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这个给你。”下车之前霍启凡递给我一叠厚厚的文件。我转身看向他，收回已经迈下车的右腿。 文件上用黑色铅字笔写着“海澜创意”四个大字。我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霍启凡看向我说道：“泛海处在开拓房地产的关键时期，不仅需要公司优秀的品牌运营部门，更需要有影响力的宣传和独特的设计理念做支撑。海澜创意在不仅在建筑设计方面而且在室内设计上一直是国际上的一枝独秀。能与它合作，即使资金再庞大，获取的利益也是不可估量的。” 我点点头同意霍启凡的说法。的确，近年海澜创意的作品在国际上屡获大奖，而为知名产品做的设计不仅让海澜创意扬名立万，更让商家赚的盆满钵满。 霍启凡继续说道：“就像当年的费斯特，虽然付给海澜创意的设计费用几乎让他们倾家荡产，可是海澜创意的消费群是高端人群和机构，带动的消费能力也是前所未有的。加上在后期的运营上结合良好的企业管理，费斯特成为了百货零售业的领头羊。” 我点点头，现在海澜创意辅助费斯特的成功俨然已是设计行业的经典案例。 霍启凡掂了掂手上的文件“或许这个对你有帮助。” 霍启凡主张与海澜创意合作的想法与曲向东不谋而合。曲向东在每次共同例会上都提过，希望邀请海澜创意为平洲房产开发案做设计方案，扩大知名度。可是以宋默华为首的保守派主张以稳求胜，不赞成用这种方式加大这个项目的宣传，毕竟海澜创意的费用是相当高昂的，向阳国际资产雄厚不会有太大影响，可是对泛海来说要几乎倾尽大半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它的成败跟公司的发展息息相关。 可是公司的壮大发展如果没有冒险，永远占不到先机。经过公司多位年轻有经验的分析师分析，如果管理妥当，邀请海澜创意做设计，公司盈利获益几乎是稳cao胜券。但宋默华不想冒险求胜，商议结果自然也就无疾而终。 想到宋默华的态度，我没有说话。即使我赞同这一想法，可公司的权利毕竟不在我手中，即使想改变也是有心无力，何况我迟早都要退出泛海。即使我答应霍启凡暂时留在泛海，我还希望能平稳的度过这段时间，这也就是为什么曲向东提出这个建议时我没有明确表示支持或反对。 霍启凡看了我一眼，仿佛对我的想法了然于心“我明白你的想法，我说过会给与你最大的支持。”他把文件递给我“这个给你，一切取决于你，如果有什么问题尽管找我。” 我接过文件，点了点头“好吧，谢谢。”说完转身下车。 目送霍启凡的车离开，我揉了揉眉头，处在这样的境地心里真的很难受，一边是我的事业，一边是友情和恩情，想得我脑袋疼。我叹了口气，穿过楼前广场向公司大楼里边走去。 楼前的报亭围了一圈人，还没等我走近就听见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谈论着八卦“这祝思嘉是怎么勾引曲总的，居然就让她给勾搭上了，真不愧是超级‘发电机’。”尖细的声音尽是鄙夷与不屑。 “人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嘛！没听说吗，她是咱们这期平洲房产开发案的代言人，自然和曲总、陈总他们熟络了。何况她那狐媚样，就算咱们曲总再正经也禁不起她的勾引呀，何况曲总还……”接着是一阵低低的窃笑。 “我听说曲总一直在追陈总的，前一阵子送花就没断过，怎么现在又变成了祝思嘉？”一个男声突兀的打断了女职们员的窃笑。接着就是众人压抑的高喊“你说什么？真的假的呀？”就在这时，一个男员工眼尖看见了站在他们身后的我，惶恐的说道“陈总早。” 我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大家见是我皆是一愣，然后慌忙的作鸟兽散。 待他们离开，我走上前拿起报摊上那叠厚厚的报纸。报纸上刊登着曲向东和祝思嘉，那个蜚声娱乐圈的女明星在车内热吻的照片，照片下角是祝思嘉经纪人亲口承认曲向东与祝思嘉的恋情，并透露婚期已近。然后是各大报纸上的评论，从娱乐版到金融版甚至还有社会版，多方的讨论这一恋情，毕竟一个是商界的钻石王老五，一个是名满娱乐界的新星红颜。 我放下报纸转身进入楼内，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荒谬？难过？解脱？我不知道。 坐在办公桌前，我翻看着霍启凡给我的关于海澜创意资料。其实霍启凡的想法正是我心中所想：一个企业如果没有创新和冒险，始终停留在一个模式那么迟早会衰落，可是像这样革除旧弊的方式不仅会在宋默华的手下变的举步维艰，还会让我彻底的站到她的对立面。虽然我正在这条‘背叛’她的路上行进，可是我真的不想直面她。我抚了抚额头，感觉很惆怅。就在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请进。”边说我边把手上的资料放到抽屉里，公司里眼线众多，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毕竟这是我和霍启凡私下的协议。 “陈总，这是岳海澜的资料。”Lisa边说边把陈金潭给我的厚厚一叠资料放在桌子上。 我点点头，伸手翻开资料夹，拿出第一页，雪白的纸上是一个四五十岁、略微发福却风韵犹存的女人，慈眉善目根本不像沉浮于商海多年的商人。我随手翻了翻，不同于霍启凡提供的商业资料，陈金潭的资料似乎更加详尽。虽然霍启凡说了一些海澜创意的情况，曲向东也向我介绍过岳海澜的经历，可都是只字片语。那个叱诧商海的女强人从不出现在公众视线，低调的基本没人见过她庐山真面目。 “还有，陈总，刚才萧小姐打来电话，约您晚上六点去荷米丝见面。”Lisa接着说道。 我停下手上的动作“好，我知道了。” “那个…...陈总你没事吧？”Lisa眼光扫到办公桌上已经枯萎的山茶花小心的问道。 Lisa虽然是我的秘书，但是除去上下级关系，我们的私交不错，曲向东追我的事她也是知道的，可这件事毕竟是我的私事，她问起来也就格外小心。 “没事。”我笑着说道“对了，把这个瓶子收了吧。”我指了指桌上的花瓶。 Lisa点点头不再说什么，拿起花瓶转身出门。 我移动椅子靠在书架旁，仰望窗外的蓝天，天空瓦蓝瓦蓝的有些刺眼。 －－－－－－－－－－－－－－－－－－－－－－－－－－－－－－－－－－－－－－－－－－－－－－－－－－－－－－－－－－－－－－－－－－－－－－－－－－－－－－ 晚上六点我准时踏进荷米丝，萧珍一身湖蓝色的长裙站在门口摇曳生姿的等着我。 “来了。”萧珍笑盈盈的挽过我。 “嗯，有这么美得小妞站在这儿翘首以盼，必须来呀。”我边说边搂过萧珍的腰，流氓般的嬉笑道“本大爷今晚心情不错，晚上一定点你侍寝。” 萧珍扯过我，笑盈盈的脸上眼里满是柔和，不过语气却恶狠狠的“是不是想死？” 我撒腿就跑，因为萧珍说这句话往往我都会死的很惨。 萧珍见状忍不住低低的笑出声来，白皙的右手抚在淡粉色的唇上，笑的温柔似水。我也不顾形象的笑了好一会儿。在荷米丝永远都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因为不用戴着面具做人。 “李薇安呢？”我向四周望去。 “今儿她来不了，东城那儿开了个瑜伽馆，说是国内最大的连锁机构，超豪华，她跑那凑热闹去了。”萧珍上前挽住我往里走去。 “她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好的事也不叫上我们。”我挑眉说道。 “她叫我了，我没时间所以没去。”萧珍轻拍了下我的肩膀“跟你说啊，薇安又给你打了一下午电话，始终关机…” 听到这话我皱眉“所以呢……” “薇安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萧珍一脸严肃的看向我“陈慕杉同学，你要小心了。” “她为什么不打我内线，我手机经常没电……” “她说上次给你打电话已经警告过你一次了。”萧珍满脸同情的看向我“所以你要自求多福了。” 我叹了口气“反正早晚都是死，晚死一天是一天。走，给大爷来杯卡布奇诺压压惊。”边说又边搂上萧珍的腰，像土匪搂着小妾一样，不过这次萧珍很给面子的没有甩开我，直接带着我向我们长聚的包房走去。 刚一开门，江时宇局促的眼眸就撞入我的视线里。 我的手从萧珍的腰上滑下，有点怔然。 江时宇见我进来，快速的起身，怔怔的和我对视了一会儿，然后语气有些微颤的说道：“你来了。” 听到这话我微微一愣，接着眼泪不控制的充满眼眶。时光仿佛又回到那时的青葱岁月，梧桐树下的翩翩少年翻飞的白色衣角，与阳光媲美的灿烂的微笑，还有那低沉的呼唤“丫头，你来了。” 萧珍见状拉住我的手让我坐下，笑着打哈哈“咱们老同学好久没聚了，江时宇调到这工作还没庆祝一下，今天我做东。” 趁这工夫，我赶紧低下头整理自己慌乱的思绪，再抬头已经是完美的无懈可击的笑容。陈慕杉，又恢复职场上的那个带着面具的陈慕杉。 “好久不见。”我语气平稳的说道。 江时宇听到我这样生疏的语气，微微一愣，语气有些艰难的说道：”好久不见。“他看了看我，接着说道“对不起，上次吃饭的时候没和你打招呼。你知道单位里的事往往比较复杂。” 我扯出一抹理解的笑，心底却有点酸涩，即使没有打招呼，尚可不必当作完全不认识“没关系的，我能理解。” 江时宇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乔洣呢？怎么没跟你来？”我问道，心口却因为提到这个名字而微微堵塞。 萧珍见我形色如常，便起身离开去招待其他客人，临走时投给我一个要我全说清楚的眼神。 江时宇抬头看向我，深邃的眼神一如既往“彩云坊那边出了点事，她临时被调去采访了，一会儿就来。” “嗯。”我答道，想念了这么多年的人就坐在眼前，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近好吗？”江时宇问道。 “还可以，每天上班下班生活挺规律的。”我答道，心里微涩，曾几何时我们是打打闹闹的，而现在居然像陌生人一样彼此问好。 “你呢？在这边生活的适应吗？” “适应，我也是北方人，这里的环境我反而更喜欢。”他笑笑，脸颊浮现一个小小的酒窝，不若年少时的稚气反而有些成熟的可爱。 我们就这样有一句无一句的谈着，说着不相关的话题。谁都不敢谈论那段过往，那段曾经若有似无的过往。 这样的虚假和谐的气氛渐渐让我有些坐不住，我抿抿嘴角说道：“江时宇，我……”这是我今晚第一次主动唤他。听我唤他，他猛地抬起头，眼里浮现几丝明亮的光彩。 还没等我继续说下去，门就被打开。一个高挑亮丽的身影走了进来“嗨，慕杉好久不见。”——是乔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