界那就是正前方台阶若干的一张平台，除非自己折了手脚爬不上去，绝没有走到一半找不到路的困扰。因此江瑶玖一听见这阳和尚夸口，自己躺着也中枪，顿时就有种狠狠踩这厮脸的冲动。 谢寒秋摆了摆手，示意江瑶玖先不要恼火，问道：“你的道法想必另有乾坤，不过我已经凝成金丹，你那道法，于我恐怕无用。” 阳和尚顿时有些垂头丧气，道：“谢前辈的真身当然是用不着了，但是这具分身——若我没看错，这是朱雀地煞真火炼就的第二化身罢！虽然这种化身自有天赋神通，但却无法如真身一般继续修行增长法力，但我这门方法，却能够用得上。”他看了一眼江瑶玖，道：“这位姑娘，咱们好歹也有同场较技之谊，你也帮我劝劝谢前辈嘛！”这一个“嘛”字后缀，叫得江瑶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立刻又是刷刷两个白眼翻过去。 谢寒秋且不回答，反而问江瑶玖，“瑶儿以为如何？” 江瑶玖不解其意，随口便回答道：“那就让他说来听听，看值不值这个价呗！” 谢寒秋笑道：“好，那就让瑶儿来评判。”伸手一指，阳和尚便觉手脚都能动了，虽然法力未复，但也一轱辘爬了起来，拍了拍一身黑灰，越发将一张脸抹成了活张飞。 江瑶玖噗哧一笑，道：“这么说，倘若我觉得他的道法不成，那就算他倒霉了咯？” 阳和尚眼睛瞪得溜圆，正想发表异议，却给不怒自威的谢真人淡淡扫了一眼，立马什么念头也打消了，老老实实地道：“我得到的传承，和时下的修真方法全都不同，境界划分，修行方法，几乎是另成一派，因此有许多东西必须一一说明，时间长了些。还请谢前辈和这位姑娘不要中途打断我。” 江瑶玖撇了撇嘴，她只是想欺负欺负这个二货而已，这话啥意思？当她是那种不懂轻重没事打岔的傻丫头么！ 阳和尚想了想，似乎在心里也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慢慢地道：“数万年前，修真界是出过飞升的仙人的，但如今最高也只能到元婴真君的程度，缘故也不去管他，但大家都普遍认为，修真。便是练气，筑基，金丹。元婴，渡劫，飞升，而除非飞升成为仙人，否则永远都有寿命限制。不可能长生不老。” “但我获得的传承，则对修士的境界有另外一种划分方法：飞升之前，共有九层境界，分为真气胎动，炼气入窍，感应天地。凝煞，炼罡，丹成。道基，脱劫，温养；而飞升之后，则称之为修成不灭元神，从此打开长生之门。与天地同寿。” 阳和尚这种说法在修真界可谓闻所未闻，江瑶玖顿时便有许多疑问想开口。结果想起刚才还答应人家说不打断，张了张嘴，又闭了口不说。 阳和尚道：“修成元神长生不老一说，是真是假，还无法判断。只不过自我个人的经验，真气胎动也就相当于修士初初感应灵气到练气三层的地步；炼气入窍，则基本等若修士的练气期；而感应这一层次，又分为四个小境界，御气，通灵，炼法，天人，御气境便相当于突破到筑基境界，而通灵境则是神识进一步提升，能够开始祭炼飞剑，是以神识御剑的的开端，比普通修士cao纵法力灵气御剑，要如臂指使得多。”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看了江瑶玖一眼，一脸幽怨，将后面的话硬生生吞了下去，显然因为自己这“神识御剑的”被江瑶玖这“法力御剑的”，当场狠狠打脸，现在还没缓过来。 江瑶玖见阳和尚自动露出憋屈样子，顿时大乐，又冲他扬扬下巴，阳和尚这次涵养好了许多，也可能是给折腾的完全没脾气了，也没计较“这小恶女故意耀武扬威”，继续解释道：“……炼法，天人这两个境界，便是修习法术，乃至天人合一体悟天地的境界，等若是修士的筑基大圆满。直到这里为止，都和一般的修行法门，大同小异。” “但接下来，便是我这门传承的根本不同，普通修行，筑基大圆满之后，都要花许多年才能凝结金丹，至于如何结丹，也没人有一个统一的方式，可以说，绝大部分人都被卡在了这一关头。但我这种传承，则在丹成之前，还有凝煞炼罡这两个境界，若能炼就第一等的罡煞合一，成丹的机会便高得多，哪怕是凝练了不好的罡煞，能获得一枚妖兽内丹，也有八成的丹成机会。”阳和尚歇了一口气，续道：“依我看来，普通修行，筑基大圆满到金丹之间，等若有一道间隔的深渊，必须积累许久，才能奋力一跃而过；但多了凝煞炼罡这两层，便等于又向前修了一截栈道，再过去时，便容易许多。” 这套修真理论虽然从未听过，但谢寒秋和江瑶玖都觉得似乎有些道理，能够自圆其说。江瑶玖忍不住问道：“凝煞炼罡又该如何去做呢？”话刚出口，才发现自己还是打岔了，顿时吐了一吐舌头，露出一个“不好意思你继续”的可爱表情。 阳和尚呆了一呆，才又继续道：“凝煞炼罡，乃是炼气九层中极重要的一环。”所谓天罡地煞，乾天罡气共有三十六种，坤地阴煞共有七十二种。罡气自是在九天之上，一般人也不会没事跑到云中去，顶多是有些元婴真君收集些罡气炼宝，因此修真界素来无有炼罡一说；至于煞气，则是地上自然形成，有的煞气浓厚之地，便会形成地煞阴脉，凡人若被煞气入体，多半全身溃烂而死，修士若被煞气侵入，也必须以法力驱除才能保证无虞，顶多也就是祭炼法器时取用一些。但如有专门的凝煞心法，却可以将煞气凝练入躯体，化为法力的一部分，而炼罡亦有专门的炼罡心法，将罡煞合一大成之后，才能凝练金丹。” 他喘了一口气，又道：“但罡煞也有品质之分，都是互相配套，还要与本身心法相合。可以说，一个人炼就了怎样的罡煞，将来便能成就第几品的金丹。奠定第几品的道基，温养第几品的仙气，而唯有丹成三品以上，才能炼就元神，有长生的指望。比如此地便是离火真煞，若能配上烈阳神罡的心法，便能练成大日罡气，将来炼就的金丹，便唤作大日神丹，正是第一品的金丹；但若配上朱雀真罡的心法。最多只能成就第四品的朱雀金丹；这还是好的，若是和什么全不靠谱的风雷水金系罡气合炼了，这辈子就不要想成丹了。绝对没有可能！所谓丹成无悔，一个人结成了几品的金丹，便注定了他将来能走怎样的路。” 谢寒秋忽然问道：“你适才说丹成几品，是何意思？” 阳和尚道：“结丹共分九品，前三品为上。中三品为中，下三品为下，每相差一品，法力也相差极多。而唯有上三品的金丹，才有机会成就长生不死的元神。”为了成丹的品阶高一些，不但凝煞炼罡的心法至关重要。罡煞的品质也至关重要，凝练罡煞，也是越浓厚精纯越好。否则一步弱，步步弱，将来就比别人弱个几十上百倍也是有的。”他顿了一顿，低声道：“其实，这世上大部分的金丹真人。都是下三品，能够寻到一个丹成中品的。便算资质上佳之辈，上三品的更是微乎其微，能修成者，都是绝大资质机缘气运的。” 谢寒秋感兴趣地问道：“依你看，我的金丹该是什么品阶？”他原本让江瑶玖做主，此时却当真起了兴趣，仔细询问起来。 阳和尚瞧了半天，不确定地道：“起码也是中品以上吧！等我到了罡煞合一的修为，大约就可以确定了。” 江瑶玖咳嗽一声，道：“谢师兄，我能不能问问他？” 阳和尚道：“姑娘只管问，对了，还不知姑娘芳名？” 江瑶玖忍不住再次白了他一眼，懒得理这二货，问道：“照你说法，成丹之要，全在凝煞炼罡的功夫；修士所以金丹难成，正是因为缺了这两步的心法，那么你手头有多少罡煞的心法？” 阳和尚叹了一口气，道：“我本身所学道法也是火系，可以凝练的自然也是以火系的地煞为好，但我得到的传承，那炼罡心法却只有两部，一部是青木神罡，一部是朱雀真罡，而朱雀真罡和四象神煞配合，能成第二品的朱雀神丹，但我找了十几年，也才在这里寻到了离火真煞，顶多只能丹成第四品，练成元神是没有指望的。” 江瑶玖抿了抿唇，道：“那你这两部炼罡心法可曾带在身边？借我看看？” 阳和尚很是干脆地取了出来，交给江瑶玖，江瑶玖仔细看了，却是先将煞气凝练到自身法力中，并且以神识法力压制煞气，凝煞九层，倒没有什么门槛，只是水磨工夫慢慢来，过程也很容易，重点还是在炼罡和罡煞合一上。凝煞圆满后，便进入云层之中，收摄一丝一缕的罡气，并且慢慢和煞气凝练一处，成就罡煞合一。一般到了凝煞的修为，便能将煞气凝聚驾风，而到了炼罡之后，便能借助罡气飞遁，比一般筑基期大圆满的修为，要多出许多手段来。 只是，江瑶玖将这本心法翻来覆去地看了许久，又拿着青木神罡的心法研究了半晌，最后都转手递给了谢寒秋，表情却很有些古怪。 阳和尚虽然是阶下囚，但侃侃而谈这么久，自信满满地道：“谢前辈，姑娘以为如何？在下不曾说谎，有了凝煞炼罡这两大步，便能大大地提升凝练金丹的几率，而且罡煞合一之后，虽然还不曾结丹，但也比寻常筑基期大圆满的修士厉害许多倍。” 他看了看江瑶玖，很有些中肯地道：“姑娘和我一般，都是修炼火系道法，可以修炼朱雀真罡。我修行二十多年才炼气入窍大圆满，花了近十年才感应天地，够资格凝煞，但凝煞炼罡都是水磨功夫，我遇到了离火真煞，配合朱雀真罡，能炼就第四品的金丹，已经是天大运气，若是错过了说不定这辈子都没凝煞的机会了。但姑娘你年纪还小，筑基之后，最好自己去碰碰运气。若能寻到四象神煞，便有机会凝练第二品的朱雀神丹；若万一另有奇遇找到了烈阳神罡，练成第一品的大日神丹，就算长生元神还不好说，修到元君地步，那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尚和阳越说越兴奋，“上古之时，修士神通广大，多有飞升长生者，近万年却十分凋零，这一定是因为许多真传都失传了，但天下之大，未必便不能找回。你看我不就有些机缘么！就算还练不成第一品的金丹，那也比旁人眼界开阔许多！手段多出许多！” 他越说，江瑶玖的表情越古怪，最后忍不住道：“道友，这凝煞入体，炼罡合一的法子，你……你确定不是把自己当成一件法宝在祭炼？” PS： 丹成九品，长生元神！这是继古典流，飘渺流，凡人流之后的第四大修真流派，仙葫流。青蛙大才！凡是能设定得似模似样自圆其说的，都是开山鼻祖，向已经离开某点的青蛙大人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