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端午（三）
于是三人行变成了五人行，齐衍和小墨子两个被丢在后头闷闷走着，一脸不高兴。 程小晴显得很活泼，拼命讲话：“这些天在家里，学些针线什么的，裁衣纳鞋刺绣每日都做一点，想不到针线活做起来也不是很难嘛，娘说我很有天分，手很巧呢。” 程小青说：“可是我觉得针线活很不简单诶，学了好几个月，刚刚会皮毛。刚开始的时候指头还被戳了好几个眼儿呢，疼死了…” 程小晴笑得更欢了，挥着手道：“哎呀！这要看个人天分的，有些人天生就好些的。不过这先生说勤能补拙，你多练练就熟了。”又笑着说起读书的事：“虽然咱们女儿家的读这么多书也没什么用，女子无才就是德嘛！但我还是舍不得书本啊，在家里也时常捡起书来看看，竟然发现挺有意思的，呵呵…” 程小晴以前读书不是不上心的么，辍学时候也没见她多难过，怎么现在又爱看书了？程小青疑惑问：“什么书有趣啊？我回头也去看看。” “哎呀，也就那些个书啦，什么女戒女训之类的…”程小晴囫囵答道，又怕程小青再问，她赶紧转移问题：“你这腰上挂的络子挺不错啊，谁给你打的？” 女戒女训？这些是有意思的书？而且程小晴满打满算只读了一年书，只怕上头的字都认不全吧，这么想着程小青就能确认她在说谎了。 又见她时不时扬扬发丝，过一会儿又撸回来，眼神老是朝后瞄，程小青一联想便知道怎么回事了，她心头不悦起来。 她和程小晴的感情远没这么深，甚至都比不上吴玉思，根本够不上姐妹之情；她若是单纯来找自己玩，她不会不高兴，但她利用自己来接近齐衍，言语里又时不时贬低别人，她也不会任人搓圆捏扁。 于是程小青拎起那络子，轻轻摸着，瞥眼过去：“你怎么知道这是别人给我打的？难道我的手就如此笨，连个这么简单的络子还要别人打？” 程小晴没提防她会这么回嘴，愣了一小会儿才说：“我看你以前都不喜欢这些女红活儿，老学那些小子们满地疯跑上树下河的，从来也不学这些细致的，就猜着这是别人打的…” 听她这一番话还在使了劲儿的踩低自己，程小青心里忍不住冷哼，我偏不如你意。她慢悠悠开口：“算一算，自你不上学堂起，咱们都有小一年没见面了呢，你在家学针线忙也少来看我，却不知我虽然天资愚钝，但一些个络子啊帕子啊，顺手打起来又简便又好看，却是不在话下的。” 后头齐衍见着那彩色络子，三个颜色简单大方，里头装两个鸡蛋又新鲜又可爱，这会儿听说是程小青自己编的，他就忍不住上前来接到手中细细看，然后抬头夸道：“真好看！看不出来程小青你还有优点嘛，送我吧！你最大方了是吧？”说罢，自顾自拿出一个鸡蛋放到程小青手里，兮兮笑道：“那…还你一个！别说我贪心啊！” 程小青手里握着个鸡蛋，肚里咬牙切齿，这不长眼的齐衍！这可是别人刚刚送我的，还没捂热呢！转头看到程小晴不好看的脸色，她又有点想笑了，这不识相也有点好处嘛，最少能气人。程小青又添一把火：“好吧！那我的好手艺，你可要好好收藏着哦！” 吴玉思只一如平常地笑，看不出在想什么；程小晴简单多了，她寻思着原来少爷喜欢这些小玩意儿，那可就容易了，改天做几个新奇的送过去。 几人说着话，注意到一阵马蹄声得得传来，纷纷探头看去。见两匹壮硕的马慢慢走来，后头跟一辆马车，门帘子窗帘子都掀开，挂得高高的。 待走近了，才看清马上二人一个是唐铭一个是虔叔，二人脸上都一圈红扑扑，额上一层细密汗珠；后面马车上康伯摊在那里，整个人跟水里捞出来似的，没点精气神。 程小青看这样子，捂嘴偷笑。 唐铭自然也看到了这群人，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自从书房整理好了之后，再没了接触程小青的机会，又赶上铺子里头杂事，他是有阵子没见到她了，心里还怪想的。这小妮子倒好，和个小白脸混得不分你我了。 虔叔看唐铭一眼都不离就跨马过去了，倒像是有些眼不见为净的意思，他嘿嘿笑着朝程小青打招呼：“青丫头偷笑什么？虔叔命苦你还这么乐？这端午佳节的又这么烧得慌，我等还要奔波，你改天把绿豆汤给唐家院子送一锅来。” 说完马蹄踏踏去远了。其余几人盯着程小青看，各有意味！齐衍和小墨子懒得去看她，赌气扭过头去；吴玉思拧着帕子不肯松手；程小晴气得哼哼，凭什么程小青这么命好，唐家院子认识人，齐府公子又爱粘着她？而她不过是想进去当个丫鬟，为什么就这么难… 到了五月底，天气就热得不行了，穆先生上次放了暑假借着机会去避了暑，回来觉得通身敞快。有了例可循，这回干脆提早六月初就歇了，时间也延长，打算休息一个月。 这个夏日显得漫长又酷热，太阳出来早下去迟，一天之内倒是有五六个时辰是出不去的。白日里头人人都一副恹恹吃不下饭做不动事的样子，到了傍晚洗了凉水澡，才有精神出来逛逛。 程小青无所事事被陈氏看到了，硬是要拘着她学裁衣学纳鞋，刺绣也要求她重新拾起来，倒是把她折腾得比读书还累。 这日程小青午觉醒来，感觉有些睡多了又有点没睡够，迷迷蒙蒙去擦了把脸才勉强睁开眼，回到床头还有些呆愣。窗外蝉鸣声声，吱吱个不停，显得这个世界既嘈杂又安静。 陈氏不知从何处回来，看她这副样子不禁摇了摇头，这丫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没事儿总爱楞神，发起呆来的样子和村里痴呆的傻阿花一个样。 陈氏伸出手在闺女眼前挥两下，见她迷迷瞪瞪沙哑着声叫娘，眼里还一片不清醒，便拉着程小青来到堂屋通风处，搬出两张小杌子，把程小青按下去坐好，又回头拿出针线筐，这才一并坐下，二人一起干起活来。 程小青刚睡醒，嘴里苦苦的也不想说话，就这么眯起眼穿线，好几下才成功，又从框里拣出一件程贤的衣物开始补。程贤贪玩，裤子膝盖出总是磨破，一条好裤子也不能就这么丢了，总得补了又补。拉了几针，程小青渐渐投入进去。 陈氏看着又有些满意，这闺女做事还是靠谱的，学东西快，活计做出来都挺工整。 ********************************************************************************************* 书里书外都端午，祝大家端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