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节 年前，年后。
每个人的一生，恐怕都会充斥着一些影，形影不离挥之不去，每当忆起，就像无形的枷锁牢牢的锁住心灵的柔软处，无处发泄，别说跟别人表露心迹，说不定在睡梦中都会有令其毛骨悚然汗毛竖起的噩梦，说心有余悸也不为过，不管是生意场上的失利还是场上的得意，死亡，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管你是大官贵族还是平头百姓，混到最后可能只落下一个名声。 乔鹰翔年轻时被人一刀刺穿肺部，至此留下病根，不能吸烟，还有在他四十四那年，他的儿子在一场蓄谋的车祸中丧生，下葬的时候乔鹰翔喝的大醉，一口一口喝着烧刀子酒，怀里抱着刚满月的乔小攸，那是梨花盛开的季节，当时在地下世界呼风唤雨的乔鹰翔喝的人事不省，在上躺了半个月，被酒精刺激的险些死了过去，从那以后乔鹰翔烟酒不沾，但是乔鹰翔的体并不如外表看上去那么硬朗，偶尔还会咳出血来，这点乔三和费离很清楚，就像那个律师手里的拿的材料里说的那样，那个中央派来的扫黑专员看完后有些发愣，难道，乔鹰翔的寿命只剩下不到半年的时间？ 费尽心思想要置乔鹰翔于死地，而乔鹰翔就算天天好吃好睡也只能再活半年？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中年人忽然有一种想骂人的冲动，就像千辛万苦爬上一座高山，站到山顶的时候才发现，景色还有没有山下的好看，而且在下山的时候老天却下起大雨来。 火柴的死，独眼龙的失踪再加上现在乔鹰翔拿出证明，让中年人产生了一丝恍惚，从刚开始的胜券在握再到现在的骑虎难下，何去何从？ 看着双手轻抬的乔鹰翔，常骜扭头看了中年人一眼，中年人把手里的材料还给律师，知道乔鹰翔不会在这玩意上做手脚，没意思不说，想要查出来轻而易举。 对着常骜罢了罢手，中年人走到乔鹰翔前，又看了外面的记者一眼，权衡了一下利弊之后心里很快有了计较。 “乔老爷子，今天多有得罪了。”中年人决定暂时选择退后了一步，抓捕乔鹰翔虽然是自己安排的，可是想要乔鹰翔死的却不止自己一个，既然知道乔鹰翔活不了多久，中年人还是准备回去看一下自己效忠的人的意思，所以言语上再没有那种志高气傲的样子。 “你也是不由己各安其命罢了，说不上什么得罪不得罪。”乔鹰翔看了一眼旁边的常骜一眼笑道。 中年人点头，然后对常骜招了一下手，低声吩咐了几句，后者点了点头，说了句明白，来到大门外，对着那些全副武装的特警官兵喊了几句集合收队上车待命的话，那些武警像潮水一样来的快，退的也快，很快乔家别墅的院子就就剩下中年人、费离、常骜，还有创始集团的几个懂事以及十几个记者。 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一阵震动，费离拿出手机看到新收的一条短信，读完之后费离回了一个好字。 常骜这个时候站在乔家大门前点了一根烟，大腿处还隐隐的传来麻痛的感觉，他需要用香烟麻痹一下自己的神经，当初在南京军区正在休假的他收到家族一个前辈的电话，说是配合一下某个人来一趟郑州进行扫黑，军人的天职是什么，除了服从命令之外就是震慑那些帮派，古代多是兵匪勾结，而现在不一样，混黑道始终是下九流，多半谈不拢，不同于警察和部队之间互相不吊的小摩擦，混黑的人见了部队的汉子，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就算迫不得已，也会委曲求全忍气吞声私了，所以常骜本来觉得简单的事，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叶舞娘，还有那个叶落，麻痹的，这小亏吃的真窝囊，而眼前的这乔鹰翔看上去一个寻常的老人，想不到竟然能让北京派来的人素手无策。 常骜不想趟这趟浑水，他不怕得罪乔鹰翔，就算乔鹰翔是郑州地下世界的教父又如何？真的惹毛了他又如何，乔鹰翔还能带着人杀到南京军区不行？常骜想着，瞥了一眼地上的雪花，看来这边的事了，自己还要在这边耽搁两天，有些话，他要与叶舞娘当面说清楚。 乔鹰翔看着撤退的特警也就把抬着的手放了下来，既然没有人上来给自己戴手铐，看来事的发展不错，不然手铐上去很简单，说不定解下来的时候就是闭上眼的时候了，听中年人话里的意思，似乎不着急着抓自己了？ “你远道而来，我有失远迎，请你喝杯茶吧。”乔鹰翔对着中年人说完，走到茶桌旁开始倒茶。 中年人这个时候开口，“乔老爷子，不用了，既然你患重病，那我就不打扰了，不过丑话还是说在前面，最近你最好不要出远门。” “这是我的家，就算死我也要死在这里。”乔鹰翔放下茶壶，看着中年人。 说了句那就好，中年人点头，想要离开的时候被乔鹰翔叫住，“我乔鹰翔算半个商人，赔本的生意做过几笔，今天你带这么多人来，就这样空手而归，不是我的待客之道。” 说着乔鹰翔看了一眼费离，后者点了点头，乔鹰翔于是接着说，“刚才有朋友说市南有几处地方着火了。” 话说了一半，乔鹰翔住口，看着中年人眉头一皱离去，乔鹰翔喝了一口茶，低头沉默，等到费离让众人离去后，偌大的一个大厅只有乔鹰翔一个人，看着对着大门而坐的关老爷，乔鹰翔上了三注香。 费离回来静候在门口。 “小离。”乔鹰翔子未动喊了一句。 “大哥，我在。” “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乔鹰翔转，看着外面的夜色。 “不对的地方？”费离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乔鹰翔呵呵一笑，没有接着往下说，“叫小三回来，还有阿强，过了凌晨十二点，计划不变。” 费离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向外面走去，而乔鹰翔这个时候，看着地上摔的粉碎的陶瓷茶杯，陷入了沉思。 卓峰和乔小攸回到不夜皇城的时候，已经过了十点半，卓峰其间接了三个电话，常凯的一个段七指的一个，还有一个是陈无良的。 常凯说胡世杰带着来不夜皇城闹事的人都搞定了，胡世杰现在在自己手里，怎么办，卓峰说先看着胡世杰，一会等我回去弟兄们商量一下决定胡世杰的去留。 段七指当时给卓峰打电话的时候站在市南最大的梦随烟夜总会门前，看着前面的熊熊烈火段七指对着电话说，卓峰，你丫的，哥冒着天大的风险和你站在了一条战线，你怎么感谢我。 感谢你？卓峰呵呵一笑道，段哥，我卓峰什么脾气你不知道么，小宇和你约定的那些我没二话，有福同享有祸同当，咱们现在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段七指呵呵一笑道卓峰你这话说的过了，等你熬过这一阵再说吧，说不定慕容长昊还有什么后招是对付你的。 “没事，我就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不怕。” 而陈无良的电话比较古怪，问卓峰这个关键时候你还想着泡妞啊，泡你大爷，卓峰骂了一句。 “一会回来了来楼上一趟，我大哥要见你。” 卓峰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一个小时前在楼前花蝴蝶说过她的这几个师兄，似乎除了陈无良都很牛叉，想起陈无良，卓峰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陈无良，难交心啊。 把自行车放在车库旁边，卓峰和乔小攸一人手里拿着几捆烟花爆竹走到不夜皇城的门前一字排开，乔小攸拿着卓峰刚点着的香烟，上前点燃了一个万花筒。 卓峰斜倚在不夜皇城门前的柱子上，看着欢呼雀跃的乔小攸，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如果时光能够停止，如果梦想不再遥远，没有恩怨，没有江湖，每个人都能有所依靠，多好。 但是这个世上有太多遥不可及的梦想或者说是难以捉摸的未来，谁又能走一步看十步，都是一个脚印一个脚印走出来的，就像卓峰小时候睡觉时紧握的拳头，说这是要紧紧的拽住自己的命运，可是这话说着简单，这个世界上永远是少数人支配多数人，能动动手指就让很多人在他手掌上跳舞的人很多，以至于有时候让那些近在咫尺的人紧紧的拥在怀里都成了一种奢望。 这一刻，卓峰忽然有些心酸。 摇了摇头，卓峰看了一眼手上的手，然后摸出打火机，来到乔小攸的跟前，两个人一起弓着腰把烟花点完，笑的像纯净的孩子，与世无争，心满意足。 等到所有的烟花变成灰烬，乔小攸伸出手看着卓峰，说了句谢谢。 谢谢。 卓峰心里回味了一下这两个字，然后看着乔小攸红彤彤的脸蛋，一笑，两只手握在在一起，虽然感觉不到彼此手心的温度，可是卓峰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哪怕一会就要面对血雨腥风。 如果能够一直这样牵着手走下去多好，卓峰想，似乎是一种奢望，期盼。 你敢不敢牵着我的手一直这样走进去。乔小攸说，带着一抹如沐风的笑容。 “敢，怎么不敢”卓峰也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一股勇气，然后就牵着乔小攸的手大步的向不夜皇城走去。 从一楼到四楼再到七八楼，直到见李天戾之前，卓峰真的没分开。 从进了不夜皇城，乔小攸就把头深深的埋进衣领里，直到卓峰松开手，乔小攸偷偷一瞥卓峰，才发现这个刚似乎吃了雄心豹子胆的卓峰竟然比自己还要窘迫。 “小攸，你笑什么。”卓峰松开手。 刚才在四楼看到常凯，常凯一见卓峰，笑着迎了过来，还没有走到跟前，看到卓峰牵着乔小攸的手，竟然头一扭，转就跑，让卓峰有些尴尬的看了看一无所觉的乔小攸，碰见和尚的时候，卓峰还没有问胡世杰现在在哪，和尚就说峰哥你忙你忙，我还有事不打扰了。让卓峰无比郁闷，直到刚才碰见杨柳青。 杨柳青看了一眼乔小攸，最后偷偷的向卓峰竖起了大拇指。 百口莫辩，事实胜于雄辩。 “我笑你一大老爷们竟然比我还害羞。”乔小攸揉了揉有些发烫的脸庞。 “太的缘故。”卓峰说着学着乔小攸的样子搓了搓脸。 乔小攸点头，“你不是要去见人么，去吧，我自己在这没事逛会。” “你去十八楼吧。”卓峰想了一下说，“我还有嫂子都在，一会我也过去。” 乔小攸点点头。 卓峰又叮嘱了几句，然后先给常凯打了电话问他在哪里，常凯说还在四楼呢，你上来吧。 卓峰说了一句好，等到他来到四楼的时候，常凯已经等在电梯旁，看着卓峰常凯呵呵一笑，说峰哥，怎么，你和乔小攸现在进展的蛮快的啊。 “别没事瞎扯淡。”卓峰笑骂之后问胡世杰现在在哪呢，还有叶落，常凯拿出一根烟递给卓峰，胡世杰现在在一个地下室了，他的那些兄弟你在外面看到了吧，叶落在一楼夜总会帮忙盯着，要我说今天要没有叶落这个彪悍的家伙，还真有点麻烦，卓峰点点头说在不夜皇城外面见了几个小混混，四楼刚才看了一下，东西毁了一半。 “那是，几十人的群殴，不过峰哥，这要是再装修钱怎么着也得胡世杰出吧？” “胡世杰？”卓峰笑了一下，“刚才费叔打电话说胡世杰有用，让留着。” “嗯。”常凯点了点头。 “你和林宇先照看一下场子，我去见下陈无良的师兄，娘的，林宇是怎么说动段七指趟这趟浑水的你知道么？” “我还没有见到宇哥。”常凯摇头。 又和常凯闲扯了几句，卓峰收到陈无良的信息说他现在在一楼，卓峰回了句马上到然后就告别常凯，去拜见陈无良嘴里说的跺跺脚整个珠三角都要颤一下的李天戾。 没有想象中的老态龙钟，李天戾的年轻超过了卓峰的预料之外，像乔鹰翔混黑道几十年才如中天，而李天戾三十多岁的样子，也不胖，握手的时候，力道很轻，不像有些霸道的人总是习惯用力量证明一切，初看没有刘逸尘那种一看就带有富贵之气，稀疏平常的一个人，李天戾看着卓峰，没有像花满楼初见卓峰时那种上下打量，握手之后，还给了卓峰一个拥抱，很亲的样子，可是越是这样，卓峰越是丝毫不敢怠慢。 都说人靠衣裳马靠鞍，一个人的外在仅凭主观一看之下就得出结论明显的有些偏激，李天戾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当他看到卓峰略显稚嫩的面孔和拘谨的神时并没有多少轻视之心，小人物的酸甜苦辣有时候并不是心底的那些怨恨那么简单，他们有自己的坚持，就像一块坚硬的石头一样，可不管你是什么不能得罪的大人物，真的到了他们拼命的时候下手绝不手软是小人物的惯。 “不夜皇城的规模不错，在中部城市差不多能坐上头把交椅了。”李天戾说话很有江湖人的味道，说的也是实话，没有什么恭维的成分。 “谢谢太子爷夸奖。”卓峰一笑，从陈无良嘴里知道这个李天戾的外号，卓峰也就跟别人一样喊了出来。 “骗子跟着你混的，自家人用得着这么客气么？”李天戾呵呵一笑，反问了一句，看着还没有放开的卓峰掏出烟递过去了一根。 然后三人来到不夜皇城的外面，这个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正是夜总会生意火爆的时候，还有人群三三两两的往这边赶来，陈无良先是说了一下不久之前和古朴的争斗，卓峰对古朴本来印象不错，觉得这个人有风度，后来在乔小攸的舞会上发现他并不厚道，也就划入了不予往来的名单，这个时候听到陈无良这样说，就表态说陈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管古朴后台有多么高大，咱们一起陪他玩就是了。 “古朴那小子是我揍的，有什么事我搞定就是了。”李天戾笑着说了一句，说完一看陈无良，接着对着卓峰直话直说道，“卓兄弟，过几天借你的人手一用。” “没问题，太子爷你什么时候用尽管开口。”卓峰想不明白李天戾怎么突然要找自己借人，还有就是借的人有什么用途，自己现在手里的人手刚刚够，短时间内二三十个已经是自己的极限了，别到时候闹出什么笑话。 “人也不多，两个就够了，最好能打一点，还要下的去手。”李天戾看着卓峰的神，毫不忌讳的说道。 听李天戾这样说，卓峰心里明白了大概，点了点头说明白，能打不怕背债，嘴上这样说着，卓峰却想不明白为什么在珠三角混的他怎么在这边和别人结了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