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等待援救的人们
三天之后，当骑士团到达劳伦斯男爵约定的地点的时候，二十六个人的团队只剩下二十一人了，接连的几场硬仗，虽然没沦落到逃亡，但也付出了好几个鲜活的生命。 他们衣衫褴褛，浑身沾满了泥土和凝固的血痂，男人们浑身充斥着杀戮的气息，少年们也褪去了青涩，在血与火的洗礼中开始迅速成长。 出乎意料的是，迎接他们的并不是等待救援者的期盼，而是一双双充满了憎恨的眼睛，面黄肌瘦的农奴们敌视的目光和冷淡的态度大大伤害了少年们的心。 “呸！”一个中年男人狠狠地朝他们吐了口吐沫，随后挤入观望的人群。亚瑟气愤地想上前将他楸出来，被梅林及时一把拉住。 “我们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他们，可你看看……”他愤恨的说。 梅林摇摇头，沉默不语。 *********************************** 霍德骑士长刚跨入帐篷，左腿就被人一把抱住，一个蓬头散发的胖子不停的亲吻着他的脚面。 “我……我所有的财宝和牲口都……都是您的，大人！祈……祈求您大发慈悲，不要杀我。” 身后跟着的骑士们都愣住了，随后不只是谁先发出嗤笑声。胖子哆哆嗦嗦的抬起头，目光从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扫过，确认了没有萨克逊人的茂盛的大胡子，这才掸掸衣服面色如常的爬起来。 “唔哼！”他清了清嗓子，“我是斯托克城的劳伦斯男爵，你们中谁是地位最高的贵族？请他出来同我说话。” “斯托克城已经沦陷了，男爵。”霍德骑士长讽刺般的说道。 劳伦斯面不改色，伸长了脖子好似一只肥大的火鸡，他高傲的说道：“可我照旧是洛克公爵亲封的男爵，我想很快，公爵大人就会派人帮我收复领土的。” “照您这么说，您等的是洛克公爵的骑士团？” “噢……不……也不完全是这样，我……我可以先跟你们走，洛克公爵将来会赏赐你们的。”劳伦斯急促的说道，“我们最好现在就出发，这里随时可能出现萨克逊人，我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我家领主爱克托爵士说，还应该会有五个贵族的部队前来援助，他们有儿子在您这儿寄养？”霍德骑士长问。 “噢，的确如此，这几个小家伙我都带着呢，可到目前为止，来的只有你们。我们最好马上出发，别指望会有人帮忙了，你们有几匹空余的马？骑马走得快。” 霍德骑士长大为惊讶：“这儿有上百号人呢，我可没带那么多马。” “只要能挤出十匹马就成！”劳伦斯急得涨红了脸，“算得上是贵族的，这儿不到二十个人，如果……如果实在不行，一匹！只要你们能腾出一匹马给我，先把我护送出这个该死的地方，反正我没儿子，女儿都是赔钱货。” 所有的人脸色都变得很难看，虽然知道这家伙懦弱，却没想到无耻到这个份上。 亚瑟跳出来，指着他鼻子骂道：“你是贵族！你是领主！别忘了你的责任！” 劳伦斯像被卡住脖子的母鸡，尖声跳脚大叫：“你是什么身份！爱克托爵士没有家教的吗？竟然敢和一位男爵如此说话？” “我们会再等上两天，但愿其他的援助军能赶来。”霍德骑士长决定道，“另外，如果要走，一定是所有的人。” 说完，他走出帐篷，向观望的人群宣告：“我们是爱克托爵士派来接你们的，两天之后，我们向南撤离。” 一片寂静之后，有人提出疑问：“为什么不现在就走？” “我们还要等待其他的救援队伍。”他回答。 人群窃窃私语，“他们在骗人！” “想偷偷溜走，让我们被萨克逊人杀死。” “贵族都一样。” 霍德骑士长叹了口气，不再做辩解，带着人准备去驻营。 “把他们看起来！”“别让他们跑了！”“跟劳伦斯男爵一样，让他们好好呆着。”愤怒的人群围了上来。 骑士们纷纷拔出长剑。 “请你们尊重骑士！”霍德骑士长严厉的喊道。 不只是骑士们身上杀戮的气息还是明晃晃的长剑起了作用，意图围攻的人群退了下去。 紧张的气氛蔓延，冲突像即将断裂的弦，一触即发。 小九从梅林的帽兜里探出脑袋。 “为什么他们的敌意会这么重？”它爬到梅林耳边问。 “贵族和属民本来就有种微妙的关系，不可否认，我们贵族的权利有的时候过于庞大。我们可以随意的活动，而平民一般只能留在属地；我们可以向他们征税，税率完全由我们定；如果我们杀掉一个平民顶多付点罚金，而当平民意图谋害一个贵族，等待他的只有绞刑架。所以很多地方贵族和平民的关系，并不像仁慈的爱克托爵士的领地那样平和，当这种矛盾失去了信任为基础的时候，就会发生这种极端对立的状况。” “阿！那个劳伦斯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体形肥硕，平时肯定没少刮地皮。”小九说。 “他之所以如此急迫的想离开，我恐怕不只是萨克逊人的威胁，他的属民几乎已经把他软禁了。”梅林接着说道。 “真糟糕，我们的麻烦已经够多了，现在被援救的人还这么不合作。”小九有些颓丧的说。 “取得别人的信任，光说是没有用的，关键看怎么做，他们会明白我们的好意的，毕竟，此趟前来，爱克托爵士说得很明白了，我们是作为威尔士人援助凯尔特兄弟。” “就是，真想把那个肥猪劳伦斯扔下算了。”小九附和。 ********************************** 战士们顺利的到达了驻营地点，虽然整个晚上还有人不断地来探看，但毕竟没有真正发生冲突。 营地里的气氛很消沉，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们付出了鲜血和生命来营救的人竟然会如此的憎恨他们。 劳伦斯隐藏的地点是群山中的峡谷，不熟悉本地地形的人很难找到这里，但由于有限的口粮和众多的人口，霍德骑士长知道他并没有太多时间等待援军。 第二日的太阳在期待中落山了，没有人来。 第三天，小九受不了压抑的氛围，变成个男孩，离开了驻扎地。 他在面黄肌瘦的平民中走着，由于不是骑士，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陌生的孩子。食物、盐甚至是稍微干净的水，是当前人们眼中唯一关注的东西，贵族们住在较好的帐篷内，目前为止还尚能一天用两顿饭，而在平民之间，一口不加盐的野菜粥，已经需要用一个银币去换取。 路边破烂的帐篷甚至是冰天雪地的树林里，苟合的**声声声入耳，贵族只要摇晃下冻的硬邦邦的黑面包，就有的是女孩上前用身体去交换。 冻死的人尸体被积雪覆盖，部分的肢体裸露出来，在冰冷的阳光下泛出死灰的颜色，没人会关注他们是否需要入土为安。 小九的心情更加的郁闷，这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求求您！发发慈悲吧，给我点黑面包，我女儿已经病的不行了。”一个满脸沟壑的女人跪在地上拉着路过的人祈求，她身边的破被子里，一个四五岁的女孩黑乎乎的脸红彤彤的发着烧。 被他拉住的人都漠然的挣脱，谁不是饿着肚子？谁还有能力顾得上别人？ “你去前面贵族聚集地，那里说不定还能换到面包。”有人好心的提醒他。 “可……可是面包现在要半个金币。”女人低下头喃喃自语，“我……我怎么可能买得起……” 爱克托爵士的领地里罕有乞丐，他从不对领地的林子和河流限猎限渔，再怎么不济的年份，只要肯动手，都至少能有饭吃。 小九觉得自己恐怕是生病了，他发现自己竟然从腰上藏着的家当中，撵出几枚金币扔到那女人面前。 “谢谢……谢谢大人！上帝保佑您！”女人磕头道谢的声音令小九落荒而逃，莫名的，心中由于花钱带来的心疼中混杂了丝丝甜蜜。 随后是白发苍苍的老人、断了手的男人、相互依偎的孤儿……小九腰上的金币腰带越来越短。 当他逃命般的跑回营地的时候，身上只剩下十六个小金币了。 “梅林救命！我想我大概是中魔法了！”他焦躁的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