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大哥(1)
吴凡最近很高兴，不仅是因为放暑假他终于有时间玩，不用一边练钢琴一边写作业，也是因为爷爷允许他整个假期都呆在mama家直到上学。当舒梅问道：“你想住楼上还是楼下原来的房间？”吴凡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楼上。这样，他不仅可以尝试动画片里的机器猫睡榻榻米的滋味，还可以完成在天花板装上银河的壮举。这本该是舒梅的创举和工作，可谁也不放心让一个孕妇踩凳子，哪怕是张矮凳子。他是个很有耐心的孩子，能半天坐着不动裁纸叠夜光星星，已把黄道十二宫挂到了“星空”中。上钢琴课，看动画片，与外婆逛早市，跟mama一起游泳，和大头打电动抢东西吃，吴凡每天的生活过得充实又惬意，眉间隐藏的阴霾渐渐消散，不过半个月脸就胖了一圈。 图书馆七月十号也放假了，舒梅背回一背包的书。余秀莲有句话没说错，舒梅这份工作的福利的确不错。她的产假挺长，计算方程为９0天＋３0天（晚育）＋１５天（双胞胎）＝１３５天，基本覆盖了一个学期（７天ｘ２0周＝１４0天），打听到了内情的小丽主席干脆又给了五天的哺乳假。换句话说，从现在起到明年３月开学之前，舒梅都可以享受带薪假期。随着肚子吹起来，她也变得渴睡起来，常常在阳台的摇椅上看着书就睡着了。不过解决了婚姻问题后的她心情一直很好；充足的营养和适宜的修炼也把身体底子调养了过来，反应不大；又有个细心能干的娘，忽然想吃什么东西，晚上腿抽筋，随时伺候着；身前身后还跟着一个贴心的“小美人”，喜欢看她做菜，时不时秀一手给宝宝作胎教，陪她下跳棋、军棋、象棋、围棋、五子棋、飞行棋。两人常常一起用“小霸王”玩上一整天的扫雷、俄罗斯方块、超级玛利亚，或者到门前李月娥的“自留地”里糟践寸把长的小黄瓜。 舒梅每天练练功，散散步，种种花，逗逗“小美人”，燕窝顿顿吃，事事有人伺候，闲时做做衣服，睡觉睡到自然醒，不干活也衣食无忧｛月收入：３00元（月薪）＋４00元（抚养费）＋１00元（吴应德给的伙食费）＝８00元（金领）｝，过得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七月的最后一天傍晚，舒梅的大哥陈卫国来了。 当时李月娥不在家，舞蹈队增加了下午扭秧歌的排练，说是要参加市里的八一文艺汇演，舒梅还特地赶制了一套上红下青的演出服。 一辆蓝色的东风卡车轰隆隆地停下，车门一开，一个目测身高近两米的魁梧大汉大马金刀地走了下来，把正在门前草坪玩弹珠的大头和吴凡给惊动了。“巨人！”“金刚！”两个小鬼在一旁切切私语。 大个子走过来，又宽又长的阴影遮住了两个男孩，吴凡警觉地往后退一步。 大个子咧开嘴，一脸的憨笑，立刻破坏了鹤立鸡群的身高给他带来的威严感和压迫感，问道：“小同学，你知道这里有个叫舒梅的阿姨吗？” “哦，你找舒mama啊，她就住在这。”显然是被那副憨笑给迷惑了，大头大大咧咧地回答。吴凡瞪了他一眼，仿佛在说这要是个坏人怎么办。他上前两步，象只警惕的牧羊犬，问道：“你是谁？找我妈有事吗？” 还没等他回答，舒梅已被门前的sao动引来，“你，你是？”她犹疑地插了一句。 “梅梅，你是梅梅吧”，大个子嘴咧得更开，看上去笑得更傻，“我是你卫国哥，还记得不，就是那个经常给你抓知了的陈卫国。” “大哥！” 得到肯定的回应，陈卫国毫不见外地发话了，“妹子，这是你儿子吧，长得真机灵。”他伸手摸了摸吴凡的脑袋，吴凡很不乐意地躲到一边。 “凡凡，怎么能这么没礼貌呢？快叫大舅舅！”舒梅呵斥，又指着一旁摸不清情况的大头，介绍道：“这是凡凡的好朋友大头，常常来这里来玩。” “大舅舅！”大头摸摸头，一副傻乐的样子。 大人们闻言都呵呵地笑了起来。 吴凡又瞪了他一眼，愤愤地说：“这是我舅舅，又不是你舅舅，你叫什么舅舅？真是一个跟屁虫！” “凡凡！”舒梅加重音，见儿子一脸的不服气，心里叹了一口气，随后和蔼地摸了摸有些委屈的大头的大脑壳：“大头，舒mama要替凡凡向你说声对不起，他不该这样说你。你要喜欢的话，也跟着叫舅舅吧。” “哼！”吴凡别过脸。 大头明显情绪低落，脚下的钉鞋在不断地蹂躏下的草，低低地应了一声：“恩。”他抬起头，眼眶微微有些发红，“舒mama，大舅舅，现在天晚了，我也该回家了，不然爸爸会担心的。” “凡凡，你去送送大头。”舒梅提醒道。 “他又不是没脚，难道不会自己走？”吴凡嘴硬，心里却开始有点后悔。 “舒mama，大舅舅，我走了，再见！”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大头没跟吴凡拜拜，耷拉着他的大脑袋走了，长长的背影象个顶歪了头的钉子。 舒梅决定晚上要找个时间跟儿子好好谈谈。 陈卫国从车上搬出四个竹筐，一把提进了屋。“妹子，这是自家种的水蜜桃和蜜桔，可甜。还叫春妮，就是你嫂子从娘家捎了点核桃，吃了对小孩大脑发育好。”他进屋四下扫了扫，有些疑惑，“娘呢？怎么不见她？” “娘有正事，一会就回来。”舒梅把李月娥参加演出的事插头去尾地说了一遍。陈卫国听了直乐，连连夸道：“这个好。娘可臭美啦。这下回村可是有了说头。” “哥，你开了一天的车肯定饿了”，舒梅放下一杯水，“我给你煮点吃的去，填填肚子。” 坐在沙发上手脚无措的陈卫国舔了舔嘴唇，起身阻拦，“别，娘就回来了。等会一起吃，人多才热闹。” 舒梅在家就没少听母亲掏唠陈卫国的事，现在听他那么一说，好感更甚，也不反驳，爽朗地应道：“听你的，哥。我先去洗菜，等娘回来就开饭。”随后摆上了一溜小零嘴，什么苹果、草饼、花生干、番薯干的，全是能填肚子的东西。 吴凡听到一个小竹筐里有窸窸窣窣的响声，忍不住好奇地戳戳陈卫国：“那个大舅舅，小筐子里装的是什么呀？怎么还会动？” “哦，那是只山跳。” “山跳？” “就是山里的野兔子。” “兔子！”吴凡的眼睛亮了起来。他长这么大，只见过兔子的图片，还没见过活的呢！顾不得央视动画频道即将上演的《机器猫》，吴凡小跑到小竹筐边，伸手就要掀上面的盖子。 “使不得，这玩意可野！”陈卫国连忙攥住他的小手，吓唬道：“知道什么叫山跳吗？它如果有望自由就会奋力一跳，连猎狗都会被撞倒，劲大着呢！”一边说一边把盖子打开，捏了一个黄黄白白的小动物出来，“你要稀罕，我把它放在洞眼大的筐里可好？” 吴凡使劲点点头。 这个小动物虽然没有图片上的兔子那洁白如雪的毛，但耳朵高高竖起，上唇裂成三瓣，尾巴毛茸茸的又长又翘，同样非常的可爱。吴凡看得眼都不眨一下，还大着胆子摸了摸。 “我们做好朋友吧！”他握了握兔子的脚。 毕竟是男孩，当隔壁传来《叮当》的主题曲，吴凡还是扔下了让他感到新奇的野兔子，津津有味地看起了动画片。 待李月娥回来，又是一番热闹。 快要睡了，吴凡突然想起了野兔子，可怎么找也找不到。他“蹬蹬蹬”地跑去问舒梅：“mama，兔子呢？” “兔子，不是已经杀了吗？你还吃了好几块呢！”舒梅有些讶异。 “你骗人！”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吴凡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看了一会动画片，刚交的兔子朋友就遇害了，还被他吃到肚子里。 顾不上谈对待朋友的问题，舒梅左劝右劝，反复阐明这兔子是吃不是养的，养了对小宝宝不好，吴凡还是对大人们不理不睬，一副伤心的模样。 陈卫国个头太大，一米八的床装不下，只能安排他到楼上打地铺。 吴凡盯着他黑黑的后脑勺，磨得牙痒痒：“如果不是他，我就不会和大头闹别扭，新朋友也不用死掉，现在还霸占了我的床，真是一个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