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燕南归2
“带兵?”纪献蹙眉,“哪来的兵?” 他并不清楚李曜在朝廷中的身份,之前与他打交道的,一直只有崇光门而已。 李曜语气郑重:“事情关乎纪公子船队的利益,所以,我想请纪公子详谈安南内乱的情况。” 顾盈盈微愣:船队? 曜的意思是,不止一艘海盗船?那岂不是跟……加勒比海盗里那一麻袋的船…… 顾盈盈又看了看海面上那孤零零的一艘大船,这才明白,为什么曜会说,处理不好此事,后果会很严重。 如果只是一艘船,那很好解决。可是如果是加勒比海盗里面那一麻袋船—— 只怕把东海舰队调过来才行,可是东海舰队还要戍守东海,防范倭寇入侵。 自从她把鲲鹏号和飞龙号装上大炮,就再也没有新增其他炮船。 东海之战后,京城局势大变,然后紧接着一系列事件,李筠又提防着他们,她又没有再插手朝政,导致东海舰队的实力一直停滞不前,也不可能分出多余的战力。 纪献也明白李曜想尽快解决安南之乱,便答应了李曜的请求,两人在海边的沙滩上画起了图,开始讨论安南的问题。 本来纪献一开始只是想调侃几句李曜,随后便忽略了这个在一堆白里无比显眼的黑衣女人。 可是在讨论安南情况的过程中,纪献才渐渐意识到,李曜娶的这个女人不简单。 无论自然地理还是军情国政,乃至于商业航海,这个女人几乎无所不能,却又不会随意展示,而是在李曜没有注意的地方适时地提点补充。 纪献好看的眉毛有些蹙起:这崇光门是走了什么****运,让崇光门少门主娶了一个贤内助。 旋即又想起还在他船上的那个女人—— 纪献不禁一阵头疼。 一时间,谈论完安南的情况,李曜表示要回去详加研究安排,再给纪献答复。 纪献同意了,只是踌躇片刻,他提了一个请求:“少门主在中原行走多年,我有一事相求。” “纪公子请讲。”李曜心底有些诧异,纪献性子高傲,从不轻易求人,此番不知是为了什么…… “我船上虽有医士,但是有一病人,”纪献叹息一声,“少门主多少认识一些名医,能否帮纪某相请?” 顾盈盈看到纪献的神情,不由揣度起那位病人和纪献的关系。 这种神情,只怕那病人不是纪献的亲人,就是纪献心仪之人。 李曜没有立刻给出答复。 要说最好最便捷的名医,便是他的盈盈了。只是让盈盈上纪献的贼船—— “纪公子稍安勿躁,”顾盈盈在李曜之前开口,“我有一个好姐妹,医术精湛,她如今就住在南疆,只是……”顾盈盈欲言又止。 纪献听到希望,马上诚恳地说:“少门主夫人有何要求,可以商量。” 顾盈盈语气有些为难:“我的好姐妹毕竟是一介女流,如果跟着纪公子去了船上——我们是相信纪公子的为人的,可是我的好姐妹和纪公子不相熟,只怕不敢相信。如果不是很严重不能挪动的病人,能否把病人带到陆地上,让我的好姐妹诊治?” 纪献点点头:“那,到时候我会把人送下船,只是,我们不进城。” 顾盈盈自然明白纪献也要防着一些人一些事,不进城也是可以理解的:“那不如这样,就在这海边搭一座木屋,这段时间我也正好可以去请我的好姐妹过来,等木屋搭好了,就在木屋里诊治?” 纪献应允:“如此,便多谢少门主夫人了!” 离开了之后,李曜才开口:“盈盈,你何必如此?” 他一开始不敢答应纪献,既是考虑盈盈的安危,也是怕盈盈不愿救,自是没有替她答应的道理。 但后来盈盈通过这种迂回的方式答应纪献,他也不好说什么。盈盈想做的事,他从来都给于尊重不会横加阻拦。 可是为何? “曜,”顾盈盈清浅一笑,“这个病人,只怕对纪献极为重要,如果治好了,可以让纪献欠你一个人情。另外,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呀,咱们也当是为昭儿积德对不对?” 李曜捏着她柔美的下巴,鹰眸里溢满柔情:“好,就当为昭儿积德。” 于是乎这几日顾盈盈就和李曜在焦墨城陪儿子昭儿,教导太子和二皇子,同时筹划着安南的事情。 关于动用朝廷军队,李曜和顾盈盈一致否决。 李筠疑心如此之重,他们不愿再参与朝政,因此也不愿再和兵权有什么瓜葛。 但是安南之乱必须尽快平定,这恐怕就只能动用他们的私人势力了。 其中包括两座王府的一共六千精锐亲卫,还有曼陀罗宫和崇光门。 可他们唯一要防范的,却是纪献。 去安南平叛势必要经过海路,纪献是南海霸主,想对他们下手太容易了。 因此顾盈盈和李曜一直认为,必须先想法子保证自己的安全,那就得找到纪献的弱点或者把柄…… “我看,突破口就在纪献要我们诊治的这个病人。”顾盈盈盘算着自己的想法。 李曜颔首:“我也是这么想的,到时候一定要把这个病人留在陆地上,用来牵制纪献。” 两人很快商定了对策,就等着那一天的来临。 顾盈盈今日变换了身份,穿了一袭纯白的衣裙,面纱从发间坠下,全然遮住了容貌。 在李曜和纪献交涉过后,双方一同来到木屋前,病人已经在里面了。 随行的“曼陀罗”是随心假扮的,反正有面具遮脸,只要不说话,什么端倪也看不出来,因此并没有引起纪献的怀疑。 顾盈盈走进木屋,一抬眼就看到床上躺着的人那瘆到发慌的青白脸色。 然而真正让她驻足不前,惊讶到无以复加的,是这个人尽管消瘦了很多,却依然清晰的相貌—— “燕婷……”顾盈盈下意识地就轻喊出声,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不,燕婷不是已经……宫变过去好几个月了,那么久,李筠还有自己找了那么久,什么也没找到,怎么可能是燕婷,燕婷又怎么会出现在纪献的船上? 一定是她弄错了,一定是这个人和燕婷长得太像。 顾盈盈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后,缓缓走了过去。
床上的女子似乎情形很不好,极其虚弱,而且精神也很差,所以应该是没察觉到方才顾盈盈的异色。 此时走的近了,床上的女子才一边咳嗽一边拒绝:“我不要什么大夫,全都出去!” 听到这有些沙哑却依旧熟悉的声音,顾盈盈方才的疑云又飘了回来。 难道,这真的是—— 她见木屋里只有两个看上去很有力气的侍女,便大着胆子用回本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哪能这么容易自暴自弃。” 床上的女子发髻有些乱,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不由惊呆了。 半晌,她才转过头,看见了顾盈盈万年不变的面纱,看见了顾盈盈纤尘不染的衣裙:“我,我……”我是不是在做梦? 眼前的女子那样熟悉,那个惊才绝艳的女子,令她想起当日长安初见,想起后来一次又一次的谈话,想起…… 看见娄燕婷眼中的愕然,顾盈盈面纱下的双凤眸已经泪盈于睫。 燕婷,是你,真的是你! 你还活着,你……太好了你还活着! 那日内宫城楼之上,你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还中了剧毒…… 泪水无声浸染着顾盈盈的面纱,她强忍着才没有哭出声来。 “这世上还有那样多惦念你的人,你怎么能够放弃自己,让亲者痛仇者快呢!”顾盈盈半泪含笑。 她知道以燕婷的性子,即便从此以后不会再回长安,也不可能跟着纪献的。因此如今这样,势必是被纪献强迫的。 因此顾盈盈不敢点破彼此身份,只要两个人都心里有数就好。 如此一来,她势必要想办法救燕婷出去的。只是她该怎么做呢? 如此思考着,顾盈盈先把手搭在了娄燕婷的脉搏上。 片刻后,顾盈盈才说:“姑娘是否曾经中了毒?而且是剧毒?” 娄燕婷点头,然后把脖子上的血玉拿下来。 血玉还是当初霁云观的长真道长,送给燕婷的。当初她和燕婷还有暖阳一起去上香,长真道长一人送了一样东西。给她的是和李曜的定情信物,也是如今能让她续命的鸳鸯玉;而给燕婷的,就是这块血玉。 只是血玉本是血红色,如今却是深沉的暗红。 难道,就是这块血玉,解了燕婷的毒,救了燕婷的命? 她还有好多好多的疑问,想问之后燕婷去了哪里,怎么会兜兜转转上了纪献的船? 想问很多很多,还有李元熙和李元琨,他们都是燕婷的骨rou呀! 只是现在着实不是说话的时候,更不能透露燕婷的身份。否则让纪献那样的人知道,手上揣着“已故”的大梁皇后,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姑娘体内余毒未尽,而且营养不良严重。我开个方子治疗余毒,但是饮食上,还是要姑娘自己注意。”顾盈盈说着“饮食”二字时,又捏了捏娄燕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