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舞童
“所谓齐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之其所贱恶……紫嫣，你有在听我讲课吗？” 女夫子重重地放下了手里的书。这都是今天第几次了？这张家小姐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她的学堂上违纪，真是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夫子，我知道错了。”张紫嫣见女夫子发了火，赶紧站起来承认错误。 “知错了知错了，知错了你要改啊。平日里我是怎么教你的？你既然不爱念书，为何又要勉强自己呢？”女夫子压不下心头那口气来，要不是看在她母亲与自己是闺中好友的份上，她哪会来教这冥顽不灵的小丫头。 整日尽想着出去玩耍，几时能够做到把心放在学业上。自己可真是对牛弹琴了！ 女夫子本来今日是想去找张夫人把差事给推托了，又听张府下人来张家小姐那来了一名伴读，这才决定看看再作处理。这个叫歆月的倒是个读书的好料子，记忆力惊人不说，而且才思敏捷，能够举一反三。怪不得听闻张家主人对这小姑娘另眼相看，果然是与众不同。 “紫嫣一定改正，请夫子不要告诉我娘。”张紫嫣害怕地低下了头，要是夫子告诉了娘亲，那她可就惨了。娘亲肯定会罚她抄书的。 “唉！算了，我也看出来了，你真不是那种能静下心来读书的人。你的性子要能有歆月的一半沉稳，凭你的聪慧何愁学无所成？” 歆月歆月，又是歆月！张紫嫣皱着眉头，很不高兴。 从那天开始，爹爹就总是提起歆月，娘亲现在也总是拿歆月跟她比较。连带的知道了歆月还会做点心刺绣以后，她的生活也被安排得满满的，好似要同她一较高下一样。 她都有许久没有出府去玩过了，更没有时间逗蛐蛐，天天守在屋里读书绣花儿，真是好无聊啊。 都怪她！张紫嫣狠狠地瞪着歆月，恨不得跳上去咬她两口。 感受到那愤怒的目光，歆月也很是无奈。这事真的不能怪她啊，谁能想到张夫人会这么较真，把她学的课程都给张紫嫣加了一遍，而且要求只高不低。以张家小姐的个性，怪不得将她给恨毒了。 她和张紫嫣，还真不是一般的不对盘啊！ 今天歆月同兰姨说好了放了学去歌舞坊练舞的，夫子刚一宣布放学她就冲了出去。 “哎哎~臭丫头，你慢一点儿，本小姐喊你呐！” 身后远远地传来张紫嫣的叫喊声，歆月眼尖地看见不远处那绿色衣裙，嘴上扬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这张紫嫣还真当自己在张府是老大了，说话这么不留心，一会儿准是有她好受的。 “呼呼，师傅，我来了。” “累了吧，干麻这么赶呢，慢慢走来就是，师傅又不会走掉。”阿兰笑着让下人给她递了一块帕子，拭去了头上的汗珠。 “歆月，今天让你来是想让你同新进的舞童们一起接受考试，你愿意吗？” “我愿意。” 所谓舞童都是一些年纪尚小，相貌出众，而且进歌舞坊时间都不长的女孩子。她们就是以后歌舞坊的中流砥柱，是歌舞坊的未来，所以歌舞坊选舞童那是件很严肃的事情。但凡适龄的舞童三年内不能经过考核的，那么就只能被发配到别处去做些粗使活计，再也不会像现在一样还有人侍候，再也不能学习任何的技艺。 可以说，一名舞童只要被除了名，那么这一世就只能任人差遣，再也不会有出头的机会了。 因此，舞童的考核不仅仅关系到舞坊的未来，也是决定舞童们命运的时刻。 阿兰瞧见歆月神色淡定，一点儿也不似那些舞童一样惊恐，满意极 “你也别担心，你学舞时日尚短，而且也不是我们舞坊里的人。就算是真的考不过也没关系，我总归是你师傅，不会让其他的教习嬷嬷把你怎么样的。不过你要是表现太差给我和玉娘丢了人，那罚也是要罚的。知道了？” “歆月明白的，师傅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歆月挨近兰姨的身边，闻着她身上香香的味道撒着娇。 “你这孩子……”阿兰见状笑了，拍拍她的头说道：“既然有罚那就肯定有赏。只要你表现好了，那师傅会好好奖励你的。” “谢谢师傅。”歆月对什么奖不奖的没放在心上。 要说刚开始学舞只是遵行玉娘的意思，那么现在她可是真心实意地喜欢这歌舞坊的。至少在她现在的生活里面，没有哪里会比这里更显有趣。 小小一位歌舞坊，里面尽是人生百态。今天的姐妹情谊，也许到了明天就是反止成仇。在金钱与权利面前，有多少舞娘为了嫁入富贵人家当小妾，使出了多少的手段呢？ 每天这里都会上演着像电视连续剧一样的斗争，歆月已经从起先的惊异慢慢变得麻木了。 她曾经问过玉娘，可是玉娘却偏偏就是要让她看清楚这些人性的丑恶的。玉娘不管歆月的年纪，她只想以她的方式来教导歆月，让她以后帮助自己的儿子。 可是她并不知道歆月并非就是歆月，二十多岁的灵魂又岂是那么容易被人扭曲改变的？相处了这么久，歆月隐约猜到了一些玉娘的过往，也许她真的就是歌舞坊的女孩们所说的那个女人吧。 唉，不想了不想了，歆月摇摇隐隐作痛的脑袋。这些女人没事就喜欢斗来斗去，可是那又如何，总归与她无关。她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能够吃饱穿暖，平安长大就好。若是有机会能让她赎身把卖身契给拿回来，找个好男人嫁了，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师徒二人坐着说了一会话，就听下人来禀考试人选已经定了。 “走吧，月儿陪我一起去看看今年的舞童怎么样。” “好啊，那歆月就去看看各位jiejie们的表现了。” 两人来到中院，发现那里已经站了不下百名女童。大的约摸十来岁，小的也是四五的样子。一位叫姓曾的嬷嬷将适龄须参加考核的女童点出来站到了一边，接下来就是坊主的训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