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章 交易(求月票)
这是个聪明人,很清楚如何保全自己。宇文佑刺杀杨建失败之后,他就牢牢抱住隋室宗亲的大腿,甚至成为杨庆最为信任的心腹幕僚。 这些年来,柳周臣非但没有露出任何破绽,而且过得非常滋润。这样一个人,李言庆相信他可以看的清局势,也知道该如何去做选择。 柳周臣不是没有想过去告密。可最终。他还是忍住了告密的冲动。 从今天李言庆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绑到洞林湖的手段来看,这豪阳县城里,遍布他的耳目。 要知道,荣阳县大街小巷里。如今有二三百顶出租轿子。 就算全部都是两人抬,也就是说整个豪阳县里,李言庆至少有六百个耳目。这六百个耳目里,真的有多少。假的有多少?谁能分得清楚?如果要强行抓捕,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激起整个荣阳县的暴动。天晓的有多少没有土地的人,在那边等待着一顶出租轿子的分呢? 再者说,证据在哪儿? 李言庆大可矢口否认,到时候他柳周臣反而更加麻烦。 朵朵,那可是僚王公主。在成都郡有户籍,堂堂正正的隋室册封。抓了朵朵,杨广就得担心恨蜀动荡。这种时候,谁敢去碰触,谁又能去碰触? 柳周臣能活的如此滋润,就是因为他能看得清形式” 所以,柳周臣最后还是决定闭口不言。通风报信?可以!如果形式果真不好,我就通风报信! 柳周臣拿定了主意,一如往常,继续出入郡守府。 与此同时,李言庆在蒙阳县等了两天之后,杨庆终于召见他,并将那半阙虎符,交给李言庆。 由此,言庆正式接过了河南讨捕大使职权,总督四郡五十二县兵事。无需奏报,可自行决断。 休要小看这“自行决断。四个字,有了这四个字,李言庆在军务上,再也无人可以襟肘。 获得完整虎符后,言庆立剪返回巩县。 他将讨捕使府邸设立于洛口仓。并在第一时间,征召兵卒。 马上就要秋收了,言庆不敢大肆耗用人力。 于是在征兵令上,李言庆注明:不满二十不招,年过四旬不招,家中独子不招,成亲不满一载者不招。身有残疾者不招。体弱多病者不招…… 征兵令可谓充满了人性化,共设立九不招,十不收。 以至于李言庆征召令出之并,薛收等人连连咋舌。这么严格的筛选,又能征召多少兵卒? 李言庆笑道:“我所求者,来之能战,战之能胜。 瓦岗数十万人马又如何,不过乌合之众。我守荣阳,两万足矣,又何需动用太多民力,以使百姓恐慌?” 然则就是这么严格的筛选,在六月中旬时,却征召一万五千人。 而黑石关的八千战俘,也经过了一定程度的筛选,留下五千人之多。余者则被处以劳作之刑,负责修缮黑石关和虎牢关两地城池。两万精兵,再加上鹰扬府中两千悍卒。共两万两千人。 看着手中名册,李言庆微微点头。 六月末,右骁卫府下诏,命杜如晦为黑石府鹰击郎将。 麦子仲调任钦州,为钦州都护。罗士信晋升黑石府别将,王伏宝出任黑石府兵曹之职。而姚懿,则被封为黑石府长史,下设六团十八旅。一并归入河南讨捕大使所辖。听从讨捕使调遣。 同月,李言庆再次上表东都,请封萧怀静为讨橡使府衙副使。 下分八营,设八膘骑。分别是雄阔海、阁棱、郑大彪、罗士信、王伏宝、辛士杰、郑善宝、崔万里。 其中,辛士杰是辛文礼的侄子。郑善宝是郑善果的侄孙,崔万里则是管城崔氏族人。 对于这样的安排,杨庆也没有反对。 辛士杰、郑善宝、崔万里都是杨庆一手推荐过去,李言庆没有任何拒绝之意。 虽说八膘骑中有五人属李言庆一系,然则杨庆能占据三营,也算是心满意足。加之李言庆并没有把讨捕使府衙设立在蒙阳县,表明他无意和杨庆争夺这荣阳的控制权,令杨庆非常满意。 所以,杨庆也没有设置任何障碍。越王杨侗一并准许。 随后,辛文礼奉命出镇虎牢关。又使得杨庆获愕了一些安慰。对李言庆的敌意,似乎也随之减少许多。 豪阳征兵,在轰轰烈烈的进行着。 而驻守于开封的李密,却处在犹豫之中。 犹豫的原因,是源自一封书信。在五月中,李密接到了一封来自梁父山,一个名叫徐洪客道人的信函。 信中说:如今天下大乱,正是英雄建立功业之时。 密公秉承天意,起兵反隋,乃天命所归。然则密公此前用兵,却过于谨慎。东都虽则重要,但却不易取之。公可还记得。当年于杨公所献三策否?上策取涿郡,中策占关中,下策才是夺洛阳。 密公当年既然能献出这样的妙计,而今为何又舍上策而取下策呢。 公可觉察,如今之局势,与当初杨公起兵之局势何等相似。公之实力,尤胜杨公,何不弃洛阳,走江淮,直取江都?以密公之号召力,只要把旗号亮出来,则江淮各路英雄。定当纷纷投靠。到时候攻占江都之后,公即为天下英雄。东西两京。不过小儿做主,到时焉能服众? 专客在信中侃侃而谈,令李密不由得大为赞于是立刻派人前往梁父山,试图邀请徐洪客前来。可是当李密的人抵达梁父山后,当地人根本不知道有徐洪客这么一个人。虽然没有把徐洪客请过来。李密对他的赞赏却未曾改变。 只是,, 不做到这个位置上,就不能明白当年杨玄感为何执意攻取洛阳的难处。 军士皆为关东子弟,难免有乡土情结。孟让等人虽然投靠了李密。却又各自保存实力。想要他们远离故土。南下江都?李密感觉着。如果说出去之后,孟让这些人一定会立刻选择离开。 终究是一群乌合之众啊! 李密左右为难。 他曾私下里试探过几次,但的到的答案,都无法令他感到满意。 很明显,瓦岗军七成左右的将领。是不想离开山东,而远赴江南,攻取江都。如果李密强行下令的话。瓦岗军面临的,必然是四分五裂的局面。对于此。李密颇有些不知所措。想来当初杨玄感和他现在的情况一样吧。他一定也知道攻取涿郡的好处,但偏偏又无法自己做主。 这一招,可以称之为“斩。计。 只要杀了杨广,隋室必灭。 偏偏,这一招又极具风险。如果失败,那瓦岗军就要面临灭顶之灾…… 杨公啊,如若现在是你选择。又该如何抉择呢? 李密心里的这个“杨公”不是杨玄感,而是楚公杨素。想到头疼处。李密不由得闭上眼睛。 “魏王,刚才巡城军卒抓获了一个行商,此人口称是大王故友,还说有要事禀报于大王。” 屋外,一个魁梧壮硕的青年,低声禀报。 这青年身高九尺,生的好像一座黑铁塔结实。他是李密的贴身护卫。名叫蔡建德。在瓦岗军中,并不是很有名气。可这个人。却是李密极为信任的两个人之一。另外一个,就是内军四膘骑之一。连山营膘骑将军王伯当。 当年诛杀翟让,就是这蔡建德一刀砍下了翟让级。 “故友?” 李密放下手中书卷,蹙眉走出房间。 “带他过来。” 蔡建德躬身应命,急匆匆离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他带着一个小商贩打扮的中年人,来到了李密跟前。 看来人的年纪,大约在四十多岁的模样。生的倒是很端正,不过也很普通,是那种扔到人堆里就找不到影儿的主儿。不过举手投足间。带着一丝书卷气,而且进退颇有礼数,非同一般人。 “你是何人,竟敢冒充孤的故人?” 中年人微微一笑,“在下王素,太原王氏子弟。 当初大王还在求学时,曾与在下族弟往来密切,故而也与大王有过一面之缘,大王是否记得,当年龙门王通?” 李密手指王素,片刻后拍拍额头,“我想起来了,你是世杰大兄。” “大王果然厉害!” “快快请坐”世杰兄,一晃已有十载光阴。若非大兄提及,孤果真就忘怀了故人。恕罪,恕罪。” 蔡建德将两人认识,于是退到门口,垂手而立。 “世杰,如今在何处高就?王通贤弟现在如何?我已有多年未曾听说过他的消息了。” “通在唐国公帐下为记室。” 李密心里一动,凝视王素道:“怎么。世杰今天是奉李渊之命而来? 他不是在太原起兵了吗?还信誓旦旦要往江都救驾,呵呵,莫不是他让世杰你过来,借道吗?” 李渊起兵之后,却未曾竖起反旗。 对外他宣称要往江都去,但实际上。并没有多少人会相信。 过江都,必经李密的地盘。所以李密借此讽刺。意思是你李渊既,然要造反,又何必藏着掖着? 王素笑了,“大王误会了,王通虽在唐国公帐下效力,但素却非是为李渊效命。” 世胄门阀,很少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以确保家族兴盛。 李密对这种事情倒也不会感觉陌生,一个家族。可能会投资几方实力,以免到最后全军覆没。 于是他笑着问道:“那世杰现在是为何方效命?” “实不相瞒,素乃为本家出力耳。” 本家,也就是太原王氏。 李密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很快的,他就听出了端倪。 “你是王世充的人?” “大王果然高明,” 李密脸色一冷,冷笑道:“王留守乃是朝廷重臣,李密如今不过一介反王。世杰兄你今日前来,难道就不怕被人举报吗?” 王素大笑,“素不过一介白身。谁又会在意我呢? 大王,恕我坦白直言,大王如今有杀身之祸,素前来,不过是为救大王性命。” 这是说客常用的一招,先危言耸听,而后令对方紧张,从而掌控谈话的局面。若是旁人,也许会因此而感到惶恐。可李密是什么人?这家伙也算是历经沉浮,什么样的大场面没见过? 于是冷冷一笑,“孤的性命。无需大兄cao心。” 那言语中,已是非常冷淡。 这说客的第二个本领,在此时彰显尽致。脸皮要厚!王素浑然不在意李密的冷淡。笑呵呵道:“我知道大王乃天命所归。自有上天护估。可问题是,大王现在面临一个危险的对手,难道大王还没有觉察吗?此人,谓大圭的支星,若是不除掉众个车功业恐李密眼睛一眯,目光徒而凝利。 “你是说,那李言庆?”
“不错!” 王素道:“大王黑石关失利,李言庆趁势得了河南讨捕大使之职。 我也知道,大王才华高绝,可是那李言庆,却不可小觑。他不同于张须陀,不但才学过人,用兵和拉拢人心的手段更加厉害。只看他设立九不招十不收的征召令,可荣阳百姓却依旧踊跃报名,就可见一斑。 河南讨捕大使,总督四郡五十二县。 大王有没有想过,他督下四郡五十二县,又有多少如今是在大王手中?我敢肯定,一俟他李言庆整备完毕,定然会兴兵复夺。那李言庆诡诈多端,狡计层出不穷。麾下又有无数谋士,猛将更多不胜数。他若挟荣阳举郡之力,与大王相争的话,大王可曾想过,会怎生结果?” 李密心里不由得一咯噔,但脸上仍表现的非常冷静。 “他若敢来,我定让他血漂插梧,横尸千里。” 这句话说的声厉色苕,王素却连连点头。 “李言庆与大王相比,终究是嫩了些,大王获胜,本是必然。可问题在于,大王如何胜?是要惨胜,还是大胜呢?” “这个” 李密这心思活泛开来。 他隐隐约约觉察到了王素的来意。只是在王素没有说出最后答案之前,李密是断然不会开口。 “行满乃我族弟,其实对大王并无恶意。 此前大王在黑石关交锋时,行满一直接兵不动。可没想到大王却将矛头指向了他,使得其夹石子河惨败而归。他也是一时气急了,所以才要夺取阳城县。其实目的,也只是挽回颜面而已 行满,是王世充的表字。 李密心里咒骂道:他王世充没有恶意? 连小孩子都能看出来的鹉蚌相争,渣翁得利,又岂能瞒得过我?如果不是我先下手为强对付他,等到我和李言庆两败俱伤的时候,那家伙定会将我穷追猛打。还以为我是三岁顽童吗? 不过心里面这么想,可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 “世杰兄你这么说,到也的确是我当时有些多疑了” 王素说:“行满其实对大王一直很尊敬,只是各为其主,无法亲近。 我也不瞒大王,行满弟现在的日子很不好过,想必您也知道一些。您现在夹石子河大败他,而后您麾下的秦叔宝秦将军,又先后两败行满。朝廷虽然不说什么,可是行满的处境,, 如今,东都从长安调来左屯卫将军独孤武都,出任河南都尉一职,您应该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吧。” 李密面无表情,颌道:“此事我的是知道 “独孤武都乃独孤皇后的族人,对隋室忠心耿耿。 他对大王可谓恨之入骨,迟早必取行满而代之。一旦到那时候,独孤武都和李言庆联手,倾东都与荣阳郡之力,大王以为能胜否?此二人皆有智谋之辈,到时候大王的压力,可就陡增 不得不说,王素是一个合格的说客。 他一下子就说中了李密的软肋,令李密勃然色变。 一个李言庆就足以让他感到头疼。如果再加上一个独孤武都的话,那的确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世杰兄,你就直言相告,王行满到底想要如何。” 王素呵呵笑道:“其实,行满不过是想要保住这洛阳留守之职,请大王能高抬贵手。放他一马而已。” “那如何放他一马?” “只需让出阳城县,即可!” 李密忍不住放声大笑,“世杰兄,你这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只要大王能让出阳城县。行满可保证,拖住李言庆在黑石关。到时候大王和趁势出击,夺取虎牢。 如今虎牢关守将是辛文礼,辛世雄的侄儿。此人虽说颇有能力,但想必和李言庆比起来,大王更希望面对辛文礼,对不对?行满说了,他会设法拖住李言庆在黑石关,能不能打下虎牢,只看大王的手段 李密,倒吸一口凉气。 他必的承认,王素又说中了他的心思。 李密对荣阳郡的渴望,已经达到了迫不及待的程度。只要夺取了荣阳郡,那他就可以挽回早先失去了声誉,重振瓦岗军的声威。那个时候,他不但能获得大量的军卒,还可以得到大批辐重。虽然李言庆还在荣阳,可是失去了虎牢关这道屏障之后。他就等于虎落平阳了。 “可这样一来,大家迟早还是要兵戈相向嘛。” 王素笑道:“那又何妨?大家各为其主,若大王真的能胜过行满,我自会劝他,臣服大王。” “世杰兄,此话当真?” “王素绝无虚言 李密下意识的起身,在屋中徘徊。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世杰兄这番情意,孤领了”不过要与王世充合作,孤还有一个条件。只要王世充答应我这个条件,孤可以让出阳城县,绝无半句虚言。” 王素倾身。“愿闻其诈!” ...